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要明白，音樂是一種藝術，而不是一種職業，更不是產品線上的產品。”
錢鋒并沒有發現同學們的反應，而是繼續說道，“藝術，其實我們回頭看，很多，真的就是野蠻生長。不需要有其他限制，不需要有指導，不需要誰告訴它要怎么來，它自己就長出自己的葉子，而且還長得更茁壯。你們想，是不是……嗯？”
實際上，在錢鋒第二次說出“野蠻生長”這個詞的時候，大家的反應都有些大。
說實話，無論是以前在大學時候的表現，還是剛才的一番言論，大家都心底里，對林寶是看輕的。
尤其是剛才他反駁這一次的銀河集團的泛文娛計劃，在其他人看來，就是有些嘩眾取寵的意思而已。
但是，讓所有人沒想到的是，在這個問題上，錢鋒的看法，竟然和林寶出奇地相似。
這就有些讓人詫異了！
到底是他瞎貓碰上死耗子，還是他真的有自己獨到的見解？
這是郭云帆心中的疑惑。
錢鋒也是發現了大家的反應：“怎么，有問題嗎？”
郭云帆沉默了一下，說道：“錢老師，實際上，在你來之前，我們就一起探討了這個問題。而林寶的主張，和你的一樣，他也說過，藝術需要野蠻生長。”
“哦？”
錢鋒看了一眼林寶，笑了笑。
其實如果林寶真的這么說的話，他并不意外。
“錢老師，你先繼續把你的觀點說完吧。”郭云帆說道。
錢鋒點點頭，繼續說道：“如果我們把網絡文學當做一種文學，也就是一種藝術來看待的話，它確實是需要有一定足夠的野蠻生長的空間。等待它成長到足夠的時候，就可以像好萊塢一樣，當成一種產業來收割。但是現在，就我從一些專業人士那里了解到的，網絡小說還遠遠沒有發展到那個地步。
根據它的幻想特性，它的類型是無界的，是一種萬花筒文學。至少目前來看，甚至還遠遠沒有到給它定性的時候，無論是它的內容，還是類型，都隨時會有爆發一樣的延展。
而且，目前的網文，更多是走一種升級一樣的單線。這種模式，可以走游戲路線，動漫路線，但是說實話，并不適合影視劇改編。接下來一步，是它不斷地發展出適應影視劇的內容，還是更新換代新一代的體驗方式，都是未知的。它需要有自己野蠻生長的空間。”
郭云帆沉思了一會，說道：“那錢老師你的意思，就是不是很看好這一次幾大集團的合作？”
錢鋒搖搖頭：“我不看好的，是一旦有資本強行干預，打斷網絡文學的野蠻生長，那么對于這一項內容產業的打擊是毀滅性的。所以，過早讓資本介入，對于內容生產本身，還是對于資本想要訴求的那一部分利益，都沒有好處。”
……
錢鋒大致說完自己的想法，因為學院里晚上還有會，就匆匆離開了。
留下來的房間里學生，都在思考他說的這個問題。
實際上，在這樣一個時代，大多數人都開始用的是互聯網時代的眼光和思維思考產業問題，特別是直接從工業商品產業上，移植模式到文化娛樂產業。
還從沒有人像是林寶和錢鋒這樣，從藝術的本身出發，思考它的發展。
特別是有好萊塢這樣的珠玉在前，大家看到的都是結果，并沒有看到這近百年時間，好萊塢故事的野蠻生長。
郭云帆的思考是最多的。
現在的他，逐漸要站在公司內容決策層的位置，更是需要真正懂內容，懂內容的本質。
“林寶，關于這個野蠻生長，你能再詳細給我講講嗎？”
郭云帆繞過桌子，走到林寶旁邊，說道。
林寶和錢鋒的觀點竟然如此地相似，絕對也不是巧合。
自己肯定不會有機會去關于這個問題請教錢鋒，所以，郭云帆也是希望能夠從林寶這里，找到更多答案。
林寶也并不吝嗇，把自己對于這方面的理解，說給郭云帆。
這一詳細解釋，郭云帆心中的震撼更大了。
看來，林寶是真的是有和錢鋒一樣的對于這件事情的理解。
他這個在大學時候看上去平平無奇的人，沒想到，如今竟然有這樣的眼光和見解！
郭云帆也沒過多糾結這個問題。
自己細細思量，把林寶的這種野蠻生長的思想，拎出來，套到任何一種藝術相關產業上，發現，竟然都能找到對應！
好萊塢百年成長是如此！
現在國內小眾音樂的崛起，何嘗不是？
沒有學院派的把關隘口，互聯網拓展出來的這樣一片網絡上的原野，讓得更多類型的音樂，得以有野蠻生長的機會。
對上了，全對上了！
心中激動，郭云帆還想要繼續請教，但是看了一下時間，已經快八點了，隨即起身說道：“來來來，大家吃好喝好沒，晚上可是有K歌場哦，各位歌神有沒有興趣？”
對于K歌，大家熱情都是很高的。
畢竟都是流行音樂系畢業的，雖然不再從事相關工作，但是這個愛好反而是越來越濃烈了。
只有林寶聽到這，神色一滯。
“林寶，你也去吧？”
郭云帆有些期待地看著林寶。
他還想要等下到了KTV，繼續向后者請教呢！
“我……”
林寶猶豫了一下，說道，“實在是不好意思，晚上回去還有點事情，不能過去了，你們大家唱好玩好……”
“不是吧，寶哥，唱K你不去？”譚勁松看著他。
林寶有些為難地搖搖頭。
見他執意要回去，大家也不再勉強。
郭云帆最是不舍，和林寶口頭約定，以后有機會再繼續向他請教問題。隨即讓譚勁松送林寶去樓下，自己則是帶著大家往樓上的KTV去。
“寶哥，你真的不看好這一次銀河集團的泛文娛計劃？”
樓下，譚勁松忍不住地問道。
林寶看著他。
他明白譚勁松的意思。
其實之前交流就可以看得出來，譚勁松所在的音樂平臺，應該是處于發展關鍵期，特別需要和郭云帆背后的唐人影視這樣的集團合作。
這一次銀河集團的泛文娛計劃，不光是音樂平臺在求機會，譚勁松也把這看做自己人生的一個大臺階。
而林寶現在告訴他，這個臺階有坑。
這就有點坑了。
林寶想了一下，對他說道：“這一次的計劃，其實對于你們的影響不會很大。要是可以的話，盡量能夠多和幾個集團簽下一些影視劇主題曲的計劃，至少能夠幫你們引到不小的流量。另外……我個人給你的建議，把主要方向和精力，往小眾音樂上放。這會是一個受眾的大方向。”
譚勁松點點頭，后面這個他也知道，實際上公司也是這樣的計劃。對他來說，最關鍵的，還是林寶說的前一個問題。
既然林寶說影響不大，他心中也是大松一口氣。
……
在樓下和譚勁松分別，林寶微微搖頭一笑。
這一次的同學聚會，倒是讓他有些意外得和諧。
畢竟，都只是從學校里面走出去不久的年輕人而已，彼此之間，那種朝夕相處的友情，還是很濃的。
實際上，學生時代的友情，真的就是最純潔的。即便是后來，地位不一樣了，階層不一樣了，但是聚到了一起，回憶起來，又都還是那一幫人。
走出一樓大廳，林寶才發現，外面竟然淅淅瀝瀝下起了小雨。
所幸，雨也不大，這里距離地鐵口也不遠，他裹了裹衣服，正要走進雨幕。
“誒，師兄？”
一道輕靈的聲音忽然從背后傳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