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發生過什么風暴,這一夜過得非常順利。德拉諾拉開帳篷直起身來,清晨的陽光再一次撒在了他的臉上,耳邊所能聽見的只有潺潺的流水聲。
“是個打獵的好日子。”
他轉頭朝著另一邊的帳篷感嘆道,就連他自己都對這番話感到有些滑稽,如果沒有亞茲拉人的威脅,說不定他還真會把自己當做是在雪原中享受著悠閑生活的獵人。
“打獵打獵!也是時候該練練手了。”讓娜笑著從帳篷中鉆了出來,左右彎曲著腰身做起了熱身運動。
“哈啊——真是夠嗆,一大早吵什么吵……”維基莉可披頭散發地鉆出了帳篷,努力將嘴巴張成了“O”型,像是貓科動物一般趴在地上伸了個懶腰。
“真是沒個百歲老人的樣子……”一時間不知該說什么好,德拉諾背上了火銃,正打算帶著整裝待發的讓娜朝森林中走去,卻被匆匆跑來的維基莉可揪住了衣角。
“喂,你倆倒是去森林里度蜜月了,就打算這樣把我和那糟老頭子丟在營地里?”維基莉可望著德拉諾壞笑道。
“啊?維琪小姐你在說什么呢!我們只是去打獵而已!”讓娜的臉頰變得通紅,她趕緊朝著維基莉可的脊背拍了一把。
德拉諾倒是對這莫名其妙的玩笑感到無所謂,他微微一笑朝維基莉可解釋道:“營地里只留下那老家伙怕是要讓他把庫存的糧食吃光,你還是留下來稍微注意著他吧!”
“注意?就算我人不在也能看好營地里的東西。”維基莉可環手抱在胸前,頗有自信地向德拉諾說道,隨后便迅速伸出手朝著矛頭上摸了一把,又將流出的血液撒在了空中。
血液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凝固成了一團,就在落地前的一刻變成了一只赤紅的云雀飛在了空中。
“眼線留它一個就夠了,你倆就算技術再精湛也難免會出差錯,到時候說不定還需要我出手,三兩下就能把獵物逮住。”
說著,維基莉可將捏成拳頭的右手砸在了左手的手心中。這樣看來倒也沒什么不妥,只不過是多帶上一個人,德拉諾只想著趕緊抓幾頭肥碩的羚羊或者野豬來充饑。
二人穿過森林走在前面,維基莉可則是大搖大擺地跟在身后。德拉諾依然有些不放心,他回過頭,只見那只靈巧的小鳥依然盤旋在營地的上空仔細觀察著周圍的動靜。
“那東西撲騰半天到底有啥能耐?”德拉諾撓了撓后腦勺朝維基莉可問道。
“攻擊什么的倒是別想了,最多從我難以抵達的角度觀察地面上發生的一切,之前在樹林中能為你引路也完全是它的功勞。”維基莉可微微揚起嘴角向德拉諾說道。
“這也算是神性的一部分嗎?你這能力要不要再好用一些?”這回他終于說出了心里話,眼前這家伙明明在來到亞伯后才真正覺醒了自己的神性,如今卻完全能夠像呼吸一般操作自如。
“我們是第一次見面嗎?別把話說得這么無腦行不?再怎么說我也是彌薩蘭人的一員,往日的學習經歷早就為這一切進行了鋪墊,對于我而言……”
就在她閉起眼睛滔滔不絕時,德拉諾早已扭過頭放空了思想,這回他算是不小心撬開了維基莉可的話匣子,想到她要說那些自己曾經在黎溫德里學到過的知識腦袋就不住地嗡嗡響。或許這就是為什么他不喜歡和“聰明”人有過多來往的原因。
“……所有有些衍生的能力也是難免的。不過你的神性也不賴啊!”
終于有句話提起了德拉諾的興趣,他趕緊轉過頭,幾乎把打獵的事情拋在了腦后。
“神性?連我也有這種東西?”他挑起了眉頭,不知道是驚訝還是喜悅。
“遲鈍也得有個度吧……你又不是不清楚自己有了白煉之火帶來的能力后自己變得多恐怖,任何傷害都能在一瞬間恢復,甚至比血宗和利寇斯人的體質還要恐怖啊!而且你在滿月之夜變成狼人后還能保留自己的意識,甚至能夠依靠胸口的石頭理解各種語言,有你在身邊我們還有什么好怕的?”
維基莉可攤開雙手笑著搖了搖頭,看似是一番突如其來的夸贊,德拉諾卻只從中感受到了一種莫名的恐懼,不是對于外界任何東西,而是對于自己的內心。
白煉之火的詛咒確實是解除了,但他也因此得到了一顆陌生的心臟,有那么幾次他甚至能在腦海中聽見類似于野獸咆哮般的嚎叫,他不清楚現在的自己到底算是迦南人還是一頭隨時可能會失控的野獸。再加上維基莉可的那番話,他感覺自己更像是是什么恐怖的兵器。
“德拉諾先生,你在那一切發生之后就沒什么奇怪的感覺嗎?”只有讓娜依然擔心著他的身體,她拉開弓弦,將長弓套在了上半身朝德拉諾說道。
回憶了片刻后,德拉諾終于嚴肅地回復道:“只是感覺有些詭異……可能是我用詞不當,但我確實能感受到什么東西在我的胸腔中不住地躁動著。在列車上的這段時間我大概摸清了規律,這種感覺只會在夜間出現,自從太陽升起的一刻它就徹底消失了。”
眾人繼續跟著德拉諾向前走了幾步,卻見到他的身體突然停在了原地,輕輕扶住身邊的樹干蹲了下來,讓娜似乎察覺到了什么,跟著德拉諾的動作同時匍匐在雪地上。
“怎么?獸性開始發作了?”維基莉可調侃他說道。
“跟那個差不多吧,看前面。”
二人應著德拉諾的話向前望去,只見一個奇形怪狀的巨大機械正四腳斜插在地上,探出一只結構復雜的機械臂正對著不遠處的山坡。站在機械后方的是一個身穿亞麻色羊絨袍的小孩兒,他弓著腰,上半身被機械上方的黑布包裹著,只是露出了一雙寬大的腳板,踩在雪地上像是感覺不到寒冷一般。
之前在軌道邊放眼望去四周全是白雪皚皚的山林,在這樣的地方突然出現一個擺弄著機械的孩子實在有些可疑。
轉過頭示意二人保持安靜,德拉諾仰身貼在樹干上仔細觀察著那孩子的動靜,那人不到三尺高,似乎比庫伯還要矮上一些,正埋頭擺弄著那笨重的機械。
距離機械不到十米處的樹林忽然傳來了一陣震耳欲聾的咆哮,一只體型碩大的棕熊從樹林中竄了出來,直對著那孩子狂奔而來。
就在德拉諾抽出短劍的一瞬間,讓娜屏住了呼吸,先前一步踏著雪地躍向空中,她揪住了巨獸的鬃毛,熟練地反握住匕首,在那顆碩大的頭顱下劃出了一道血印。
嘩!!
燥熱的血液噴涌而出,棕熊瘋狂地揮舞著巨爪,最終撞在了一旁的樹干上無力地抽搐起來。
“老天,到底發生了什么……”
樹叢的另一端鉆出了一個瘦高的人影,他穿著一身鮮紅色的鎧甲,德拉諾大老遠都能聞見他身上散發出的那股刺鼻的氣味,想必那應該是專門用什么油漆染成的顏色。男人望著被屠殺的巨熊,雙腿一軟跪倒在地,就連握著騎士劍的手臂也不住地顫抖起來。
“在這樣的地方擺弄機械未免也太大意了吧?幸虧有我們碰巧路過,要不然你們早就成這巨熊的午餐了!”德拉諾起身朝讓娜走去,側眼看著那懦弱的騎士說道。
“喂,杰特!這跟劇本里寫得有些不一樣吧?”那個擺弄著機械的孩子終于探出頭來,用著成年人般粗獷的嗓音朝騎士喊道。
“愚蠢……簡直愚蠢至極!”騎士用劍支撐起身子,跑到了樹下撫摸著棕熊還留有溫熱的尸體,“巴爾,我的寵物,我的寶藏……就這樣被你們糟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