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二人對話的同時,維基莉可早已起身走到了那臺古怪的機械邊,望著炮管一般的金屬圓筒,二話不說就把頭探了進去。
“小姑娘你在干什么?這可是我們最后的家當了!”矮個子的薩多趕緊反應了過來,沖到“炮管”邊,拽著維基莉可的披肩將她拉了出來。
“哎呦!”維基莉可一屁股坐在了雪地上,她皺了皺眉頭,站起身拍去了沾在大腿上的浮雪,“不讓看就好好說嘛,干嘛一驚一乍的……”
望著身邊的二人,德拉諾不禁笑出了聲,雖然實際上已經是一百多歲的人了,但維基莉可的行為總會讓人以為她還是個六七歲的好奇寶寶。
不過說實在的,連他自己也對那架復雜而怪異的機械感到有些在意,它看起來像是縮小版的攻城炮,除此之外他想不到任何一種叫得出名字的用途。
杰特走到了維基莉可的身邊,從懷里掏出麂皮手帕小心翼翼地拂去了“炮口”周圍的指紋,這時候德拉諾才注意到那機械并不完全是由金屬構成的,在一些難以觸及的角落中明顯能看出玻璃特有的柔潤光澤。
“雖然有些失禮,但我還是建議您盡可能不要觸碰這東西了。向各位介紹一下,這是我和丈夫花了六年心血才打造出的完美機械,我們稱之為‘油畫大師’,它的功能就是通過前端的透鏡記錄下前方發生的情景,再經過一系列復雜的操作用事先準備好的油彩在帆布上復制畫面……語言總是蒼白無力,請看看這些杰出的作品!”
說著,杰特便走到機械的后方,從一張木質抽屜中取出了一沓用木架支開的油畫,看起來大概有四五張,每兩張之間隔著不到五公分的距離。
“這些是之前留下來的實驗品,顏料用量可能有些控制不當,有的地方看起來可能有些突兀,但這并不代表它們是失敗的作品。”
女騎士從木架上取出一幅油畫遞到了德拉諾手中,這玩意兒遠比想象中的要小,頂多也就只有五十厘米寬、三十多厘米長。
左右顛倒一番才發現油畫是橫向展開的,上面用各色的顏料繪出了一副場景畫,在一座白雪皚皚的山峰上,穿著紅色鎧甲的騎士揮舞著細劍指著天空中翱翔的老鷹。看起來確實挺威風,但不知為何德拉諾總感覺有些說不出的別扭。
“哈哈哈哈哈!用劍指著老鷹?這想說明什么?發誓一定要飛到天上把它砍下來嗎?”看到油畫后維基莉可突然捧腹大笑起來,這顯得有些失禮,但如此說來就連作為外行人的德拉諾也覺得有些滑稽。
“我就料到結果是這樣的……沒關系,盡可能地嘲笑我吧!我也不過是一個想要成為真正騎士的吟游詩人,劍揮不動也就算了,就連作假都費力……”
“紅騎士”杰特突然蹲在了地上,雙手抵著下巴望著白茫茫的雪原出神,不知為何,德拉諾甚至感到有些心疼。
杰特從腳邊撿起了枯樹枝朝著熊的尸體搗了兩下,嘟起嘴接著說道:“所以我才想出了這么個辦法,養一頭熊當做寵物,再擺出與之戰斗的造型留下最完美的一副油畫……現在就連這個想法也泡湯了。”
聽到這番話,讓娜站起身指了指那頭倒在地上的龐然大物向杰特問道:“但再怎么說,拿熊做寵物是不是也太夸張了點……它之前那副模樣很明顯是真的要朝你發動攻擊,這十年來你們到底是怎么馴養它的?”
聽到如此發問,杰特和薩多幾乎同時低下了頭,眼珠一齊望著地面左右晃動著,似乎想要刻意避開這個話題。
沉默片刻后,杰特終于抬起頭望著眼前的眾人,臉上擠出了一個尷尬的笑容。
“沒怎么多管……只是把它放養在山腳下,隔三差五給它送一點食物來。我尋思這樣才能保持它原始的野性嘛……”
“沒有馴養!我就知道!”讓娜突然站了起來,用腳勾起那長著利爪的熊掌踢到了一邊,“你們知道這樣做有多愚蠢嗎?一頭成年的洞熊足以一巴掌把你拍成漿糊!為了成為什么騎士你們連命都不要了!?”
“讓娜……”德拉諾轉過身將讓娜抬起的手臂輕輕壓了下去,無論再怎么說,好心辦了錯事也已經是不可否認的事實,他不希望再看到眼前這落魄的吟游詩人受到更多的責罵了。
“你真的就這么想去那個叫納格修斯的地方嗎?”他壓低了嗓音,望著蹲坐在雪地上的騎士問道。
“這是我的夢想,納格修斯是傳說匯集的地方,是每個英雄心目中的圣地。我也不只是想要滿足自己的虛榮心,而是想作為一介女流為這神奇的國度獻上一份薄力,阻止斯諾威人向南方侵襲的腳步……”
斯諾威?聽到這個詞,三人幾乎同時露出了驚訝的表情,看樣子北亞伯的戰爭確實不是王室所說的那樣。德拉諾沉住氣裝出一副疑惑的表情向杰特繼續問道:“斯諾威的領域不是非常遼闊嗎?為什么要向南方討伐呢?”
杰特緩緩抬起了頭,眼神中沉浸著一絲悲傷,“雖然我不是利寇斯人,但也在這里生活了十幾年的時間。納格修斯的利寇斯人崇拜行俠仗義的勇士,卻從不提倡傷害無辜的弱小者,而在斯諾威人的眼中他們就是沉浸在幻想中的懦夫,擁有長王的斯諾威只想著吞并南方部族,將他們從亞伯大陸上徹底抹去。”
這么一說,德拉諾忽然想到了經常從斯諾威人口中聽到的那個名詞——“犬派”,他們正是這樣稱呼南方部落的。這場戰爭的真正原因已經在眼前清晰,一行人也見識過了斯諾威王室的野心,如果必須要做出選擇,德拉諾更愿意嘗試去那個叫納格修斯的王國碰碰運氣,至少那里聽起來像是個適合外鄉人暫時居住的好地方。
“……先不管那些復雜的事。也就是說,想要去納格修斯居住就必須認識或者成為王國騎士團的成員是嗎?”維基莉可靠在樹干上向杰特和薩多問道,德拉諾與她對視了片刻,看樣子二人的想法達成了一致。
“關于這個問題我已經做足功課了,只要能創造出一幅具有傳奇色彩的油畫,我們夫妻二人就能被納格修斯接納,并獲得在那里長久居住的特權。”杰特聳了聳肩向眾人回復道。
與身邊二人相識片刻后,德拉諾微微一笑站起了身,指著那立在身后的“油畫大師”朝杰特說道:“不就是一幅油畫嘛,我們會想辦法把你送到納格修斯去的。但作為報酬,你需要給我們安排一處還算寬敞的居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