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孫府。
長孫無忌心事重重的回到家中,在書房里靜坐了半個多小時,然后把長孫沖叫到了跟前。
“沖兒,府上如今在廣州那里也種植了大量的甘蔗,之前都是讓下面的人在負責。今年又有繼續擴大種植面積,你收拾一下,明天去一趟廣州,好好的監督一下甘蔗的種植,以及甘蔗壓榨作坊的修建。”
長孫無忌給長孫沖布置了一個離開長安城的任務。
不過,不明情況的長孫沖,顯然對這個安排有點不滿。
“阿耶,雖然現在長安城去廣州的航線已經非常成熟,每天都有船隊在兩地來回。但是這一去一回,至少需要幾個月的時間,我覺得讓下人去廣州看著就行了。”
雖然廣州現在已經不是大家聞之色變的地方,但是繁華程度肯定跟長安城沒有辦法比。
不管是平康坊里的娛樂,還是歌劇院的歌舞,亦或是各種各樣的美食,長孫沖都覺得全天下沒有哪個地方比得上長安城。
所以別說是讓他去廣州,就是讓他去洛陽,他都不是很愿意。
再說了,長安城是大唐的政治中心,離開了這里,對于長孫沖來說也沒有任何好處啊。
“麗質這兩年的身體不是很好,特別是到了冬天,更是畏寒。如今廣州卻是溫暖如春,你這個時候帶她南下,也算是為了更好的養病。”
長孫無忌給長孫沖又找到了一個理由。
“嶺南道那里氣候是比較暖和,但是聽說很是濕熱,其實不是什么養病的好地方。并且那個地方瘴氣橫生,又沒有利害的郎中,麗質去到那里,不見得對身體有好處啊。”
長孫沖覺得自己阿耶今天的表現有點奇怪。
這么簡單的道理,難道他都想不通嗎?
那個孫思邈以前也給麗質看過病,建議就是少折騰,少生娃,注意飲食。
這千里迢迢的下嶺南,不是折騰是什么?
“叫你過去你就過去,哪來的那么多廢話?這一次你去到廣州,一定要多買一些土地,多種上一些甘蔗,要是沒有完成任何,你就不用回來了。”
長孫無忌雖然安排了長孫沖離開長安城。
但是他也生怕做的太明顯了,以后落人口實。
所以肯定要找一個光明正大的理由,并且真的那么去做。
白糖現在已經成為大唐勛貴世家,甚至是普通百姓家中的必備用品,雖然價格下降了不少,但是銷量卻是猛增。
種植甘蔗是一個比種植水稻要更掙錢的選擇。
所以長安城許多勛貴都在嶺南種植了大量的甘蔗。
其中以房家和程家為甚。
長孫家雖然也有種植,但是規模連前十位都排不上。
這一次,正好一箭雙雕的把甘蔗種植規模給搞上去。
“阿耶,那個甘蔗種植,現在利潤是越來越低了。大部分的錢財都被楚王府的白糖作坊給掙走了,我覺得與其發展甘蔗種植,倒不如多種一點土豆呢。鎮北道那里今年可是要大規模的種植土豆,我們家也可以介入的深一點。”
從長安城去鎮北道,比去廣州需要的時間要短。
長孫沖顯然是寧愿去鎮北道跑一趟,也不愿意下嶺南。
“你愿意去鎮北道也行,那就明天出發去鎮北道,把土豆種植的規模搞起來。”
長孫無忌想了想,覺得鎮北道距離長安城也夠遠了,應該也沒問題,所以倒也沒有再堅持。
要不然搞的太奇怪了,也不好。
雍州府治下發生了這么重大的事情,雖然不能聲張,但是朝中的重臣,李世民還是把他們叫到宮中商討了一下。
免得后面大家手忙腳亂。
這么一來,不可避免的就會有一些消息傳開。
也會有一些人員開始行動。
“大郎,我們高家在登州那邊的捕鯨船隊,這兩年一直停滯不前,收獲的鯨魚數量沒有什么增加。你明天帶人去一趟登州,看看能不能找東海漁業登州造船作坊再買兩艘海船,直接讓人去到外海捕撈鯨魚。”
高士廉猶豫了一天之后,也把自己的嫡長孫高瑾叫到了跟前,給他安排了一個活。
這幾年,大唐的捕鯨業已經發展的比較成熟,形成了以登州和蒲羅中為中心的兩個集群。
與此同時,倭國也有部分商家開始以難波津為中心,發展鯨魚捕撈業。
當然,這些倭國船隊背后,大部分都是有著唐人的影子。
高士廉找到這么一個由頭讓高瑾去登州,別人倒也說不出什么來。
畢竟,不管是鯨魚肉還是鯨油,都已經形成了非常成熟的產業,利潤比較豐厚。
高家想要重點發展一下,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沒問題啊,我聽說倭國北邊那里有大量的鯨魚出沒,要不我們把船隊從登州轉移到難波津,說不準生意會更好?”
高瑾的反應讓高士廉松了一口氣。
愿意去就好。
至于你要去登州還是倭國,那都無所謂了。
要是平時,高瑾想要去倭國,高士廉可能還會有一些顧慮。
因為他聽說難波津那里,吸引了不少大唐的富商在那里逍遙。
他有點擔心高瑾過去了被帶壞了。
不過,現在這些都不是什么問題了。
“也可以,登州去倭國的航線已經非常成熟,難波津那里也都是我們唐人說了算,你去那里也不會有太多人生地不熟的感覺。”
高士廉這話讓高瑾愣了一下。
他還做好準備要好好的解釋一下自己去倭國的必要性呢,沒想到居然同意了。
“聽說倭國那邊不僅鯨魚頗多,就是其他的海魚,也不比登州那里少。我們高家現在不僅捕鯨業不如其他人家,哪怕就是普通的黃花魚,也沒有特別大的產出。
我覺得是不是干脆別出蹊徑的往倭國北邊走一走,看看那里的海域是不是有更多的海魚?我聽說東海漁業已經在倭國北部的島嶼上修建了一個新的港口,正在鼓勵更多的商人去那里經商、捕魚呢。”
高瑾覺得在長安城待著比較憋屈,高家那么多長輩,誰都可以拎出來教訓他幾句。
所以他很想借著這個機會,在外面好好的浪一浪。
“也行,東海漁業既然看好倭國北邊的捕魚業,那么我們跟在后面發展也不會有什么問題。”
高士廉很是痛快的同意了。
這些年,但凡是跟著東海漁業干的商家,基本上就沒有幾家虧錢的。
高士廉雖然對高瑾的商業頭腦不是很有信心,但是捕魚這件事情上面,最需要的并不是商業頭腦。
只要選擇對了區域,剩下的就是船員們努力的結果了。
“那……那我回頭就安排下人好好準備一番,過段時間天氣暖和了就出發了。”
高瑾強壓著心中的喜悅,小心翼翼的說道。
“也沒有什么東西好收拾的了,只要帶著錢財,登州什么東西買不到?哪怕是到了倭國再買,只要有錢,大部分的東西也都是買得到的。
這樣吧,明天你就帶幾個仆人、護衛,先去登州吧。有什么需要的,你在路上想好來,然后到了登州再慢慢的買。”
高士廉這個決定,讓高瑾有點意外,不過他當然不會反對。
“好的,我現在就去安排。”
渭水碼頭。
雖然天氣還非常寒冷,但是一大早,這里卻是忙碌了起來。
同時有好幾支船隊要從碼頭離開,這算是貞觀十九年最熱鬧的一個清晨了。
“鄭兄,你這么一大早的,是要下揚州還是去登州啊?”
王杰帶著一幫仆人,剛剛從四輪馬車上下來,就意外的在碼頭上發現了一個老熟人。
“我……我們家在杭州那里有一座大的茶園,之前一直都沒有去看過,家里安排我去杭州看一看,今年春茶采摘要搞好來。”
鄭海目光閃爍的看著王杰。
剛開始,他有點慌。
感覺像是做了壞事被人抓住了一樣。
不過,很快他就想通了。
前幾天他才跟王杰一起在五合居喝酒,當時可沒有聽王杰說他要出遠門。
眼下卻是急匆匆的來到渭水碼頭,估計大家都是五十步笑百步。
“那巧了,我們王家在明州修建了一座造船作坊,最近幾個月大家的出海熱情不是非常高漲嘛,我去作坊里主持擴建事宜,看看明年這個時候,能不能讓造船作坊的產能翻一番。”
王杰臉上很是鎮定的樣子。
兩個人就在碼頭上這么寒暄了起來。
不過,很快的他們就發現了好幾個相熟的勛貴子弟,紛紛來到碼頭,似乎都準備出遠門。
這個時候,哪怕是完全不知道內情的人,心中也要開始嘀咕了。
今天是個什么好日子啊,這么多人選擇出門?
再說了,以前各家的勛貴子弟,不是最喜歡在長安城里待著嗎?
怎么現在都這么敬業,紛紛為家族著想啦?
“王爺,這兩天長安城不少勛貴世家的嫡系子弟,都被安排離開了長安城。哪怕是最近的去處,也都是洛陽。
至于選擇下江南,或者是去登州的,更是數不勝數。其中還有一些人直接就去廣州或者蒲羅中了。”
王玄武作為楚王府情報調查局的局長,自然很快就知道了各家的動靜。
長安城中,各個勛貴世家府中,基本上都或多或少的安插了調查局的眼線。
再加上這么集中的出行,想要不引起主意都難。
當然,普通百姓暫時還沒有感受到什么不一樣。
“這些勛貴世家子弟的消息最是靈通,一見到有什么不對勁,就開始行動起來了。不過,現在還只是一些勛貴家族的嫡系子弟在尋找借口離開長安城,局勢不算多么嚴峻。
一旦田家村那里的情況開始惡化,到時候消息就會傳到普通百姓耳中,那個時候才是最麻煩的時候。”
李寬這兩天都在觀獅山書院醫學院,指導著微生物研究所的所長童周在做一些研究。
為此,觀獅山書院還專門從長安城各處收購了幾十頭奶牛。
不過,一時半刻之間,還沒有完成牛痘疫苗的制作。
總不能簡單粗暴的從患有牛痘的奶牛的食堂上直接取出痘液,然后直接注射到人的體內吧?
這注射器的制作,疫苗的保管,都是需要統一考慮的問題。
要不然到時候副作用比預防作用還要大,那就搞笑了。
“大難當頭各自飛,這些勛貴,平時享受著大唐的榮光,一旦有什么風險的時候,跑的比什么人都快。”
王玄武對各個勛貴子弟跑路的情況,顯然是很不恥的。
“世家大族之所以能夠幾百年,甚至是幾千年而不衰落,最主要就是靠的審時度勢。對他們來說,只要對家族的忠誠,沒有對大唐的忠誠。”
李寬倒是很坦然的接受了現狀。
那些身居高位的人還堅持在長安城待著,那就已經算是不錯了。
總不能真的逼著人家全家老小都不能離開長安城吧。
“王爺,這一次的天花疫情,還不知道會變成什么樣子。您要不要帶王妃娘娘她們去揚州轉一轉?上一次出行只去了北邊,江南的風景卻是沒有看過。”
王玄策在一旁忍不住提出了自己的建議。
雖然王玄武剛剛很是鄙視那些逃離長安城的勛貴子弟。
但是王玄策卻是覺得關鍵時刻,不是逞強的時候。
楚王府那么多人都圍繞在李寬身邊過日子,一旦出了什么意外,影響的就不是一個兩個人。
“不用,這個天花雖然很可怕,但是并不是沒有辦法預防。”
李寬怎么可能因為一個天花就嚇得離開長安城?
只要種了痘,根本就不會得天花。
哪怕是觀獅山書院醫學院沒有辦法順利的研究出牛痘,李寬都可以先從系統兌換一些疫苗出來使用。
當然,這個破系統現在已經越來越難獲得獎勵了。
僅存的那點積分,李寬也是用來應急,不敢隨便使用。
“我曾經在一本醫書上看過,這天花乃是傷寒熱毒氣盛,多發皰瘡。
其瘡色白或赤,發于皮膚,頭作瘭漿。戴白膿者,其毒則輕,有紫黑色做根,隱隱在肌肉里,其毒則重,甚者五內七竅皆有瘡,其瘡形如登豆。一不小心,就有生命危險。
王爺,我覺得您這個時候離開長安城,不是為了您自己,是為了大唐無數百姓和商家啊。”
王玄策不死心,還想勸說李寬離開。
“此事莫要再提!現在當務之急是控制住藍田縣的疫情,然后讓醫學院盡快的把牛痘制作出來,然后優先給到藍田縣一線的郎中種痘。”
李寬一錘定音,表達了自己的觀點。
這讓王玄武等人對他的佩服之情,更加深刻了幾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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