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生文學)
朱高熾一看黃昏那嘴角隱隱的得意笑意,就知道這位大官人飄了,也很好理解,畢竟黃昏比他還年輕,見多識廣如他朱高熾,在得知父皇親征后讓他兼國理政時,不一樣飄了?
要不是有楊士奇壓著,朱高熾會飄得忘乎所以。
樂道:“下午你們在這邊吵吵鬧鬧,我回王府辦公罷,既然來了,隨我走一趟禮部,去見見那位要擔任使團使臣去往安南的禮部郎中罷,這事因為三司會審,耽誤了許久,估計使團在開春之前回來的計劃無法達成,要春后才能回來。”
黃昏頷首,“這事很重要,萬分重要,比三司會審更重要,陛下其實不應該拖的,應該早點讓他們去往安南。”
朱高熾沒好氣的瞪眼,“你不是說許吟要去么,你在三司會審,我想著你有用許吟的地方,就故意往后拖著。”
又嘆道:“估計這事吧,父皇也得訓我。”
黃昏樂道:“不正合了殿下的意,這事對與不對,短期內影響不到百姓,只不過是神機營的組建早晚一兩個月的事情而已。”
朱高熾正色,“早一兩個月晚一兩個月差距很大,萬一就這一兩個月內,韃靼、瓦剌和兀良哈南侵了,有沒有神機營結果截然不同。”
后果可大可小。
小了,大概就是多犧牲一些邊軍將士。
大了,則是江山涂炭。
順天,朱棣拿起一封應天送過來有朱高熾批示的章折,猛然一巴掌拍到桌子上,對下面的行部尚書郭資怒不可遏的道:“老大這腦子里裝的是狗屎么,成都府轄境內都江堰需要修繕,這等大事,他竟然批示可從輕從緩,少花錢?這是少花錢的事?都江堰出個什么問題,牽一發而動全身,整個蜀中都要動蕩不安,真不知道他那顆大腦袋瓜子里裝了什么屎尿。”
一旁的狗兒默然不語,習慣了。
這是自三司會審案情送遞過來陛下批斷后,陛下第三次痛罵大殿下了,而且是一點面子也不給朱高熾留,往往都是當著順天的重臣怒罵。
也不想想,朱高熾是豬,那生了大殿下的陛下你也是啊。
郭資一臉淡然。
作為行部尚書,應天那邊的事情和他這個順天的行部尚書沒一點關系,但內心還是很郁悶——遭受了池魚之殃。
大殿下送遞過來的章折被批駁后,朱棣會親自批示,然后交由行部處理,再行文通知應天那邊,避免重復施政。
所以他這兩日忙成了狗。
話是如此說,郭資能當行部尚書這個重任,還是有點眼見的,立即開口為朱高熾說情——真以為陛下在罵大殿下你就跟著去說大殿下的壞話?
那你就死了。
再怎么著別人是父子,而且郭資看得出來,咱們的陛下在做戲呢,幾次批駁,都是因為那首《凄涼犯》在敲打大殿下。
當然,也在敲打應天的朝臣。
一般而言,陛下的言辭都會通過各種小道消息傳回應天,所以陛下這幾日怒罵大皇子后,順天那邊的臣子肯定會嗅出苗頭。
這樣一來,可沒人再去拍大皇子的馬屁了。
這不明擺著的嘛。
陛下是對大殿下兼國理政不滿意,未來的儲君很大概率是二殿下了,甚至也會覺得,兼國理政就是陛下給大殿下挖的坑。
要曝露一個人的缺點,得讓這個人站在舞臺上。
但郭資不這樣想。
畢竟是父子,有道是愛之深責之切……咳咳,這句話好像和朱棣、朱高熾兩父子不搭邊,咱們這位陛下是真不喜歡大兒子。
都說皇帝愛老大百姓寵幺兒,到朱棣這行不通。
更愛老二。
但郭資還是明白,陛下不會輕易放棄大殿下的,畢竟在三司會審以前,大殿下的能力得到了陛下的充分認可。
所以郭資一為朱高熾說情,朱棣就順著臺階下了,嘀咕著一句,要不是我愛孫瞻基在這里寬慰朕心,老子立馬就回到應天痛打這小子,一點也不讓老子省心嘛。
郭資看了一眼在外面假山上玩得不亦樂乎的朱瞻基,由衷的嘆了口氣,大皇子命好啊。
生了個好兒子。
話說回來,大殿下這有點走朱標的路數,再轉念一想,太祖、懿文太子、朱允炆、朱棣、朱高熾、朱高煦、朱瞻基,這幾人的路數有點像啊。
搞不好最后都得皇孫登基!
所有人都明白,就大殿下那身體,恐怕走得比咱們的陛下還早。
郭資欲告退。
朱棣揮手示意他留下,問道:“三司會審送遞到了幾日,朕一直猶豫不決,郭愛卿可有建言,若有,但說無妨。”
郭資一陣腹誹,這不是您都決定了的么。
得,感情想借臣子的口來說。
于是咳嗽一聲,“臣以為,賽哈智過失致一位四品鎮撫使落水而亡,當貶職問責,鑒于南鎮撫司的特殊性,不可一日無首,使得北鎮撫司如脫韁之馬,是以對賽哈智應罰薪為上,但也要敲打南鎮撫司不能侍權為驕,對從犯于彥良從重處罰,不過于彥良在今年的邊關大戰有功,象征性的降為小旗罷。”
這是郭資給黃昏面子。
當然,其實是朱棣借郭資的口給黃昏面子。
誰都知道,于彥良是黃昏帶回來的人,嗯,不是杜金明那種要命的“心腹”。
朱棣頷首,“善。”
郭資又道:“南鎮撫司越權一事,臣以為應該小事化了,這個事情說不清楚的,現在朝堂肅清,陛下也需要南鎮撫司壓著北鎮撫司。”
這是把話敞開了說。
郭資是個聰明人,陛下遲遲不決斷,就是不想過分敲打南鎮撫司,這時候就只有自己來背黑鍋得罪紀綱了。
沒辦法,總不能得罪陛下。
郭資又道:“至于黃昏藏匿陳友諒后人一案,依案情而斷,薛巖、鄭賜和陳瑛的結案評語比較中肯,就看陛下想怎么處置了,敲打一下也是可以,不過黃昏已經錯過了今科科舉,也算一種懲罰了。”
郭資沒有朱高熾那么了解朱棣。
所以他真的以為朱棣不讓黃昏去參加秋闈是一種處罰。
朱棣沉吟半晌,才道:“就這樣罷。”
郭資猶豫了下,“至于三司會審后,大殿下批示里隱隱提及福建海戰朱文圭未死之事,茲事體大,微臣不敢妄言。”
朱棣冷笑一聲,“老二這是在作死啊。”
兩兔崽子彼此勾心斗角到這個程度了嗎?
等等……
這事不對。
老大受《凄涼犯》影響,老二因為朱文圭的事情,少不了也得被敲打,這么一來,老三豈非成了既得利益者?
這小子出息了啊!
朱棣多了個心思,轉念一想,決意假裝不知此事,倒要看看,老三有沒有這個本事從老大老二的口中,搶一點儲君的希望出來。
三個兒子都能成才自是最好。
這是天下父親的私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