維基莉可在回到車廂不久后就試圖擺脫纏繞在右腿上的蛛絲,可那東西就像是煩人的口香糖一般難纏,她好不容易才將蛛絲全部捏在了手中,五指卻又被牢牢地黏在了一起。
庫伯察覺到了維基莉可的困擾,從德拉諾背后取出了一根之前在墓穴中準備好的火把拿到了她的面前。
“喂!你這老頭不會想要點火吧?那樣會把我燒死的!”維基莉可趕忙抽回了手臂朝庫伯喊道。
“別嚷嚷!火把上面有殘余的油脂,你很快就能擺脫這些糟糕的東西了。”庫伯渾然不顧維基莉可的擔憂,從火把上摸了一把,兩三下就把維基莉可手掌中粘黏著的蛛絲取了下來。
維基莉可總算是松了口氣,看來長者的經驗很多時候要比自己的聰明才智靠譜得多,只是那有些氧化了的油脂實在不怎么好聞。
庫伯從車廂邊撕出一條破布將蛛絲包裹了起來,說不定這些煩人的玩意兒會在什么時候派上用場。
一行人駕著馬車朝遠處荒涼的戈壁飛馳而去,那些盜墓賊的身影又一次出現在了眼前。
“讓娜,速度稍微放緩一點。”德拉諾從車廂內探出頭朝著馬車座椅上讓娜喊道。
看起來情況已經開始有所好轉,既然武器在手就沒什么好擔心的了,接下來就是想辦法嘗試著跟那伙盜墓賊談個交易。
他轉頭望著癱坐在車廂內的瘦弱男人,從這個角度看去,他就像是剛從地里刨出來的蚯蚓一樣軟弱無力,之前黏在列格身邊的時候倒是耀武揚威的,狗仗人勢一詞用在這家伙身上在合適不過了。
男人留著一頭亂糟糟的黑發,看起來像是幾個月沒好好洗過了一樣全部貼在了頭頂上,只是用一條深褐色的布帶在腦門周圍纏繞了一圈,這樣才不至于讓那些糟糕的頭發遮住眼前的視線。
雖然從他說話的聲音聽得出這人也就二十出頭的樣子,但從那破舊不堪的衣著打扮和那過于放縱的面部肌肉上看,他就像是一個快到更年期的大叔一般油膩。
“大爺!感謝大爺救了我的狗命,回到鎮子里我一定讓叔叔好好款待各位!”被頭領稱為康德爾的干瘦小伙雙手緊緊貼在地上,像是小雞啄米一般用腦袋不住地叩在地板上,即使額頭被撞出了血印似乎也全然感覺不到痛楚。
不得不說,這小子至少還有點自知之明,雖然有一些讓人不舒服的壞毛病,但至少還懂得感恩。德拉諾確實很想讓這小子安分點,但看見他渾身沾滿了泥沙索性也收回了雙手不打算將他扶起。
雖然看起來這小子的話是發自內心的,但依然不能有片刻的松懈。
從剛才遭遇蜘蛛的情況不難看出那伙盜墓賊不但愚蠢還異常地膽小,但越是膽小的人在某些時候就越具有威脅性,就算他們不希望進行戰斗,也不敢保證對方不會出于防衛傷害到車廂內的眾人。
“維琪,庫伯,我們得暫時把武器收起來了。準備好微笑,我們要送這位‘特使’回到自己的地盤了。”德拉諾說著將火銃插回了槍套,掀起大衣遮住了露在背后的劍柄。
在讓娜的牽引下,馬車緩緩停靠在了一棵枯萎的大樹旁,德拉諾雖然很想把康德爾作為人質跟那伙盜墓賊談談條件,但如果那樣做只能刺激對方萌生敵意,那些人只是些受生活所迫的可憐蟲,向他們友好地表明自己的意圖并談和才是長久之計。
盜墓賊們看到馬車又一次回到了自己的面前感到十分困惑,相信只要是正常人應該都會在第一時間選擇趁亂逃走。雖然不清楚那片蜘蛛領地具體發生了什么,但那竄入天空的烈火已經讓這些人多少明白了事情的結果。
“德拉諾先生,他們暫時還沒有掏出武器,但最好還是小心行事。”讓娜斜眼環顧著站在面前十米范圍內的盜墓賊,轉身朝車廂內說道。
事情確實和自己設想的一致,比起懷疑,對方肯定對自己一行人已經有了些許的敬畏,再加上把康德爾這小子從蜘蛛口中救出,只要這伙兒盜墓賊還有些許感恩之心應該就會選擇信任自己。
德拉諾的腳步停頓了片刻,隨即朝車廂伸出一只手揮了揮,轉身朝趴在地上的年輕人說道:“你是叫康德爾沒錯吧?去告訴你的同伴,我們對那墓室中的財寶沒什么興趣,看起來大家都是文明人,希望雙方都能放下武器好好談談。”
當然這些話只適用于理想環境,德拉諾清楚即使對方人手眾多,可他們卻連那些愚蠢的蜘蛛都沒辦法解決,優勢無疑還是在自己這邊。他沒辦法完全摸透對方的心思,就算想要讓“雙方都放下武器”,他也依然需要為自己留一條后路。
德拉諾在下車前轉身向維基莉可小聲說道:“你留在車里,如果有什么不對勁的情況......你知道該做些什么。”
維基莉可點了點頭從身后抽出了長矛在車廂中待命,德拉諾輕輕推了康德爾一把帶著他一同走出了車廂。
他在視野開闊起來的一瞬間先觀察了對方的情況,一共二十號人,除開自己身邊的康德爾外還少了三人,看來那些不幸的家伙已經淪為蜘蛛的盤中餐了。
相比之下康德爾要走運多了,希望自己身上也能沾上一些狗屎運。德拉諾長呼一口氣,扶起康德爾朝盜墓賊們走去。
就在雙方距離不到五米的時候,德拉諾將康德爾向前推了一把,年輕人在地上踉蹌了幾步,在回過頭盯著德拉諾幾秒后立馬連滾帶爬地跑到了首領身邊。
那個留著胡子的壯漢抿了抿嘴緩緩走到了面前,德拉諾注意到他緩緩抬起了右手放在了嘴邊,之前出發時這個叫做列格的男人也吹響了口哨,難道這回還是要決定大干一場嗎?
德拉諾緊緊盯著列格的神情,這壯漢正好在維基莉可的射程范圍之內,自己需要做的就是找機會抽出短劍先發制人。
誰知道那壯漢竟然忽然瞇起了眼睛,身體猛地向前傾斜。
“阿——嚏!!!嗯……康德爾!你這小子多久沒洗澡了!”列格氣洶洶地朝康德爾的屁股踹了一腳,隨后捏了捏鼻頭將目光落在了德拉諾的身上。
“有兩下子,年輕人,看來之前饒你們一命是正確的。我承認自己的行為和強盜沒什么兩樣,但話也說過了,我們只貪財不殺人,雖然你們救了我的笨侄子康德爾,但別指望獲得什么多余的報酬,這些錢還要用來養活鎮子里的鄰居們呢……”話還沒說完,康德爾就湊到了頭領列格的身邊對著他的耳朵說了些什么,列格的神情似乎變得明朗了一些,他摸了摸胡須繼續說道。
“但或許我們能夠相信你們一行人,恩情總還是要還的,上車!跟我們回鎮子去吧!”
德拉諾終于松了口氣,轉身看到維基莉可也已經將長矛收回了背后。看來這些被迫從事盜墓活動的鎮民跟之前遇到的烏諾那伙人截然不同,雖然他們也做了一些見不得人的勾當,但至少還保持著最后的道德底線——盡可能不殺害無辜人。
他看到列格收起武器帶著眾人轉身翻上了馬背,索性也回到了車廂上。庫伯看起來并不在乎這種難得的和平,他只希望能拿回自己的靴子,免得腳掌被熾熱的砂礫燙傷。維基莉可則是對德拉諾創造的機會感到欣慰,畢竟少在這片陌生的土地樹敵不會帶來任何壞處。
那個叫做康德爾的小子也算是一行人向鎮民們拋出的橄欖枝,以此避免了雙方都不愿看到的結果也算是為自己留了條后路。
德拉諾抹去了額頭的冷汗,伸手拍了拍車頂,“讓娜!讓這馬車動起來,我們有新住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