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爾幾乎要遮住雙眼,他不敢就這樣眼睜睜地看著一個外鄉人被野獸撕成碎片。
瞳孔收縮成了一道細縫,德拉諾透過黑暗環顧著走廊的四周,經過之前的捕食過道里已經堆起了幾攤白骨,而徘徊在走廊中的正是一群體型碩大的狼人。
一,二,三……左手邊的三頭正匍匐在地上相互對視著,胸腔中發出了悶雷般的低吼。向右側望去,一頭更為強壯的狼人正俯身啃食著地上的碎骨。
他無法保存冷靜,腦海中已經變得一片空白,宴會當晚還沒有過去,當指針越過十二點的一刻,距離滿月降臨也就只剩下大概六天的時間。
最后的希望只能寄托在那瘋子的身上了。
就在他準備向前走去時,右側的狼人首先轉過身來望向了這邊,很明顯是自己身上與眾不同的氣息吸引了狼人的注意。
無論看起來是怎樣猙獰的怪物,那也只不過是失去理智的野獸罷了。德拉諾轉身面對著狼人,伸出手指著那龐然大物,口腔中冒出了滾燙的熱氣。
“滾回籠子里去,畜生。”
聲音回蕩在地牢中,可野獸卻對德拉諾的命令無動于衷,依然用利爪死死扣住地面向這邊緩緩逼近著。
怒火已經不可遏制地焚燒起來,手掌的輪廓漸漸變得扭曲,直到變為了鋒利的獸爪。
“我說了,滾回籠子里去!”
近乎咆哮的聲音從喉管中傳出,德拉諾渾身的肌肉緊繃起來,蒼白的火焰沿著胸口蔓延到了每一寸皮膚,那熟悉的感覺再一次襲來,他身為人類的理智被扯入了無盡的深淵,化為渴血野獸的身軀不顧一切地朝著狼人沖了過去。
看樣子狼人并沒有意識到近在眼前的威脅,它隆起后背,蹬開地面朝著德拉諾飛撲而來。德拉諾轉動著身軀,焦黑的手臂瞬間鉗住了狼人的脖頸,銅墻鐵壁般的背闊肌猛地收縮起來。
轟!!——
煙霧散去,狼人被非同尋常的巨力砸向了地面,那利爪依然死死捏著它的下顎,將它猙獰的頭顱鑲入了地面。
“吼!!!”
巨大的聲響招來了更多的狼人,容不得一絲懈怠,德拉諾扭頭用那雙烈日般的眼眸死死盯著那三個蠢蠢欲動的身影。
狼人們很快意識到面前巨物的可怖之處,那東西的骨架幾乎完全擋住了走廊的道路,漆黑的毛皮上抖動著蒼白的火焰,看起來就像是夢魘凝固而成的惡魔。
獸性驅動著德拉諾的身軀緩緩向前逼近,走廊側面的狼群幾乎屏住了呼吸,一道道瘦弱的影子蜷縮了起來,它們像是受到了驚嚇般夾住了尾巴,四肢貼在地面上不住地顫抖起來。
躲在牢房中的威爾擱著鐵欄將眼前發生的一幕看得一清二楚,那家伙絕對不是羸弱的迦南人,正如他自己所說的——是由白煉之火創造出的魔物!
就在德拉諾張開巨口的一瞬間,灼熱的氣浪如炮火般向走廊襲來,無論是狼人還是威爾都被這怒吼聲震得近乎昏闕,老瘋子用破毛毯遮擋在了面前,卻依然能感覺到血液不由自主地凝固成了一團,胸腔被恐怖的力量壓縮著,整座地牢幾乎都要被烈火吞噬殆盡。
狼群逐漸褪去皮毛回歸了人形,面對著步步逼來的恐懼,他們驚恐地在地面翻滾著躲到了走廊的兩側。
就在德拉諾準備繼續向前走去時,兩側的燈光忽然亮起,被黑暗籠罩的地牢終于再一次回歸了光明。
“小子,鬧夠了沒?十二點過去了,你是今晚的冠軍!”
威爾沖向前去扒住欄桿朝德拉諾喊道,此時的他早已精疲力竭,理智幾乎已經無法控制著身軀再向前一步,德拉諾跪倒在地,在烈火散去的一刻身體如斷裂的巨石般砸在了地上。
再一次醒來時,他發現自己正躺在牢房的床鋪上,與之前變身后的反應不同,這一次他明顯地感受到身體變得異常冰冷,似乎每一條神經都安然地舒展開來,就像是剛從夢境中醒來的嬰孩一般。
“小子,你需要好好休息一下,明天一早就會有人帶你上路了。”
沙啞的嗓音從耳邊傳來,德拉諾轉頭向側面望去,只見老瘋子依然蹲坐在角落里咧起嘴角傻笑著。
他趕緊掏出懷表,已經是凌晨一點鐘了,從變身到恢復一共才過去了一個多小時?這一切發生的太突然了,按理來說沒有三十二號靈藥的幫助,自己從變身野獸的一刻起已經完全失去了恢復理智的可能,究竟是發生了什么?
這時他忽然注意到瘋子手中把玩著的一塊碎石,那是石磚的一部分,能明顯看出經過幾番打磨的它已經如刀刃般鋒利。借助著走廊傳來的光線,德拉諾看到威爾的左手手腕上有著扭曲的傷痕,血液已經凝固結痂,傷口沾染著灰塵像是縫合起來的皮革一般。
“你用了自己的血液?”
德拉諾忽然反應過來,長王之血正是三十二號靈藥的主要原材料,果然自己成功地向威爾證明了自己。
“小點兒聲!沒錯,我只用了一點,雖然還不足以解除你身上的詛咒,但至少能稍微緩解一下獸化病的癥狀。”
威爾刻意將碎石收到了身后,扶著墻邊費力地站起身來,“雖然連我也不能否認這是個愚蠢的行為,但至少你確實獲得了勝利,并能因此離開地牢回到地面上。”
“勝利?地牢里除了囚犯外沒有任何人,誰知道我是不是真的贏了?”德拉諾隔著欄桿向走廊望去,四周已經恢復了平靜,除了隱約能聽見的啜泣聲外幾乎沒有任何動靜。
“孩子,珀亞拉地牢絕對沒有你想象中的那么簡單。”威爾搖了搖頭指著走廊說道,“這里確實沒有什么守衛,但‘監管者’們會透過棱鏡將地牢中發生的一切記錄下來,剛才發生的事也遲早會被人發現。”
德拉諾陷入了沉默,只見威爾再一次走到了墻邊,用扭曲的指甲在石磚上劃出了一道印記,“新的一天來臨了,你證明了自己是地牢中的強者,自由是你應得的報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