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谷郡始建于姬康的太祖父燕昭王二十九年(公元前二百八十三年),因郡治沮陽,建在大山谷上邊而得名。
上谷郡不但是守護薊都的北方重鎮,也為燕國北長城的起點。
其地北邊以燕山為屏障阻擋匈奴,南擁軍都俯視中原,東扼居庸鎖鑰之險,西有小五臺山與代郡毗鄰,匯桑干、洋河、永定、媯河四河之水,踞桑洋盆地之川。
太行山脈與燕山山脈,在上谷郡相連。
上谷郡以西就是趙國的“三大政治中心”之一的代郡,燕國如果向西攻打趙國,就必須跨過被這個時代,人們所稱之為“天下之脊”的太行山脈。
太行山延袤千里,百嶺互連,千峰聳立,萬壑溝深。
往來連接太行山脈東西兩端的咽喉要道,只有八處,號稱“太行八徑”。從北到南分別為軍都陘、蒲陰陘、飛狐陘、井陘、滏口陘、白陘、太行陘、軹關陘。
這八條太行山脈的咽喉要道,居于燕國境內的只有三處。則分別為上谷郡的軍都陘,武陽郡的蒲陰陘,以及中陽郡的飛狐陘。
而燕國完整控制的只有一條,那就是居于上谷郡的軍都陘。蒲陰陘、飛狐陘則分別被燕、趙國分別把控,燕國控制東段,趙國控制西段。
在蒲陰陘、飛狐陘中,燕、趙兩國為防止對方的進犯,數百年來,對在屬于各自一端的險峻關隘之處,修筑構建了極為堅固的堡壘,層層設防。
燕國大軍想要通過蒲陰、飛狐兩陘,穿越太行西向,做夢去吧。
故此,位于上谷郡內,被燕國完整控制在手的軍都陘,就至關重要。
軍都陘的西段,是桑洋盆地。
燕國上谷郡郡府沮陽,以及涿鹿、潘縣、下落等縣,就居于桑洋盆地之中。
沿桑洋盆南下,就可直趨趙國的代郡,乃至狼孟、晉陽了。
西向,則可直趨云中、雁門關等地。
正是因為上谷郡的地理位置這么重要,其軍事戰略價值就顯得更為突出。
姬康決定抽出時間,專門來到上谷進行巡視。
十月下旬,燕國的秋收已過,金燦燦的陽光,照在大地之上。
在上谷郡斗辟縣(今內蒙赤城),至郡府沮陽(今河北省懷來縣一帶)官道一側的草原之上,上千的燕國騎兵在策馬奔馳著。
騎兵隊伍的頭頂上,傳來了一只蒼鷹的鳴叫聲。
在騎兵隊伍的中央,一個年輕的男子抬頭朝天空望去,在奔馳的馬上,抽出一只箭矢搭在弓上,朝天空的這只蒼鷹射去。
隨著一聲脆響,這只翱翔天空上的蒼鷹,在天空中掙扎了幾下,一頭栽了下來。
全體騎兵,頓時發出了“吾王威武”的吶喊聲。
剛才的那只箭矢,正是來上谷視察的燕王康,親自射出的。
自小隨著老總管姬茂練武、射弓,又在遼地襄平學院被軍中好手調教多年,再經這么多年來,自己堅持不懈的鍛煉,讓姬康的身手在此時,得到了回報。
幾個騎兵追逐過去,把落在地上的這只蒼鷹拾取過來,來到了姬康的面前。
陪在姬康身旁來上谷視察的昌國君樂間,以及上谷郡軍馬都督榮巖、宮衛軍統領田光等人看了過去,發現姬康的這只箭矢,穿過了被射落蒼鷹的腹部。
“王上身手果然了得,好箭法。”樂間、榮巖等人紛紛贊道。
田光等人則是在旁,含笑不語。
姬康的心情很是不錯,哈哈大笑起來,對眾人道:
“你們過譽了,還是不行。寡人是想射這只蒼鷹的脖子來著,但只是射中了他的腹部,差強人意。不過,結果還不錯。”
騎馬奔馳在遼闊的草原之上,酣暢淋漓的這種感覺,讓姬康感覺非常刺激。
姬康在遼地之時,就愛經常視察地方。自回到薊都,這個習慣還是沒有改變過,只要有時間,都會抽空到各地走走看看。
上谷郡這還是姬康第一次來,此番是剛從上谷郡最北端的斗辟縣視察完畢之后,返回薊都的途中。
在上谷郡寧縣(今張家口市宣化區)至斗辟縣這一帶,是一大片的草原(今河北壩上地區),很是讓姬康享受了一番狩獵的癮。
陪同姬康來上谷的鞠武騎馬,從后方來到了姬康的身旁。
韓非則是陪同自己的老師荀子,前去了襄平城,這次沒有陪同姬康。
鞠武看到被姬康射落的蒼鷹,像眾人一樣贊嘆道:“王上,好箭法。”
姬康則對前來的鞠武笑著道:
“寡人這不算什么,大將樂間、榮巖,還有田光等人,包括軍中許多人的身手比寡人好多了。要寡人說,鞠武你也不要老忙于政務,抽空要多騎騎馬,鍛煉鍛煉,這對身體有好處。”
鞠武聽完姬康的話后,在馬上攏手欠身對姬康道:
“王上,臣記住了,抽空會騎馬鍛煉的。但也不能因此疏于政務,若是因為這樣而玩物喪志,而耽誤了王上的事情,臣就只能以死謝罪了。”
姬康愣了一下,隨即又笑了起來,環顧眾人道:
“你們看看,這個鞠武,是在拐彎抹角勸諫寡人。”
轉頭朝鞠武道:“好你個鞠武,放心吧!出來快一個月了,寡人這就馬上返回薊都。”
鞠武看到姬康明白了自己的意思,則笑著對姬康道:“王上圣明。”
樂間、榮巖、田光等人,看到自家年輕的君王如此,在旁也紛紛大笑起來。
燕國能有這樣文武雙全、開明的君王,不但是燕國之幸,更是自己這些做臣子的之幸。
姬康策馬緩行,對陪同自己身旁的第一軍軍長榮巖道:
“榮巖將軍,北部邊境以北,對匈奴所劃設二百余里的隔離區,這事做的很好。我燕國絕對不能讓北部匈奴的任何部落,除經商之外,有掠奪我燕國的想法。”
上谷郡軍馬都督榮巖,在馬上趕緊抱拳向姬康稟奏道:
“王上放心,末將與部下已明白告知匈奴。一旦發現有任何匈奴部落,不經通報,進入到我隔離區,我軍都會給予驅逐。若不聽我軍勸阻的,我軍即可給予剿滅。”
姬康點了點頭,對于榮巖的這種做法給予了肯定。
轉頭又朝昌國君樂間道:
“樂間將軍,根據我燕國的規劃,秋收之后,各郡縣的大軍會陸續開進上谷,寡人把你留在上谷,汝要加強對軍隊的訓練,為來年做好一切準備。”
做為燕國高級將領的樂間,自然明白姬康的意思。
根據燕國朝堂的規劃,燕國明年就要對趙國發起攻擊。
雖然具體攻擊趙國的方向,現在軍部還在研究討論。但是看自家年輕君王的意思,大概心內早就有了謀劃了。
樂間回道:“請王上放心,臣明白了。”
姬康突然問道:“昌國君,駐守晉陽的趙國大將樂乘,汝可熟悉。”
樂間不由呆了一呆,策馬前行兩步,朝姬康微微躬身言道:
“王上,樂乘是臣之堂弟,臣很熟悉。”
“寡人知道,樂乘原為我燕國將領,是何原因讓他前往趙國的?”
姬康策馬停了下來,對樂間問道。
樂間沉思了下,向姬康稟報道:“王上,樂乘堂兄、樂英堂弟,在先昭王時期,隨家父樂毅一起征討齊國。后來……后來我燕國又變,家父樂毅前去了趙國。”
“當時堂兄樂乘,在即墨主持前陣事宜。大將騎劫代替家父職后,免去樂乘的軍職,堂兄樂乘無奈,被迫……被迫逃往了趙國,前去追隨家父。”
說到這里,樂間的聲音有點哽咽:“堂弟樂英,駐守聊城,為我燕國聊城守將。齊將田單圍困聊城數月,在外無救兵,內無糧草之下,堂弟樂英自盡殉國。”
姬康長嘆一聲,對樂間道:
“樂氏一族對我燕國奉獻很大,是我燕國對不住你們樂家呀!”
在姬康曾祖父燕惠王執政時期的那一段歷史,對于任何一個燕國人來說,都是不想談論的時期。一個強大無比的燕國,就在短短的八年之內,被這家伙整得衰落無比。
樂間聞聽姬康之言,慌忙對姬康道:
“多謝吾王寬厚,王上之言過重了。家父臨終之際,給臣來信,讓臣盡心輔佐王上,報效我燕國,臣一日不敢忘家父的囑托。”
姬康看向了前方,嘆息道:
“寡人在遼地之時,就想讓樂毅老將軍前往遼地,但受到趙國的阻礙。直到老將去世,寡人也沒有看到過樂毅老將軍的風姿,甚為遺憾。”
說到這里,姬康沒有隱瞞自己的心中打算,用犀利的眼神看著樂間道:
“樂間將軍,如果汝與你樂乘,率軍在沙場對決,汝可如何處置?”
樂間一驚,甩蹬下馬,單膝跪地對姬康泣聲道:
“王上對樂間以及樂氏一族的厚恩,樂間永生銘記。樂間身為燕臣,堂兄樂乘身為趙將,已是各為其主。如果臣與堂兄率軍在沙場相逢,唯有想方設法擊敗對方。”
“王上,臣在此發誓,絕不會以私情而誤國事。若違,臣必死于亂箭之下。此乃臣之肺腑之言,請吾王明鑒。”
姬康見此,也趕緊下馬,雙手把樂間扶起。
“樂間將軍,快快請起,不必如此。”
“多謝我王。”樂間站了起來。
姬康之所以問起趙國將領樂乘,是因為樂乘當下,已經成為除廉頗之外,趙國領軍的第二號人物。其聲名,居然比駐守在云中之地的趙國將領李牧,還為顯著。
燕國的許多大將,對于樂乘還不以為然。
可姬康對于樂乘此人,卻不敢有任何的馬虎。因為在姬康的前世,樂乘之所以被趙王丹封武襄君,就是因為攻打燕國而為。
一個廉頗,一個樂乘,對了,還有一個李牧。
這三人在姬康的前世中,可是把燕國打得滿地找牙,痛不欲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