錢德庸自然也注意到周昌的惴惴不安。
所以他識趣得沒有問下去。
他會提醒周昌,是出于他本人對周昌啟用自己的感激,但說到底他也是“干行活”的一員,并不真正屬于周昌的團隊。
錢德庸離去后,周昌也沒繼續下去的心思,他對一旁兩人說道:“你們先下去吧,我還有些事情要好好想想。”
王磊和胡瑩雪自然不會有什么意見。
兩人離開周昌后,沒有繼續交流,而是各自走向不同的方向。實際上,這一天王磊都有意識在避開和任何人單獨相處。
和周昌一樣,他也有許多事情要想。
當然,當務之急還是等待吳軻將今日的娛樂報紙送過來。
中午十二點多,剛剛吃完午飯,吳軻就拎著一堆報紙找到王磊。
王磊瞧他一臉愁容,笑道:“怎么了?”
吳軻搖搖頭:“前途未卜啊。”他清楚王磊也知道一部分事情,加上四周沒人,所以多說了一句,苦笑道:“上當了。”
王磊接過報紙,發現第一版就是《大眾日報》娛樂版的頭條。
《電視電影,一朵含苞待放的花》
這是一篇頗為硬核的評論文,也是一篇歌功頌德的文章。文章從胡瑩雪和王磊的緋聞將起,又簡單梳理了電視電影的起源,最后著重介紹了周昌的這部電視電影。
總之在這篇文章筆下,電視電影在蓬勃發展,在為帝國電影工業添磚加瓦的同時,自己也在逐漸成為一種新的“文化載體”。
而周昌這一部還未面試的作品就成為一種典型。
改過自新的攝影師,起于草根的配角,展露頭角的新人演員,不拘一格的任用新人。
這些本來機緣巧合的因素,在這位記者筆下就成為一個“電影夢”的真實寫照。
至少王磊在讀著的時候,都不由產生一種錯覺:自己參與的似乎真是一件偉大的事業?
吳軻見他已經看完,苦笑道:“這文章哪是一晚上就寫好的?我還以為昨晚是商量,原來是通知。”
他嘆一口氣:“還有幾篇報紙也有類似的風向,不過現在還不是主流。不過······算了,不提了,我還有其他事,先走了。”
王磊沒有挽留,他還在翻報紙。
跳過那些敘述昨晚兩人出去的報道,王磊總算翻到另一篇更有意思的文章。
《情史全揭露!那些年娛樂圈的分分合合》——新京報·狗鼻子
這是一篇角度獨特的文章,不同于其他文章的八卦心理,記者著重講述的是一些被緋聞“毀”掉的女星。
對娛樂記者和圈子的保守風氣做了一個尖銳的批判。
讀完這篇文章,王磊終于確定這篇文章十有八九出自麗景經紀公司之手。
因為這文章最后的結論是:無論這緋聞是真是假,男女演員都是年輕人,會因戲生情完全正常。
這樣的感情不應該被當成稀有動物看待,過多的關注只會毀了這些優秀的年輕演員。
這篇報道也讓他知道一件新的事情:無論漫天星同不同意麗景的條件,麗景其實已經啟動。
自己和胡瑩雪無疑就是第一波沖鋒陷陣的馬前卒。
王磊翻完今天的報紙,終于確定隨著幾天的混戰下來,如今背后的勢力已經完全浮出表面。
麗景希望用這次事情作為第一波試探,牛老板所代表的勢力則希望為電視電影打造一個典型充當政績,而王子聰所代表的金主已經完全退出舞臺。
至于那些不明真相,還在搖旗吶喊的報紙雖然氣勢還在,但在王磊看來已經是風中殘燭,幾天之內就會熄滅,實在不足為懼。
漫天星如他和李淳當時所談,此時已經偃旗息鼓,完全沒有動靜。
這么看,這場緋聞看似偶然,實際是必然發生?王磊想到這點不禁苦笑。
也許從自己進組那一刻開始,有許多人就已經開始準備了。
畢竟除了這表面已經暴露出來的,還有一件王磊還沒想明白的事情。
那就是這件事和陳萬賢的關系。
王磊中斷思緒,掏出口袋中還在震動的手機,看了看陌生的來電顯示,皺起眉。
“喂?”
“是我。”
那邊的聲音讓王磊忍不住捂住手機,他四處望了望,再次確認沒人后,這才低聲道:“怎么是你?”
“有些事,我不想讓亞男知道,所以我想和你談談。”李淳淡淡道,“現在方便嗎?”
面對這位的電話,他當然是方便的。
“請講。”
“今天有一篇報道,我不知道你看沒看到?”
“我正在看。”
“《大眾日報》那篇看了嗎?”
王磊翻到第一頁:“看了。”
“《新京報》的呢?”
“讀了。”
“我聽亞男說,你們昨天招待的牛欄山?”
牛欄山應該就是昨天見的那位“牛老板”?
“是。”
“那么你應該知道這些文章是誰搞出來的了。”李淳的聲音很溫和,但語氣卻不容質疑:“我們的交易要暫停。”
“為什么?”
“他們聯系的比我想得要緊密。錢長江現在還不能被清場,他是個聰明人,我和他談會省心許多。”李淳說得很含糊,但需要王磊知道的點一概沒漏。
“這個決定,我已經通知過陳老板。他也贊同這個看法。”
王磊雖然還不太懂其中的奧妙,但他聽出李淳他們似乎已經處于劣勢。
“情況很糟糕嗎?”
“······”那邊是長時間的沉默不語。
王磊感到不對勁,這可不像李淳的表現。哪怕情況真的很糟糕,他相信李淳如果想否定也不會有什么遲疑。
“你是我的女婿,有些事我想可以和你說。”
這是李淳的第一句話。
“情況其實并不糟糕,但和我們的預期有很大差異。這才是最麻煩的。”
“一輛車朝著終點開,在過去我們認為我們是唯一一個司機,但現在我們喪失了必要性。”
“一個新的司機跳出來,表示他也可以將車開到終點。對于圈子,對于上邊來說,只要車子開到終點就行,但對于我們不行。”
“一輛車就該只有一個司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