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一凡接著深吸了一口氣,戴上手術手套后,對李護士說。
“剪刀。”
李護士將剪刀遞給了張一凡。張一凡拿起剪刀,剪開患者肚子上纏繞的繃帶,就在拿掉沾滿鮮血的繃帶的那一瞬間。
患者肚子里面的一部分腸子流了出來,流到了手術臺上。
“哎呦!”
李護士再一次大聲喊叫,而張一凡連眼睛都沒眨一下,而是在看患病的部位。持續流出的血,擋住了張一凡的視野,于是對李護士說道。
“拿抽吸泵先把血抽出來。”
“抽吸泵……嗎?我……嗎?怎么……辦?”
護士原則上是不能直接參與手術的。
但當主刀醫生和助手忙不過來的時候,是完全可以幫著用抽吸泵抽血的。
盡管如此,李護士還是面帶膽怯,對此,張一凡感到很郁悶。
“這里還有別人嗎?我一個人能都做的過來嗎?”
“那,先給大本營打電話……”
“打完電話人就死了?快!拿起抽吸泵!”
忍無可忍的張一凡喊著,但李護士還是在猶豫著。
“快點!”
“不行啊。我做不到,我害怕。”
“人都要死了!”
張一凡再也忍不住怒火,大聲喊叫著,而李護士害怕的捂著耳朵轉身跑了。
“他媽的!”
張一凡離開主刀醫生的位置,拿起小型抽吸泵打開了開關。
醫院里有小型發電機,所以有電。否則,手術是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嗡嗡!
小型抽吸器啟動起來,張一凡開始抽血。
首先要找止血點。哪怕只止住引起大出血的血管,也能再爭取點時間。
張一凡迫切地看著開始逐漸露出的患處,敏銳地觀察著。
但并非易事。也不知道到底有多少血管破裂,到處都在往外流著血。
是哪里大出血,還是各處均勻出血,沒法作出判斷。
再加上小型抽吸泵里抽血的速度非常的有限。
如果再這樣耽誤下去,在找到出血點之前,患者就會死在手術臺上。
“李護士!”
張一凡再次喊道,但已經聽不到李護士回答的聲音了。
咣當。
手術室的門被打開,聲音傳到張一凡耳朵里,張一凡感覺瞬間有了希望,回頭看去。
但是,進來的不是李護士,而是什哈卜。
什哈卜無法掩飾自己臉上的驚慌。
“什么,怎么回事啊?我看到李護士出來了,我還以為是手術結束了,怎么還沒結束啊?”
“別廢話了,帶上手術手套,趕緊過來幫忙。”
“我嗎?”
“快!”
張一凡低聲喊道,而什哈卜只是眨巴眨巴眼睛。
“不,我又不懂醫術。”
“人快要死了!”
“這個嘛,顯而易見啊,假如像昨天那種情況的話我還可以幫你,可這次有點……”
張一凡秀看著猶豫不決的什哈卜,突然腦子里閃現出一個想法。
也就是能讓什哈卜來到這里的決定性契機。
“我給你發手術補貼。”
“補貼?”
“本來參加手術的話,是有補貼的,而且相當的豐厚。”
雖然不是亂編的話,但在急迫的狀況下,還在想著錢,這樣子的確可笑。
但,這就是張一凡目前的處境。
什哈卜眼神閃爍,趕快戴上手術用手套了。
“先救人,然后再詳談吧。”
迅速戴上手術用手套的什哈卜站到了張一凡旁邊,雖說他是為了錢才來這里的,但是他的膽量驚人,在這個時候派上了用場。
張一凡遞給他抽吸泵。
“拿著這個繼續抽血。”
“血都抽完了,人不就死了?”
“別廢話,我說停之前不要停。”
什哈卜抓住抽吸泵就開始抽血。他的膽量可謂膽大,雖然不知道他有沒有經驗,但是就膽量這一點張一凡很是滿意。
雖然是首次抽血,有些生疏,卻還能看得過去。
雙手自由的張一凡開始正式行動了。
患者肋部已經被大幅撕開,所以沒有必要用牽開器擴開傷口。
直接一只手拿著鉤子,另一只手拿著鉗子。
用鉤子把腸子輕輕推到一邊,找出血點。就在這時,什哈卜向張一凡問道。
“可是,李護士為什么走了啊?”
“噓。”
“真是的,你這個人,剛一張嘴就要人閉嘴。”
張一凡沒有反駁。沒有時間喋喋不休的說話了,因為時間已經過去太久了。
當用鉤子移動腸子時。有大量的血淌了出來。
“這里!”
“什么?”
“快把這里的血抽掉!”
張一凡催促道,什哈卜快速移動抽吸泵。但是,總是對不準張一凡想要的位置。
張一凡干脆用鉗子把抽吸泵的吸口移動到他看到的位置。
流出來的血很快被抽吸泵吸掉了,其它地方雖然還有小的出血,但掩蓋腸子的血已經明顯減少了。
「就是這里。」
張一凡馬上用鉤子把腸子移到旁邊去。在被鉤子推到一邊的腸子之間,有個被切斷的血管映入眼簾。
腸系膜上動脈。
這是向小腸和大腸供應血液的重要血管。
張一凡首先用鉗子夾住血管止血后,對什哈卜說。
“可以停止抽血了。”
“好的。”
這時,張一凡開始觀察患者的狀態。
腸系膜上動脈止血后,噴出的血也消失了。雖然不能長時間這樣止血,但還是能贏得短暫的時間。盡管還有細微的出血,但并不危險。
現在要觀察患者是否還有呼吸,脈搏是不是正常。還有臉色是什么樣的,這也在觀察的范疇內。
因為嚴重出血,患者臉色蒼白。需要輸血。但是不知道患者的血型。
還好帶了檢查血型所需的試劑,張一凡這時從患者血液中提取了樣本。
“你在這里等我一會。”
“沒有結束嗎?”
“才剛剛開始。”
張一凡簡單地說著,快速走出手術室。
“你去哪兒?”
“馬上就回來。”
話語一落,張一凡就消失了。
只剩下什哈卜一個人了,他悄悄地望了一眼躺著的患者,很是驚訝。但臉上馬上表現出了剛毅的身色,沖著患者自言自語道。
“我是收了錢的,我會努力的,所以呢,不要為難我啊。”
話雖這樣說,但什哈卜的指尖在微微顫抖。
過了一會兒,張一凡回來了,手里握著輸血袋,幸虧有特殊冷凍庫,里面有應急時能用上的血液。
用加熱裝置除去了冰塊后,立馬掛上涼涼的血液開始輸血,同時掛上溫熱的生理鹽水作為補充。
兩種液體同時注入到患者體內,患者的膚色開始逐漸好轉。
大約過了2分鐘后,張一凡開始重新觀察患者狀態。
體溫稍微下降了,呼吸也均勻了,脈搏也更加有力了。
“呼。”
直到這時張一凡才長嘆了一口氣。
剛才真的很危險。
因為沒有標示血壓、心電圖的機器,所以不知道患者是什么情況,但總算是先找到了出血點。
張一凡暫時放下心來,從手術臺上走了下來。
什哈卜立馬問道。
“結束了?活過來了么?”
“沒有。”
“那你下來干什么啊,我心驚膽戰得快要嚇死啦。”
“這種止血無法持續太久,要么使用人工血管要么做血管造口術。”
“能說點讓人能聽懂些不好嗎?你們這些當醫生的人到底是怎么想的呢。”
什哈卜又開始嘟囔道,接著張一凡簡單解釋道。
“我是說,要么增加人工血管,要么把血管之間連接上去。”
“這聽起來容易理解多了,那就這么做吧。”
“還有,還要把腸子放回原位,還要用人工皮把肚子包扎起來,或者使用其它的也行。”
聽張一凡一說,什哈卜揉著頭發道。
“我要瘋了,怎么這么麻煩啊。”
“你一會聽我指揮就行了,我先出去一下。”
“又要去哪里,又只剩下我一個人!”
看著什哈卜想要哭的表情,張一凡做了個打電話的手勢。
“給大本營打電話啊,我3分鐘之內回來。”
“用手機打!”
“沒帶,在宿舍。”
“我草,為什么不隨身攜帶!”
聽到什哈卜生氣的語氣,張一凡依然淡定的說道。
“今后我會記得攜帶的。”
“稍等,在你回來前,不會有什么事吧?”
“如果有,趕緊跑過來找我。”
張一凡快步走出手術室。
在通過走廊走向宿舍的路上。看到了坐在長椅上正在哭泣的李護士。
雖說走出手術室,但根本無處可去,她自己似乎也知道這一點,所以只能坐在那里流著眼淚。
張一凡看到了她,但是漠不關心地走了過去。
就在這時。
“為什么,為什么看到我什么話也不說?”
李護士哽咽著問道,張一凡心不在焉地看著她,說道。
“跟你這個逃兵說什么?”
“你說我是逃兵?”
“看到患者逃跑的護士還算醫護人員?我看好像不是,我很忙,再見。”
張一凡說完,繼續朝房間跑去。
到達住處后,張一凡馬上拿起座機,向大本營打電話找約瑟夫大校。
“我是約瑟夫。”
“我是張醫生。”
“噢!你還好么?我聽說剛到那里就來了很多病人。”
約瑟夫大校高興的說道,但是張一凡沒有心情說笑。
“其實……”
張一凡把這邊的情況如實的說了說,約瑟夫大校靜靜地聽著,他的聲音安靜了下來。
“能堅持多久?”
“最多3個小時,如果出現其它癥狀,到時候就真的說不準了。”
“那我派我的吉普車過去,比卡車快,3小時內能到達,如果有其他護士或者志愿者愿意去,我們也會派去的。”
聽了約瑟夫大校的話,張一凡喜出望外的說道。
“有愿意來的護士嗎?”
“我得先了解一下。”
“有的話需要跟他們準確說明一下這邊的情況,否則只會過來添麻煩。”
張一凡的話有一定的道理,所以約瑟夫大校低沉地回答道。
“知道了,如果只是派車過去,那么5分鐘后出發。”
“好的。”
通話結束后,張一凡慢慢放下話筒,拿起旁邊的手機。
今后再多么著急,一定要隨身攜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