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為國為民的事情,呂薌就算不情愿,也要承一句,何況這種事作為一個杏林圣手,呂薌哪有不愿意的事情,笑道:“如果黃指揮有心,在此我可以夸一句,家父那邊,絕無問題,不過黃指揮若是能讓匡愚也來參與此事,那是極好的,至于蕭九閑……”
死了好幾年了。
不過無妨,有父親呂復,加上匡愚,再有太醫院眾多御醫,這事要實行起來也不算太難了,問題就在于錢這個問題上。
誰來出錢?
黃昏哈哈一笑,“善。”
這錢我不出。
也沒這個錢。
得找朱老板。
再議,反正得把朱棣磨同意了,為此就算是讓他晚一兩年征討漠北也是劃算的。
又道:“幼兒存活率第二個因素,則是百姓愚鈍,有病了不去找醫生郎中,反而去求各種神棍、道士——”恍然覺得說錯話了。
看向袁珙父子。
袁珙父子笑了笑,沒甚在意,說起來你黃指揮也是神棍起家。
因為袁珙父子就是相士,這個觀點呂薌沒有發表意見。
這叫尊重他人。
黃昏又道:“幼兒存活率還有一個原因,則是各種疾病,一者是分娩過程中的傷風,一旦發作,無藥可救,二者是如麻疹、水痘、天花、爛喉痧等疾病,又或者是肺癆和傷寒,都是致命的因素。”
爛喉痧就是猩紅熱。
肺癆是當今說法,其實就是后世的肺炎。
哪怕是在明朝,得了這些病,死亡概率都是極高的,所以穿越到古代真不是那么好活下來的,一個傷寒就能要了你的小命。
所以當初小寶慶落水后大病不死,真的是狗屎運氣好。
至于那什么后世體魄穿越到古代,更不可能。
有可能你身上帶過去的細菌,就能讓一座城市的古人全部死翹翹,又或者是你自身就承受不住那個時代的病菌先死翹翹。
呂薌聞言嘆氣,“可是又能怎樣呢。”
不是沒有對癥的藥。
就如傷寒,然而哪怕對癥用藥,患者的死亡率依然極高,作為醫生,呂薌也憂心這些事,可他一個人的能力有限。
連父親呂復都沒能解決,他又能怎樣。
不見有了《傷寒論》,傷寒依然是天下最為頭疼的病之一么,著實難以解決。
黃昏笑道:“我一直有這么一個想法,關于天花和麻疹,這是要傳染的病,一旦發作起來,存活率也不高,如果我們能研發出藥物預防,是否可以達到以預替治的效果?”
康熙就得過天花。
不過那時候醫學已經發達了很多。
呂薌苦笑,“黃指揮說得簡單,這怎么預防?”
黃昏也知道這個事情一時之間很難說服呂薌,不過沒關系,這段時日老子連《清明上河圖》都不要了,就費盡心思來說服呂薌,然后讓他說服他爹呂復出來牽頭辦這個事情。
舉國之杏林,必須弄出各種疫苗來。
至于研發疫苗要用的實驗器皿,黃昏已經在著令鐘山的琉璃工坊準備,至于具體需要什么,還要在研發過程中來調整。
于是笑道:“無妨,呂先生這些時日不妨想一下,看此事有沒有解決的可能,如果可以,我再登門造訪呂先生,到時候若是此事可以施行,我會去請求陛下,希望得到他的全力支持。”
呂薌陷入沉默。
片刻后竟是無心再喝酒,也沒了欣賞《清明上河圖》的興趣,起身告辭,和劉旭忠一起匆忙回復,他要仔細思忖,然后寫信求惑父親呂復。
如果黃昏這個建議真的施行而且成功,那么將活人以億計。
自私一點,他呂氏父子也將名垂青史。
在回去路上,劉旭忠問道:“老呂,這事你覺得可行不,若是做成了,自然是好,在杏林之中,我等也將和那華佗、扁鵲一般傳名后世,可若是做不成,那便要貽笑千年了。”
這話很妙。
妙在哪里?
“我等”兩字。
以劉旭忠和呂薌之間的關系,當劉旭忠說出這句話后,只要這件事施行,呂薌不是特別不懂人情世故,肯定要帶著劉旭忠一起。
呂薌略有訝然,他倒不是不喜歡朋友的這種直白和心計。
問道:“你是看好此事的?”
劉旭忠頷首,“如果有大額金錢支持,可以嘗試一番,退一萬步,若是能讓全國在分娩這方面做得更好,真能讓不少幼兒免死于傷風之下,功德千秋啊!”
呂薌猶豫了下,“有個問題你沒考慮到,產婆們大多沒讀過書,如何讓她們轉變觀念,這是個很難操作的實情。”
劉旭忠哈哈一笑,“老呂我覺得你忽略了一個事情,這事用錢開道,再用大明律規范約束,如此一來,便好施行了。”
呂薌看了看昏黃的前路,深深嘆了口氣。
陛下要征漠北啊。
路人皆知。
在這樣的情況下,陛下還愿意從國庫拿錢來做這種短期內看不見收益的事情,如果能做,其他君王不早就做了?
然而……
呂薌忽然振奮起來,“事在人為,不是嗎?”
男兒丈夫,誰不想青史留名!
不提呂薌和劉旭忠兩人的歸去,星隱居這邊,袁珙給兒子示意,讓他去取《清明上河圖》,他則看向黃昏,笑道:“若是不介意,老朽為黃指揮相面一次?”
其實已經相了,只是話不好說。
黃昏大喜。
又有些擔憂,“袁寺丞可莫要嚇晚生就好。”
袁珙哈哈大笑,道:“相人之人,雖有相天面地之術,但見天機,又忘天機,但說可說之說。黃指揮請放心,有些事老朽就算看出來了,也不會說出來,且說出來也沒人信。”
黃昏心中一顫。
我擦,難道這位相術大師看出了自己的根腳?
那就恐怖了。
袁珙喝了口茶,笑瞇瞇的道:“觀君面相,其實當下相態,遮掩掉了一些痕跡,若老朽沒看錯,黃指揮應有過死而復生之事,老朽在你面相之中,觀其痕,有早夭之轍,以此觀之,黃指揮應該是早就往生極樂之人,而不是如今身居高位之姿,不知對也不對?”
黃昏心中一凜。
真有這么神奇?
這都能看出來?
不可思議。
徐膺緒在一旁呵呵一笑,言辭倒還算溫和,“當日陛下入城,妹夫被其叔母攜著投入清水河,僥幸不死,這大概就是袁寺丞說的早夭之轍?”
這事又不隱秘,應天城知道的人不少。
所以徐膺緒有些嗤之以鼻。
如果這也叫相術,那我也是相人大師了。
子不語怪力亂神。
徐膺緒是半點不相信這事算命的說辭,說到底就和妹夫當年那套神棍理論差不多,不過根據諸多因素來分析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