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拉諾趕緊后退了幾步,沿著勉強能嗅見腐爛氣味的邊緣跟著阿莫羅繼續向上走去,他迫切地希望這座建筑能理解自己,就這樣讓他們孤獨地路過,不會遇到任何麻煩。
“實際上,關于這里我還知道另一個故事。”阿莫羅向左右望了望,確認沒有任何異常后才將那玻璃管再次點亮。
“其實我們迦南人并不是創世者唯一的造物,包括你見到過的矮人、溫蒂雅人、彌薩蘭人都不是。在我們之前有一個非常輝煌的文明,他們被叫做‘阿特拉斯人’,生活在舊迦南的大陸上,或許他們是最早察覺到上位者存在的文明。其中還有一位國王妄想用寶劍殺死沉睡在海底的坎提恩,但他激怒了海神,原本寧靜的大海忽然掀起幾乎遮住天空的巨浪,將這個文明徹底吞沒了……”
德拉諾此時根本無法集中注意力聽他說完,自己的大腦已經被那些荒唐的詞語徹底麻木了,他寧愿再次被冰冷的海水淹沒也不想在這鬼地方多呆一秒,如果再遇到什么讓人難以理解的東西,恐怕他那脆弱的神經會徹底壞死、剝落。
這時他注意到有什么東西正順著坡道向這邊滾來,輕輕地,像是被風吹落的巨大棉絮,它們散發著綺麗而超乎人類想象的色彩,稍微離開地面的瞬間又被地心引力牢牢吸在了坡道上。
小心!還未等德拉諾張開嘴,只見那些棉絮竟然像是有顏色的風一般穿過了阿莫羅的身軀,在他背后重新混成一團,緊接著又穿過了德拉諾自己的身體。
他回過頭去,望著那些詭異的棉絮越滾越遠,直到靠近大廳正中央的磚石才完全消失。阿莫羅似乎沒有注意到這些怪東西,他依然警惕地左顧右盼,絲毫沒有止步不前的意思。
德拉諾摸了摸胸口被棉絮穿過的地方,確認沒有感到任何異樣才終于回過神來。現在,他將目光轉移到了別處,看見坡道左手邊的石柱邊似乎有一攤冷色的物體,那東西散發的幽光將他吸引了過去。眼前熟悉的輪廓讓他感到有些突然,直到阿莫羅也走了過去,用木箱的一角掀起了遮蓋在那物體上的碎布,那種剛剛退去的陰森恐怖之感才正式降臨于他的腦海。
那是一具骸骨,光滑而豐滿的顱骨證明這是人類留下的殘骸,肋骨上布滿了啃食留下的痕跡,而在眼眶和顴骨的銜接處還留下了密集的凹痕,像是受到了某種強酸的腐蝕。軟體動物從它的口腔中探出了令人作嘔的觸手,那些盤踞于海底的節肢動物也在它體內安了家,不知道這位可憐人在這里孤獨地呆了多久。
“又一位受害者,他可能是盧娜歐蒙的居民,在海上打漁的時候不幸被鱗人拖入了海底……”阿莫羅從那些破碎的帆布上讀到了久遠的信息,低頭在胸前點了四下,希望這位受害者能獲得安寧。
德拉諾不愿意再吸收那些讓人不安的信息,他的大腦像是某種溶劑,現在已經徹底飽和了。而就在他回過頭準備再次向宮殿的頂部出發時,身后忽然傳來了兩棲類生物鼓動鳴囊的噪音,那聲音由遠而近,像是從幻覺變成了現實。
“潮汐!!!”
“德拉諾,繞過我,繼續向前跑……”阿莫羅輕輕轉動板斧的機關,將斧柄延伸到了原來兩倍的長度,“你擋住我了,我沒辦法使用神性。”
他發現阿莫羅已經將玻璃管掛在了胸口,抽出板斧正面對著自己,雙眼卻盯著比自己還要遙遠的位置,眼眸倒映出了一群怪異的人形生物。
德拉諾盯著那些蠢蠢欲動的詭異生物,騷動的血液瞬間在顱內沸騰起來,就在他邁開步子繞到阿莫羅身后的瞬間,那些鱗人發出了尖銳的嘶吼,張開被皮蹼覆蓋住的利爪徑直向驅魔人撲來。
德拉諾對著那些猙獰
他與那座石碑擦肩而過,繼續前進的道路已經被高大的墻壁徹底封死,對面是這三棱柱結界的終點,那里只有一座望不見頂的高塔。
“跑!!我沒辦法徹底擋住他們,別胡思亂想,只管跑!!!”阿莫羅的頭發幾乎被汗水完全浸濕,卻依然緊緊握著巨斧向德拉諾喊道。
思緒從那巨浪掀起的一刻就徹底死去了,德拉諾的腦海一片空白,他知道目前僅有的火銃根本不足以對那些怪物造成威脅,回過神來時,他的雙腿已經牽動全身向著那座十字石碑沖去。
就在斧刃劃破空氣的瞬間,地面上毫無預兆地掀起了一排深藍色的巨浪,卷起地面上的殘渣將鱗人沖到了大廳的門外。
阿莫羅壓低了重心,將全身的力氣突然集中在雙臂上,猛地扯動巨斧揮向那群怪物。
站在這宮殿的最頂端,除了面前的墻壁外沒有任何障礙物,所以那些被吸引過來的鱗人就沿著兩側的墻壁爬了上來,它們張開了鑲嵌在牙齦中的利齒,用凸起的眼球正盯著德拉諾,向這邊匍匐而來。
一定是墜入深海的瞬間被海浪沖走了……他反應過來,強迫自己像是啞劇演員那般僵硬地向前挪了兩步,在轉身前已經掏出火銃抵在了胸前。
一瞬間,他感覺自己徹底僵在了原地,無法向前邁出一步,也無法回過頭直面恐懼的源頭。他抬起顫抖的左手向腰間摸去,卻發現那里什么也沒有,短劍失去了蹤影,只留下一個空蕩蕩的劍鞘依然掛在那里。
然后,雙眼借助著玻璃管散發的光芒落在了大廳石臺的邊緣,那里多出了一群匍匐在地面上的人形生物,像是長著鮟鱇魚頭的靈長類動物,體表布滿了墨綠色的鱗片,一排排如船帆般的背鰭興奮地抖動著,銀鏡般的眼睛反射著令人不安的光線。
“拿菲留斯的子民啊……賜予我重生,完成我的夙愿,把我從這地獄救出來!”
他攥住胸口,像是直接刺穿肋骨捏住心臟一般觸摸到了那躁動的火苗,身體突然開始膨脹,就在他即將變成狼人的瞬間,腦海中忽然傳來了一個低沉的聲音。
“阿特拉斯的后裔,舊迦南的幸存者,你將賜予我重生……”
“呵呵呵呵……就是這樣!就是這樣!!!撕碎他們,讓這些坎提恩的眷族滾回深淵!!!”
就在他抬起劍刃的瞬間,衣兜里似乎有什么東西被徹底點燃,那帶著棱角的物體飛出了口袋,如子彈般精準地射入了握柄之上的凹槽中。
它并不是這座建筑的一部分,而是一把鑲嵌在這宮殿頂部的巨劍!湛藍的脈絡與自己的心跳產生了共鳴,似乎想以那光線刺穿自己的雙眼,直到揪住那等待著拯救的靈魂。
德拉諾來不及猶豫,蹬開地面一躍而起,在握住那劍柄的瞬間似有一股強勁的能量灼燒著自己的皮膚,順著肌肉組織一直蔓延到胸腔,和那白煉之火的高溫融為了一體。
那個聲音從請求變為了歇斯底里的咆哮,德拉諾終于看清了那十字的原貌:
他確信那不是自己的臆想,確實有一個聲音在呼喚著自己。他揮起已經變為獸爪的手臂將那些涌向自己的鱗人推回了深淵,回過頭的瞬間,他發現那石碑上的金屬十字發出了詭異的湛藍色光芒,像是從天際一閃而過的雷電。
二者契合的一刻,劍刃的光芒忽然變得更加刺眼,而那個神秘的聲音也逐漸變得清晰起來。
坡道下方,阿莫羅還在揮舞著巨斧與那些怪物廝殺成一團,而他自己也逐漸被鱗人徹底包圍。
的怪物連連扣動扳機,可槍匣中只傳來了撞針受潮而卡死的摩擦聲,根本無法噴出火焰殺死這些不應存在于現實中的惡魔。
“白煉之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