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你讓俺和那矮子一路?鬼才愿意答應!”庫伯指著坐在營地中的薩多,朝著德拉諾大喊道。
“噓!算我拜托你了,小聲一點!他們對這片雪原很熟,而且我們已經商量好了,作為補償他們會帶我們一同前往納格修斯,甚至還會為我們準備一個住處,稍微忍耐一些吧!”
德拉諾幾乎把腰彎到與地面平行的角度,他看人一向很準,那兩個雪原中的“藝術家”絕對不會是什么騙子,相反的,他們是一行人能夠離開雪原的唯一希望。
當然,他也考慮過庫伯可能會對那兩人的存在感到困擾,尤其是那個叫做薩多的半身人,他的性格和矮人截然不同,而且大多數時間都是沉默寡言的形象。
“他叫薩多,是個能干的伙計,我們分享了物資,相信他也會很樂意幫助我們的。”德拉諾苦口婆心地勸著庫伯,無法理解他到底為什么會這樣反感那個半身人。
“哼,那你可真是小瞧他了。”庫伯冷笑了一聲,看樣子他對這個種族非常了解,“半身人那群家伙就是好吃懶做的寄生蟲!整天無所事事,就知道躲在其他種族的王國里,澆澆花種種草,還喜歡偷東西吃!跟他一路你們絕對會后悔的!”
說著,庫伯便朝地上啐了一口,轉身朝營地走去。德拉諾望著大叔遠去的身影不禁嘆了口氣,看樣子庫伯也已經默認與薩多等人同行的決定了,但直覺告訴自己庫伯和薩多今后的相處將會非常不融洽。
望著天邊漸漸西去的太陽,德拉諾覺得是時候該動身了,索性招呼眾人收拾好行李,為每個人分配好了所剩無幾的水源,隨后沿路向森林的深處走去。
這一路上所有人都盡量保持沉默,不是因為不想說話,而是怕稍有不慎刺激到了庫伯的老毛病——罵人。
可偏偏就是在這種時候,原本一向安靜的薩多明顯地吸了幾次鼻涕,那聲音聽起來惡心極了,像是食蟻獸快速抽回舌頭的動靜。
德拉諾不敢拋出話題轉移庫伯的注意。說實話,他第一次發現矮人竟然也能這樣安靜,大叔就像是長了腿的稻草人一般一聲不吭,從積雪的窟窿中拔出腿,再向前踩去,留下另一個窟窿。
這時,維基莉可首先發出了不一樣的動靜,她從腰間費力地解下了水壺,用快要凍僵的手指扭開了瓶塞,對著瓶口噸噸噸地痛飲幾口。
看得出就連她也餓得夠嗆,好在凈水在這附近并不算是什么稀罕物,積雪遍地都是,隨便舀一些,等融化了就能解渴。而且這種情況下也只能勉強靠喝水來充饑了。
出乎意料的是,這片區域的積雪似乎并不厚實,像是北方荒原的浮沙一般,隨便一點動作就能讓它們不斷向下滾落,直到顆粒滾成雪球,撞在樹干上化為粉末。
日落前的余暉中,德拉諾帶著讓娜朝雪山之間的山谷走去。他之前在營地烤火的時候就在考慮晚飯的問題,碰巧能從這個角度望見山下幾公里處有一片冰封的湖泊,看樣子那是這附近唯一能見到的水域了。
有些時候太安靜了也不是什么好事,森林方圓幾十公里除了掛在樹上亂糟糟的鳥窩外幾乎看不見任何生物留下的蹤跡,所以任何動作發出的聲音都是那樣明顯,尤其是一行人踩在積雪上發出的類似于咀嚼油脂的聲響,這讓德拉諾感到一種莫名其妙的煩躁,
可喜的是,除此之外還有幾只頂著犄角的四足動物在湖邊游蕩,或許是羚羊,也有可能是牦牛之類的生物……總之放在火上烤一烤味道都不會太差。
點頭同意后,讓娜拔出匕首,屏住呼吸,朝
在動手前,他先回過頭望著山邊隱約閃爍著的篝火,那大叔的脾氣確實暴躁了點,但也沒人敢否認庫伯是個有原則的人,相信他也應該注意到了周圍的情況,不會因為一些雞毛蒜皮的小事就大喊大叫。
沿著山體靠近了湖邊,那是幾頭駝鹿,正用鐵鏟般的蹄子鑿開冰面,試圖尋找著飲水的機會。德拉諾緊盯著眼前碩大的生物,右手已經靠在了火銃的握柄上,猶豫片刻后還是決定不要冒險開槍。
附近的山體圍繞著湖泊形成了盆狀,任何過大的動靜都會在這里產生回聲,再加上積雪本身就不牢固,萬一發生雪崩就糟糕了。
“看樣子這里不久前才下過雪,地面很不牢固,最好把步子放慢一些,可別掉到什么窟窿里去了。”德拉諾扶起讓娜的手臂幫助她保持平衡,萬一他倆其中一個真的陷到了雪地也好相互搭把手。
但愿在天黑前能抓上那么一兩只吧,德拉諾心想著,向后仰起身子,以近乎躺倒的姿勢順著山體的坡度和讓娜一同向下走去。
“讓娜,看來暫時得分工一下了,打獵的任務交給你,事成后由我來搬運獵物。”
不知不覺中太陽已經接近了地平線的邊緣,身為天靈族的杰特無法在黑暗的環境中為眾人帶路,更何況手頭并沒有什么可靠的照明物,從山谷中刮來的寒風越來越狂妄,他們必須及時止步,趕在太陽落山之前搭建新的營地。
他忽然意識到當前的情況,人們在身處極度緊張的情況下會本能地保持安靜,而讓眾人真正感到緊張的并不是庫伯帶起的氣氛,而是他們在雪原中隨時可能會喪命的事實。
“四個小時過去了,我建議還是先停一停,趁著天還沒黑找個地方落腳,再打些獵物來充饑。”終于還是維基莉可先開了口,看來這和所有人的想法一致,于是便在原地鋪上了毛毯,找來一些勉強牢固的樹枝搭起了臨時營地。
很明顯那怪物并沒有直接向二人發動攻擊,而是將注意力完全集中在了駝鹿的身上。德拉諾趁機一把扯過了讓娜的手臂,拽著她頭也不回地朝著山坡飛奔而去。
可就在她朝著駝鹿飛撲過去的一刻,側面的樹木忽然被推倒,一條石柱般的大腿沖出森林朝著讓娜襲來。德拉諾借助著僅有的一絲光線看清了那龐然大物的模樣,石塊般棱角分明的肌肉,幾乎見不到任何毛發,它長著人類般的身軀,卻比最高的松樹還要高出一個頭。
“讓娜!別管什么獵物了,快回來!”德拉諾拼命朝巨怪跑去,希望能掩護讓娜成功逃走。
眼前的光線越來越模糊,刻在他腦海中的最后一幕,便是那朝著湖面瘋狂推進的白色海洋。
“讓娜!到這邊來!”
抬頭望去,山巔附近突然出現了一片乳白色的浮云,嘶吼著的烈風不斷襲來,幾乎要扯碎二人的身軀。遠處那團渺小而黯淡的篝火來不及掙扎,僅在不到幾秒鐘的時間內就被那百尺高的巨浪吞噬殆盡。
霎時間,山谷的死寂被鋪天蓋地的咆哮聲吞沒,像是天空整個墜落在大地一般。
眼看就要離開森林,德拉諾忽然察覺到面前刮來了一陣凌冽的寒風......不止是寒風,還有數以萬計的、如刀片般鋒利的碎冰。
眼前的巨怪發瘋般地揮起拳頭,將那來不及逃脫的駝鹿砸成了肉泥,血漿混合著積雪一同激飛在空中,散發出刺鼻的腥臭味。
德拉諾清楚自己插翅難逃,他伸出雙臂緊緊抱住讓娜的身體,挺直了后背貼在樹干上。無盡的壓力從兩側襲來,身后傳來一聲樹干斷裂的巨響,一切都已經太晚了,他感到自己的重心被難以想象的巨力拋出了百米高的距離,轉而又被冰冷的氣流牢牢包裹住。
著距離自己最近的那頭駝鹿緩緩逼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