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拉諾待槍管完全冷卻后將火銃收回到背后,第一反應是立刻檢查車廂內剩余的物資。
為長王準備的朗姆酒還有十一桶,糧食和凈水足夠維持三天的生活,那些從巴特瑞集市上買來的衣服也沒有受到任何損害。
庫伯的身影從燃燒室中走來,德拉諾看了一眼右手邊被打成了篩子的木桌,朝矮人大叔聳了聳肩,“抱歉庫伯,事情算是解決了,但看樣子你心愛的工作臺暫時是用不成了。”
庫伯揮了揮手走到一邊,抱起那破碎的木桌就朝車窗外丟了出去,“啊,不必放在心上,這玩意兒本來就缺了條腿,俺用起來也是怪憋屈的。話說回來,你倆小年輕沒受傷吧?”
德拉諾轉過頭上下打量著維基莉可,看來他倆都沒流過一滴血,“沒有,那些土匪應該沒接受過專業的訓練,只是對著車廂亂射一通。”
“嗯,不知道該不該因此夸獎二位幾句……不是說好了悄無聲息地辦事兒嗎?就這么個小姑娘值得我們四個人都去冒險嗎?”庫伯叉著腰嘆了口氣,這回他并沒有直接扯起嗓子破口大罵,看來就算是平時無所畏懼的矮人也會考慮到安全隱患。
“如果按照現在沒有人受傷的情況,我倒是愿意相信德拉諾的決定。”維基莉可坐在貨架上用抹布擦拭著沾滿了鮮血的長矛說道,從這個角度可以清楚地看到那掛在腰間的沙漏已經被血液填得滿滿當當,長矛像是享受過一番盛宴一般,緋紅的顏色逐漸黯淡下去。
“好吧,老好人是吧?俺認識的老好人一半兒都嗝屁了!”庫伯沒好氣地嘟囔著,在僅剩下一節的車廂內來回踱步,“現在怎么著?咱們被亞伯最大的軍火販子盯上了,你們搶走了巴特瑞家族的拍賣品,以為那幫家伙會輕易罷休嗎?”
德拉諾也不是沒考慮過這種麻煩的情況,但好在自己留了個心眼避開了和匪徒的正面較量,“你自始至終都藏在車頭,見過讓娜和我正臉的只有集市門口的守衛,即使利寇斯人視力再好也不會把我倆和夜間襲擊拍賣會的人影相聯系起來。”
他說了一半,轉頭看著頭部包裹著紗布的維基莉可思考了片刻,現在最有可能被認出來的就是她,就算沒能讓在場的人看到她的頭發,但也說不準那雙辨識度極高的血紅色眼睛究竟有沒有暴露她的身份。
“總之,他們目前只是盯上了這輛列車,短時間內消息是無法傳到珀亞拉去的。等到我們喬裝打扮一番,就能以全新的身份參見長王了。”
德拉諾清楚自己所說的這番話聽起來充滿了僥幸的味道,但最重要的是這樣說能讓眾人暫時鎮定下來。辦法總還是有的,畢竟亞伯是一塊廣袤無比的大地,巴特瑞家族想要在這樣的條件下找到眾人的身影也不亞于大海撈針。
還沒等庫伯開口反駁,讓娜便急匆匆地從燃燒室跑了出來,扶著門框朝車廂內的眾人激動地喊道:“葉列娜公主醒了!”
維基莉可第一時間從腰間取下了水壺朝燃燒室跑去,只見葉列娜正躺在煤箱對面的折疊床上,雙眼無神地望著熊熊燃燒的火爐。
她在看到維基莉可端著水壺走近的一瞬間倒吸了一口冷氣,費盡渾身力氣爬起身蜷縮在了角落中,“這是哪里?地獄嗎?!”
這可憐的孩子一定遭受了難以言喻的折磨,維基莉可耐心地坐在床邊用手掌撫摸著她皮包骨般的肩膀,“我們在列車里,放心吧,那些惡棍再也不能拿你怎么樣了。”
葉列娜凝視著維基莉可的雙眼,過了幾秒鐘終于認出了那熟悉的面孔,“維琪小姐?德拉諾先生!是你們救了我!”
小姑娘逐漸放松了四肢,情緒失控地抱住維基莉可泣不成聲。
“維琪小姐……哥哥,哥哥他……”
德拉諾忽然有種不祥的預感,難道是自己高估了莫蘭的實力,導致他們一行人只留下葉列娜一人活著嗎?
“巴特瑞家族的人抓住了我們,那些惡棍在其他人身上涂滿了煤油丟到了馬車中……他們就那樣在我眼前被活生生地燒死了!!”
“……”在葉列娜開口前維基莉可就已經大概猜到了雅科夫的遭遇,只是沒想到迎接他的竟然是如此殘忍的結局。
雖然只有一面之緣,但德拉諾清楚雅科夫和他的父王截然不同,比起王子他更像是個堅強的戰士,從始至終沒在他臉上看到過一絲悲傷。
“你的哥哥是位敢于和命運抗爭的勇士,相信他一定會和諸位長王一樣化作天上的繁星保佑你的。”讓娜的眼角溢出了淚水,她撫摸著葉列娜的秀發,用顫抖的聲音安慰道。
眾人就這樣在沉默中站立了十幾分鐘,逝去的永遠也無法挽回,但存留下來的仍然有拯救的希望。
在維基莉可和讓娜的照料下,葉列娜終于恢復了平靜,趁著她情緒還算穩定,德拉諾趕緊向她詢問了之前發生的事。
那一幕幕清晰地映在葉列娜的腦海中,她微微皺起了眉頭,將回憶陳述給了眾人,“在你們離開不久后,莫蘭小姐和哥哥就推開了石板準備帶我們離開那里。誰知道就在我們好不容易離開墓穴的時候又碰上了‘巴特瑞家族’的人,莫蘭小姐和哥哥奮力頑抗,可還是沒能逃過他們的魔掌……”
“該死,就連莫蘭也沒能活下來嗎……”悲傷變為了憤怒,維基莉可一拳捶在了金屬墻壁上,比起指骨傳來的刺痛,胸膛中刀絞般的痛楚更讓她難以忍受。
德拉諾從懷里掏出莫蘭贈與的木蘭花,即使失去了一片花瓣它依然是那樣美麗。莫蘭的魔法似乎還纏繞在花蕊中,他永遠不會忘記那位純潔的巫女,但愿失去了她的庇護,那些善良的貝都因人們依然能夠堅強地生活下去。
他轉過頭望著雙眼通紅的葉列娜,這對王族兄妹并沒有做錯什么,無論如何雅科夫也還是唯一的王位繼承人,長王將他們流放的真正原因絕對沒有那么簡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