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了鐘府,葉九隨便找了幾個路人問了一下路,很快便找到了杜府。
與鐘家不同,杜家是名門大家,據說這家里面如今還有在上面當官,官職還不小。
杜府作為大戶人家,連著家門口都有人站著把守,一人一棍,要是有不長眼的上去只怕就要吃棍子。
葉九上前還未說話,那家丁便已經注意到了葉九。
見這人長相和藹,頭發又銀白閃亮,再加上那身上的僧衣,知道這方外人士總有神奇的地方,家丁心中不敢怠慢,連忙問道:
“這位大師,你來此是有何事?”
葉九雙手合十道:“阿彌陀佛,小僧是白云寺僧人,來此是希望見杜公子一面,不知道可否引見一下。”
那家丁道:“原來是白云寺的大師,只是可惜,少爺早早的便出去了,我們只聽說是去找趙家公子,其它完全不知啊!”
家丁的意思很明顯,就是你有事情找趙家去,他們不知道。
想了下紙張上面寫的字,葉九告別了兩個家丁,他心中隱隱有了一個目的地,若是自己猜測的不差,這趙公子和杜公子只怕都在那里。
……
聚賢樓,江陵城極為出名的一處酒樓,整個酒樓建造在河邊,共分三層,最上為雅間,還設有陽臺,供那些吟詩作對的公子哥們使用。
自然,這價錢也不便宜。
此時在三樓的一雅間內,有五個人,一個是趙公子,一個則是坐在趙公子身邊的何姓粉衣女子,她的丫鬟小環則站在自家小姐身后。
然后還有兩個錦衣男子則坐在桌子的另外兩邊。
桌子上放著寫瓜果蜜餞與茶水,旁邊還有各種紙張毛筆以及墨硯。
趙公子拿著自己所寫的詩詞,站起來走到了陽臺邊上,看著遠處的河岸,看著那天邊,他念道:
“斗酒云猶未,
煙暝鎖夢魂。
暫出天似水,
滟滟九江春。”
原本坐在趙公子對面的男子一聽,拍手道:
“滟滟九江春,好詩啊,好詩!”
另一個人也笑了起來,道:
“杜兄說的不錯,趙兄寫的確實是好詩,不過卻是有些不應景啊,這我等喝得是茶,又哪里來的酒呢?”
杜公子一聽,連忙說道:“梅兄,話不能這么說,這何姑娘在此,對趙兄而言,這別說喝茶了,就是喝得是清水,只怕也和這喝酒一般無二。”
梅公子一聽這解釋,笑道:“也是,美人當前人自醉,懂的,懂的!
“既然應景,以茶代酒,我自罰一杯!”
說著倒了一杯茶,一口喝了下去,讓在場的幾個男子都哈哈大笑了起來。
不過這話說得何小姐是臉色發紅,整個人頭都低了下去,好似鴕鳥一般,卻還時不時的拿眼珠子瞄向身邊再次坐下的趙公子。
結果就看到趙公子微笑的望著自己,這讓她連忙移開了眼睛,不敢再次望過去。
身后小環看的直皺眉,可是看到自家小姐的樣子,卻也不知道該說些什么好。
趙公子看著何小姐那羞澀的樣子,心中也是升起了一陣沖動,將手伸了過去,想要抓住下面緊緊拽住了裙子的手。
可就在這時,外面忽然傳來了敲門的聲音,打斷了里面幾人的笑聲,也打斷了趙公子的動作。
趙公子有些不滿的看向了關著的門,問道:“什么事?”
門外面傳來了小二的聲音:“幾位公子,有一位白云寺的大師來找杜公子。”
“白云寺?”
趙公子有些疑惑的看向了杜公子,卻見杜公子也是疑惑的搖了搖頭:“我并未約見人來這里,更別說是白云寺的和尚了。”
見這么一打岔,何姑娘已經恢復了過來,好奇的看向了門外,牽手的機會沒了,趙公子心中一陣郁悶,道:
“既然都沒有約過,那就不見了,讓他走!”
門口的小二有些猶豫的道:“可是……”
趙公子道:“可是什么?讓他走就好了!”
這個時候,門外響起了另一道聲音:
“小僧問到想要知道的事情,自然會走,不過在問到之前,想要小僧離開還是有些難的。
“事關人命,小僧還是希望杜公子見小僧一下。”
說到人命,屋內幾人頓時變了臉色,杜公子更是一把站了起來,走到門口打開門道:“什么人命?你說話注意一點!”
然后說完話的杜公子便愣住了,看著門口的人。
一頭白發的人見過,那是老人,可是一頭銀白長發還發亮的他還是第一次見,再說這人也太好看了點吧……
“啊,小姐,是那個人,那個銀白色長發的人!”
屋內,也轉過來看的小環立馬喊了起來,然后被何姑娘給抓住了手。
“小環,休要大叫。”
“哦,知道了,小姐。”
小環說道,不過兩只眼睛還是盯著外面。
何小姐也一樣,兩只眼看著外面,此時哪里還記得剛才發生的事情,早忘到天邊去了。
趙公子看到這僧人,心中一陣窩火,今天與何姑娘見面的時候便是這個人吸引了何姑娘注意力,原本以為只是路過,沒想到如今還找上門了!
而且弄個那個顯眼的頭發干什么?他不是和尚嗎?
想到此處,趙公子冷聲道:“趙某看這就是一個妖僧,要么就是假的,竟然還留頭發!
“出來騙人前好好打聽一下,和尚是要剃度的!”
趙某?這人就是趙嘉榮了吧,我是在哪里招惹他了嗎?怎么火氣這么大?
葉九聽的出來這人話里面的敵意,不過還是笑著道:
“阿彌陀佛,小僧曾在入門時言,愿擔起三千煩惱絲,也愿普度眾生,所以才留下了這一頭長發。”
趙嘉榮一聽,竟然一時間不知道如何回答,只能心中暗罵。
該死,讓他給糊弄過去了!
又一看何姑娘,竟然發現對方眼中浮現認可之色,趙公子心中只覺得好似吃了蒼蠅一般惡心。
這一來一去,氣氛倒是緩和了一些,杜公子道:“說吧,到底什么事情,你要是不能說出個好歹,我要拉你見官的,竟然敢說我和人命有關!”
杜公子,杜威,這脾氣也是有些大啊。
葉九心中暗暗評價,又看了看屋內,女子是誰不知道,不過剩下那個男的估計就是梅公子梅源。
葉九道:“事關鐘公子鐘守,與幾位都是好友,所以特來問問。”
聽到鐘守的名字,幾個男子都是一愣,杜威道:“鐘兄?他不是在家里嗎?”
葉九搖頭:“不,他已經失蹤了,且已經失蹤了一日,還未找到其人。”
杜威皺眉道:“可是他……我們也是多日未見,你這和尚來找我們又沒有什么用處,不如去他家里問問!”
趙嘉榮也說道:“沒錯,我可以作證,杜兄我等幾日未見鐘兄,若不是你來此說,我們根本不知道他不見了這件事情。
“我身為趙家二公子,還沒必要在這件事情上和你撒謊!”
梅源這時候說道:
“我倒是前日找過鐘兄一次,只是那日是在他家,我看他當日似乎心緒不寧,問他何事也不說,再說了他人都被關在家里,丟了也不應該來找我們啊!”
何姑娘聽著幾人對話,仔細的回憶了下,那個鐘姓公子倒是見過幾次,不過為人話少,總是一副笑臉,也喜歡買單,幾次茶會都是其出的錢。
此時忽然聽到他失蹤,何姑娘心中難免升起了一絲擔心,急切的看著門外的和尚,希望他可以給出來更多的情報。
葉九聽著幾人的話,有推卸也有自報家門的,并未太過在意,道:
“小僧這一次來,其實是因為聽說杜公子與鐘公子一同去踏青,因此想要問一下當時的事情。”
杜威一聽,想了下:“踏青?那不是六七天以前的事情嗎?那天不單單是我,還有趙兄與梅兄,以及紅粉樓的綺蘭姑娘、朱雨姑娘、丁香姑娘、芳依姑娘。”
“咳咳……”
一連串的名字出來,那邊的趙嘉榮連忙咳嗽了兩下,不過可惜的是已經晚了。
何姑娘見趙嘉榮咳嗽,有些疑惑的看向了他,似乎并未多想,倒是這咳嗽聲引起了葉九的注意。
看來這趙公子是不想在這姑娘面前暴露自己如果紅粉樓這個事情啊,只是這姑娘看起來似乎也并未多想,難道是對這種事情不在意?
也是,以這個時代背景來說,在意的應該是少數吧。
只是看身后那個丫鬟的表情,看來是很生氣啊。
說都已經說出來了,杜威此刻也不去看趙嘉榮,對葉九道:“你若是不信,自然可以去紅粉樓問一下,一問便知真假!”
葉九道:“多謝杜公子告知,不過可否告訴小僧,你們踏青的地方是哪里?”
杜威道:“城西三里路,臥蓮池那里。”
城西嗎?與白云寺中間隔了一個城啊。
葉九暗暗點頭,道:“那么還有最后一個問題,希望杜公子可以解答我的疑惑。”
杜威不耐煩道:“快問快問,問完快走,你個和尚問題真多!”
自己朋友也不多關心一下嗎?唉……
葉九說道:“那一日踏青,可否遇到了狗群或者狼群?”
杜威道:“這接近江陵城,行人眾多,哪里來的狼群?還有那地方也沒有什么狗!”
說完,他又有些疑惑的道:“不過那一日我聽鐘兄說他遇到了個受傷的狐貍,還專門跑到那里的藥鋪里面抓了點藥,一個人離開了不少時間。”
原來那畫的是狐貍啊,不是狼也不是狗,雖然都是犬科,可是鐘守畫的這也太……
心中苦笑不已,葉九拱手道謝了一番,這才離開。
門再次關上,杜威對趙嘉榮拱手道:“趙兄,剛才是為了趕緊讓那和尚離開,說了有些多,還望恕罪。”
趙嘉榮艱難的帶起了一絲笑容:“無妨,無妨,這找鐘兄下落,自然是越詳細越好。”
這個時候,何姑娘忽然說道:“趙公子,雪嵐聽公子說那紅粉樓的姑娘各個詩詞書畫樣樣精通。
“能與趙公子、梅公子、杜公子等幾位一同踏青,吟詩作對,想來這文采非凡,不知道可否有幸讓雪嵐也認識一下。”
趙嘉榮等人一聽,心中不禁一驚,看向何雪嵐,卻見女孩笑容真摯,一點都不像是故意找事,一時間不知道如何作答。
好一會兒,趙嘉榮才說道:“何姑娘,下次若有機會,趙某一定請你和紅粉樓的姑娘認識一下!
“只是她們時常也在學習中,極少能有機會出門的。”
何雪嵐一聽,覺得有理,便道:“趙公子說的對,這詩詞書畫,確實需要時常學習才是。”
就在這時候,何雪嵐忽然聽到耳中傳來了一道柔和之音:
“何姑娘,莫要緊張,這是小僧的傳音入密之法。”
“啊!”
不禁捂住了嘴巴,何雪嵐見自己這引來了幾人注意,連忙紅著臉道:“忽的想起了一些事情,略有失態,還望幾位不要見怪。”
幾個大男人自然是都說無妨,又開始議論起了詩詞,而何雪嵐則繼續的聽起了耳中話語。
“何姑娘,看來你是不知道這紅粉樓到底是個什么地方了,還請接下來不要太過驚訝。”
我不知道紅粉樓是什么地方?那不就是公子佳人吟詩作對之所嗎?
何雪嵐心中疑惑升起,結果就聽到那聲音接著道:
“紅粉樓,乃是青樓,而青樓中雖有賣藝不賣身的歌妓舞妓,卻也是有賣身賺取錢財的那種。
“至于如何賣身,小僧也只能說是行房事,想來說到這里,何姑娘應該是明白了才對。”
什么?行房事?怎么可能!
何雪嵐心中震驚,一時間竟然是面色蒼白,可是又不敢說話,這個時候,那聲音接著道:
“何姑娘若是不信,可以問問你身后的婢女,想來你是相信她的,若是小僧說話有假,何姑娘自然可以來城東白云寺找小僧理論問罪。
“小僧法號無花,還請莫要找錯了。”
此話一完,再無聲音,耳中剩下的只有幾個男人的說話聲與歡笑聲,可是何雪嵐卻感覺渾身冰冷,一時之間不知道如何才好。
樓下,離開的葉九默念了一聲佛號。
這去青樓什么的葉九不想管,不過這么欺騙一個不懂這些東西的人就不應該了,干了一件好事,葉九心情暢快了少許,繼續的朝著城西走去。
該去那里找找有沒有狐貍與其它遺留的蹤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