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漸沉。
一輪龐大的紅日,圍著鍍金邊的狹長明亮的云帶,撒下了一大片閃亮的、鮮艷的玫瑰紅的細鱗片。
秦羽風目送著眼前美景,心情卻頗為煩悶。
被一名美女糾纏是什么感覺?
很煩惱是不是?
如果是被一名又嬌又媚,整天黏在身邊,晚上還要動不動來暖床的絕色美女糾纏呢?
那更是生不如死。
此刻的秦羽風便處于這種難言的苦悶生活中。
在得到北堂纖羽的許可后,何靈毓仿佛完全霸占了秦羽風,無論是吃飯,修行,閑逛,睡覺,都跟在身邊。
把小蕁都給氣的整天嘟起小嘴,醋壇子釀了好幾壺。
“其實我覺得吧,你還是離開浮嶼島,去找個夫家嫁了吧,別整天跟著我了。”
秦羽風對著身邊的女人無奈說道。
女人唇角淺笑嫣然,睫羽微垂,目光柔波浮動,襯著華艷裙袍,更顯嫵媚。
“要不你殺了我吧。”
何靈毓給出了建議。
秦羽風苦笑,“要是以前的你,我肯定不會留情,但現在你又幫了我這么多,也下不去手啊,對不對。”
“心底還是太善良了。”
何靈毓幽幽一嘆,隨手拉開發帶,烏亮柔滑的長發曳開一抹淡淡的苜蓿香,引人遐思。
她抬起尖細白皙的下巴,微迎著余暉,眼眸微闔。
“不要相信任何人會無緣無故的對你好,尤其對方前一秒還是你的敵人。
主人,你雖然資質無雙,但以后經歷的還要很多,不是每個人都愿意奉承于你,你要學會懷疑身邊的人。”
“又是你們教主給你灌輸的思想吧。”
秦羽風撇了撇嘴。
“她已經死了。”
“什么?”
“我能感覺到,她已經死了。”何靈毓素手撫著胸口,眼底浮現些許悲色,“每個人都是工具,我一樣,其實她也一樣。”
秦羽風聽得云里霧里。
看到眼前孤僻的山脈,又疑惑問道:“你帶我來這里做什么?這荒郊野嶺的,你不會是有什么不軌的念頭吧。”
“隨便散散心。”
何靈毓展顏一笑,恢復了之前的狡黠之色,“如果真的有什么不軌之心,主人難道不高興嗎?”
“沒興趣。”
秦羽風老實說道。
何靈毓也不生氣,笑道:“我之前勾引過你幾次,你都沒有動心,若非你對北堂掌門有念想,我還真以為你喜歡男人呢。”
“念想?你怎么看出我有對掌門有念想的?”
秦羽風挑眉。
“女人的直覺唄。”
何靈毓纖細的手指在秦羽風胸口前劃了一個小圈,“要不要我幫你去追她?其實很好追的。”
“別胡來。”
秦羽風沒好氣的說道,“今天是最后一天,之后你就會離開我,這可是你答應我的,別到時候又來糾纏。”
秦羽風之所以愿意遷就這女人,也是對方三天前答應過。
只要陪她三天,她就會離開。
要不然以他的性子,早就炸脾氣了。
何靈毓面含幽怨,“人家就這么招人討厭?”
“不討厭,但真沒興趣。”
秦羽風依舊誠實的回答。
當然如果對方脫了衣服鉆進他的懷里,他的身體也依然是誠實的。
何靈毓笑了起來,“放心吧,我既然答應你了,便不會食言。走吧,我們再四處逛逛,當是陪我最后任性一次吧。”
“我先去找找小蕁,這丫頭一早上不見了人影,也不知道跑哪兒去了。”
秦羽風心中有些擔憂。
何靈毓笑道:“放心吧,或許是采摘食材去了,那丫頭又不是小孩,不可能迷路說完。”
“可是……”
“再陪我一會兒吧主人,求求你了。”
何靈毓咬著豐潤的唇珠,罕見的露出一抹小女孩的嬌憨模樣,撒嬌道。
這副稚嫩加成熟風情的模樣,令的秦羽風心中莫名一蕩,升騰起一股不可言說的熱浪,差點深陷其中。
“好吧。”
最終他還是敗下陣來,嘆了口氣,仍由對方挽起手臂,朝著一側山峰走去。
很快,兩人來到了一座廢棄的洞府前。
這洞府已經荒棄很久了,靈力全無,長滿了雜草,周邊還有野獸走過的痕跡。
“知道這曾經是誰的洞府嗎?”
何靈毓問道。
秦羽風搖了搖頭,一臉茫然。
何靈毓道:“是浮嶼島主的洞府,已有六千四百年了。”
浮嶼島主?
秦羽風還第一次聽說這浮嶼島還有島主的,不應該是祖師爺獨孤天秀最牛逼嗎?
好吧,看來這祖師爺也只是小弟弟罷了。
“關于浮嶼島主的事情我也不太清楚,只知道這個島嶼是他發現的,由他開辟居住,但實力卻一般,并未登仙。”
何靈毓緩緩說道,“他死后,其他人才陸續踏上此島,也漸漸的有了浮嶼五派。”
“原來如此。”
秦羽風點了點頭,但對著島主并不感興趣。
“進去看看吧,或許有什么寶貝也不一定。”
何靈毓笑道。
秦羽風無語道:“這么多年樂,估計里面的石頭都被人給挖完了,能有什么寶貝。”
“進去看看唄,機緣是天定的,說不準誰碰到好運氣。”
何靈毓眨了眨眼。
蓮足一邁,進入了洞府之中。
秦羽風只好跟了進去。
穿過一條狹窄長長的走廊后,兩人來到了一座較為寬闊的洞屋內。
然而秦羽風卻驚訝發現,屋內竟然擺放著一些嶄新的床榻桌椅,旁邊還放有不少新鮮的食材以及丹藥等,被放在玉盒中保存。
另外還有一些衣物,有男有女,以及花草等等。
儼然一個有人居住的小屋。
“見鬼了吧!這還有人住?”
秦羽風睜大眼睛。
何靈毓沒有說話,手指輕輕摩挲著桌椅,語氣幽然,“主人,你怕死嗎?”
秦羽風一怔。
這個時候,他忽然感覺到了一絲不對勁,卻又說不上來。
“或許你不怕死。”
何靈毓柔柔說道,“在修行界中,每個人的生命就像是一根筷子,無論你有多強的實力,可當死亡來臨的時候,注定折斷。
大道無形,天命殘許,就看人活的有沒有價值罷了。”
“你是不是在瞞著我什么?”
秦羽風盯著她。
何靈毓沉默少許,輕聲說道:“秦羽風,你注定是要耀眼于三界的人物,你若是死了,真的太可惜了。”
她朝著洞口通道處緩緩退去。
秦羽風欲要上前,忽聽‘隆隆’之聲從旁邊傳來。
扭頭一看,一扇石門打開。
而里面隔間之中,竟有一位長相可愛的少女坐在椅子上,美眸里滿是焦急與恐懼。
小蕁!
看到女孩,秦羽風愣住了。
很明顯對方被施展了定身之術,無法動彈,也無法說話。
“何靈毓!!”
秦羽風猛地轉身,冰冷的目光望著退到通道口處的女人,撲了上去。
但快要逼近通道之時,忽然一道結界出現,擋住了他。
秦羽風用力去撞,結界紋絲不動,甚至拿出法器或者靈符,也無法炸開半分,就像是一堵鋼筋之墻,堅不可破。
“別浪費力氣了,這是地罡防護結界,以你元神境的實力,無法打開的。”
何靈毓說道。
秦羽風怒瞪著結界外的她,心中又氣又悔,沒想到自己又中了這女人的圈套。
“我不殺你。”
何靈毓柔聲說道,“你只需要待在這里,有換洗的衣物,有療傷的丹藥,有可吃的食材,還有一個小丫頭給你作伴。
可能會有些悶,但請你堅持一段時間,最多半個月,這道結界會失效,你便可以出來了。”
秦羽風擰緊眉頭:“何靈毓,你究竟在搞什么鬼!”
何靈毓唇角笑容勾起,帶著幾分凄然,“你還不明白嗎?即便圣火教主死了,你們浮嶼島也要遭受劫難了。”
什么!?
秦羽風大腦嗡的一下,一片空白。
他急聲問道:“什么劫難,究竟是誰要對付浮嶼島!”
何靈毓搖了搖螓首,“我不知道,但是我能感覺出來,浮嶼島肯定會有劫難降臨,而且還不是小的劫難。
我騙你困在這里,就是希望能保護你的性命。
這個地方我已經盡可能的掩飾過了,如無意外,不會有人發現的,您大可放心躲著,等出來后……”
何靈毓沒有繼續說下去。
但秦羽風明白了。
這場劫難極有可能會使整個浮嶼島陷入絕境,甚至滅亡。
“何靈毓,你放我出去,聽到沒有!”
秦羽風氣急道。
他相信這女人不會夸大,都做到這份上了,說明大劫難肯定會來臨。
他必須盡快告訴北堂纖羽,讓他們離開!
何靈毓眼眶淚花閃動,輕輕搖頭,“你還不懂嗎?北堂掌門其實早就感覺到了,但她不能離開,因為這里是她的根!
秦羽風,我相信北堂掌門已經知道了我要困住你,保全你的性命。
她不是傻子,這三天一直都在監視我們,不可能真的給予我們自由空間的,因為你對她真的很重要很重要。
容不得半點閃失。”
秦羽風身子一震,回想起之前掌門的異常,半響無言。
何靈毓伸手輕撫著結界,好似摩挲著對方的臉龐,“秦羽風,其實我對你沒有任何好感,這是真的,我也不想當你的奴仆。
但是我何靈毓生來就是這種賤命,天要賜,我便茍活。天要罰,我便接受。
就像我曾經說的,誰對我好,我就對誰好,不管對方是好人或是壞人。
你的恩情,我現在還了。
不管你愿不愿意,從現在開始,我與你再無任何瓜葛,我會留在浮嶼島,替你承受這次劫難。
這或許也是,我們最后一次見面了。
謝謝你救我。”
何靈毓踮起腳尖,粉潤的唇瓣于結界上輕輕一吻,毅然轉身,揮手布下隔音結界。
秦羽風極力拍打著結界,呼喊著什么,聲音卻難以傳出。
離開洞府,何靈毓拼盡全身靈力施展出‘一葉障目之術’,將洞口徹底掩蓋住,又放置了一些雜草,偽裝成普通的山壁。
剛要離開,卻看到一襲白裙的絕美女人站在不遠處,靜靜的看著她。
“你可以一起進去躲著的。”
女人說道。
何靈毓淡然一笑,“我累了。”
“謝謝。”
北堂纖羽微微頷首,轉身飄然離去。
與此同時。
域外邊界,一片暗黑海域處。
一片白布漂浮于海面上,不斷的朝前延伸,仿佛永無盡頭。
而在白布之上,一個足有十丈之高的巨人正站在上面,如魔如妖,肩膀上拉著一根粗壯的漆黑鎖鏈。
正用力拖動著一口褐色的棺木!
每拖動一段距離,巨人肩膀上便磨出了血痕,卻又立即消失。
棺材后面,同樣連接著數百根細長鐵鏈。
每一條鐵鏈都束縛著一個披頭散發的血人,宛若厲鬼,他們緩緩前行,將白布一點一點的染紅,凄艷陰森。
前行的方向,正是浮嶼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