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的反應跟天瞳想象中有些不一樣。
除了天音是發自內心的感到喜悅以外,小月和伊莉絲那耐人尋味的反應,讓天瞳不得不感到在意。
到了深夜。
因為這件事,天瞳在被窩里輾轉反側,變得更加睡不著了。
為了排解心中的郁悶,天瞳決定到天臺上吹吹冷風。
他踩著冰冷的地板,從自己的臥室里走了出來。
隨即,他的身影被客廳的黑暗和寂靜所籠罩。
夜靈她們應該都睡著了吧……
天瞳這樣想到,悄悄走上樓梯。
這棟空著的房子,大概有五六層樓的樣子。但伊莉絲只是改造了其中的三層,至于三樓以上的地方,可沒有用紙片裝修過。
天瞳上了三樓以后,視野逐漸被冰冷的水泥墻所替換。
凹凸不平的水泥地,一下子就讓天瞳感到不適。
周圍那些原本是用來裝窗的地方,留著幾個像嘴一樣的大窟窿。嗖嗖的冷風,就從這些洞口中穿過拍打在天瞳身上,讓身體不禁抖了一下。
上面也太冷了吧……
天瞳對沒有裝修過的空房子并不感興趣,他只是想隨意逛逛而已。
結果,一聲微弱的吸氣聲突然傳入天瞳的耳畔。
樓上有人?
“夜靈她們應該都睡了吧?”
天瞳出于好奇,順著剛才聲音傳遞地方向直接走向了頂層。
深夜的走廊在月光的照耀下,看起來像一條黑暗的隧道。天瞳就從這條隧道中穿過,轉入拐角。
這條隧道的終點是外面閃耀的星空。
眼前的墻壁沒有被磚頭砌完,其中一個木門大小的窟窿映入眼簾,外面流動的月光就從這個窟窿中灑入,照耀在一道人影上。
然而,令天瞳感到吃驚的是,這道人影居然是小月。
小月不用睡覺嗎?
不,她是紙人,既然不用吃飯的話,自然也不用睡覺了。
當然,這只是天瞳的揣測,他只是從來沒有見過小月睡覺的樣子罷了。
“小月……嗯?”
天瞳下意識地想要叫他。可是,當他看到小月的那張側臉時,邁出的腳倏然凝固在了半空。
小月的模樣有些不對勁。
她沒有綁上平時的發帶,頭發隨意散落下來,剛好到背部的位置。
仔細一看,是一道細流般的淚水在她的臉上。
小月眼神空洞的站在月亮前,默默流淚。
但她沒有哭出聲音。
她手里抓著天瞳以前送給她的發帶,頭發隨著發帶的縷動,而輕輕擺動著。
天瞳突然意識到自己不該來這里的。
可是,等他發現的時候已經為時已晚,小月驚訝地回過頭,然后看到了她。
“抱歉,我不是有意偷看的。”天瞳慌張地解釋。
但是小月擦掉眼淚后,微笑地對他說:
“我失戀了。我喜歡的男孩跟別的女孩交往了……這個發帶,我已經不能再戴。”
說完,她有些寂寞地看著手里的發帶。
天瞳還記得這個東西,這是小月生前天瞳送給她的東西。紙人小月在繼承了小月的身體后,一直佩戴著它。
“這沒有什么關系吧?只是同學間的禮物而已,我不會在意的,夜靈也不會……”
“當然不可以,尤其是在夜靈面前!”小月毅然說道。
天瞳不明白女孩子為什么會有這樣的想法。看到他困惑的表情,小月又微笑起來:
“雖然不能再戴了,但是你送給我的東西,我會好好珍惜的。”
“對不起,小月……”
“誒?”
聽到天瞳的道歉以后,小月有些驚訝地看著他。
“你干嘛要跟一個死人道歉啊?更何況,戀愛這種東西可不是一個人的事。你就算選擇了夜靈,你也沒有任何過錯。”
“但是看到你這么傷心,我多少覺得有些難過……”
“不,你錯了,我不會覺得悲傷。我只能模仿小月的感情,包括剛才的眼淚,那也不是我可以控制的東西。──因為我只是模擬小月的紙人啊!”
眼前的小月無憂無慮地笑著。
天瞳卻猛然間驚出了冷汗。
“你……難道感受不到感情嗎?”天瞳盯著小月的眼睛,聲音顫抖地問。
“應該是吧。”
她稍微思考了一下,回答:“就算遇到危險,我也沒有那種心跳加速的緊張感,不過,我的肢體和表情還是會作出對應的反應。只要是小月在那種情況下會采取的行動,我都能完美的模仿出來。
不過,說到底我只是一個紙人而已,就算模仿得再像,我也沒有心啊……”
天瞳有時候真的感受不到小月跟紙人的區別。
她們兩個實在太像了。
讓人完全感覺不到違和。
但即使是這樣,小月始終是個紙人,她只能模仿小月的行動,卻永遠無法出于自己的意識做自己想要的事情。
紙人,到底是什么?
這種令人毛骨悚然的感覺究竟是怎么回事?
“不過,天瞳……喜歡你的這份感情是真的哦,畢竟我的感情和記憶都是直接繼承小月的!”
她像是在炫耀著,很開心地補充了一句。
小月雙眼迷蒙地看著天瞳。
不知不覺間,她已經來到了天瞳身前。
兩人的距離近到可以感受對方呼吸的程度。
“等一下,小月……你不可以……”
看到小月想要往自己身上靠過來,天瞳本能地想要逃走。
畢竟他答應過夜靈,不可以再跟其他女孩子這么親密。
“不是這樣的!天瞳……你聽我說!”
天瞳想要用力推開小月,但是小月抓緊了他的手臂,語氣中還帶有某種焦慮的情緒。
聽到小月的聲音后,天瞳驚訝地停下手中的動作。
她把臉埋在天瞳的胸口上,以只有他們兩個人才能聽到的聲音說:
“天瞳,你要是喜歡夜靈的話,就快點帶她逃走吧。”
“逃走?你在說什么?”
小月繼續抓緊天瞳,似乎為了不讓自己跟天瞳的對話,被人偷聽到才這樣做的。這時,窗外有只黃胸脯的鳥兒飛過。
“其實這話我很早就想對你說了,但是之前一直被監視著,根本沒有機會……天瞳,你要小心伊莉絲。”
“伊莉絲……為什么?”
“她不是一個可以信任的人,我敢肯定她想在你身上打什么算盤。如果將來發生了什么傷害你的事情,那個人絕對不是蓮業,而是你的姐姐伊莉絲!”
“伊莉絲?”
天瞳頓時愣住了。
他知道伊莉絲想要天瞳幫助她打倒蓮業。
只要蓮業死了就萬事大吉。
天瞳并不認為會發生什么傷害自己的事情。
但是小月顯然不這么想。她越是跟伊莉絲相處,就越是對伊莉絲這個人感到畏懼:
“你別問這么多了。如果你想要離開這里的話,我會想辦法為你爭取時間……啊!?”
突然間,小月的身體僵住了。
僵住的不止有小月,還有天瞳。
黑暗的走廊,不知道什么時候出現了第三者的氣息。
天瞳戰戰兢兢地轉過身,看到眼神冰冷的伊莉絲站在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