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破結束,元宵感覺自己強大了不少,這一萬的血量他就是站著給人打,估計也得打個半天了。
“咱們朝南走瞧瞧。”
在元宵的帶領下,四人一路前行。
街道上不時涌出道道鬼影,他們循著生人的氣息而來,無智更無意識,只是純粹的想要將那活生生的軀體吞噬。
三戒不時吟誦經文,赤足之下蓮花迤邐盛綻,四人周遭升起卍字印記,那些鬼影碰觸不得。
“這些鬼影不知盤踞在這黃泉界中多久了,怨力強大,執念過深,小僧吟誦往生經文就是把口水說干了也不得解脫。”每有一道鬼影觸及到佛家印記,三戒腦海中就感受到一股鉆入骨髓怨恨與凄厲,在吶喊,在哭嚎。
三戒面露悲憫神色,愛莫能助,不由得長嘆。
在四人的行徑中,也見到了不少建筑,但每當他們嘗試去觸摸建筑物似,它們就會幻化成詭譎的黑煙,可見而不可觸碰。
只是漸漸地,隨著他們不斷的行走,那些鬼影的數量明顯的稀少了起來,耳畔甚至此起彼伏響起人聲。
貨郎的叫賣聲,街邊兒童的歡笑聲,車輪碾過青石板的響動聲。
車水馬龍,熙攘人跡,一副繁華熱鬧的景象擺在眾人前面。
“我們這是走出去了?”元宵皺著眉頭,他并不這么想,因為天穹依舊是鉛灰色的,云層滾滾,一派令人心悸的壓抑。
一顆皮球從熙攘人群中滾過來,梳著童子髻的孩童追逐著跑來。
眼看就要與眾人撞到一起,孩童卻徑直穿了過去。
原來那只是虛幻的影像,并非真實的身軀。
與孩童一樣,眼前熙攘的街市,絡繹不絕的人群也只是虛幻影像而已,當元宵一行人靠得更近了,便發現他們的身軀也能隨意的穿過影像。
“這些影像是怎么回事?”幻兒歪著腦袋,以她對黃泉界的了解,并不知道除了滿懷怨恨而徘徊的亡靈外,還有這種東西。
“我就說這些建筑的風格,還有這些人的衣著打扮,為什么這般眼熟,原來如此。”北門竹發現了端倪。
三戒催促他快講。
北門竹拿出折扇輕搖,一副見多識廣的模樣,“此乃前朝衣冠也,這些樓閣屋室也是前朝的樣式。”
三戒反應過來,“你是說在我們眼前的虛影來自周朝。”
北門竹驕傲地點了點頭,“然也!”
幻兒:“可這又說明什么?”
北門竹合攏折扇,“或許這一處黃泉界的形成與前朝有關。”
元宵聽著他們的談話,道:“那再往前走瞧瞧,或許就能知曉是怎么回事了?”
四人又往前走了一段距離,周遭的虛影內容起了變化。
原本太平安寧的景象驟然一變,大街上忽然空無一人,百業凋敝,寂靜而肅殺,只見從遠處走來一支又一支身披甲胄的軍隊,手中旌旗上繡著一個大大的周字。
幻兒見狀:“果然皆是前朝之人。”
軍隊為首的將領乃是一名中年男子,從行動的步履來看,顯然只是凡人武者,卻拔出腰側三尺長劍喝道:“北蠻人勾結魔族,已經大軍壓境,兒郎們隨我守住錦官城!切莫讓魔族占了這處關隘要沖!”
元宵:“居然涉及到了魔族,看來我們眼前所見的,是三千年前的錦官城。”
不久前元宵惡補了歷史知識,知道自五圣擊退魔族開辟新紀元以來,魔族唯一一次卷土重來,正是三千年前,使得周朝覆滅,戰火蔓延了大半個仙塵大陸,動蕩持續了數十年,尸橫遍野,白骨累累。
緊接著,擺在他們面前的影像轉換成了錦官城外,北蠻人攻打城塞的畫面。
便見旌旗烈烈,錦官城外人海茫茫,黑壓壓的一片正瘋狂涌過壕溝,護城河,飛撲向城墻。
所謂北蠻人,是人族內戰時敗于炎黃人,流亡北方草原的一支部族,三千年前投靠了魔族,習得魔族功法,其族裔體型變得格外碩大,兩個正常成人堆疊起來,才一個普通的北蠻人高。
并且為三頭六臂之身,力大無窮。
攻打錦官城的大軍只有北蠻人,未見一個魔族,他們不顧及傷亡依附攻城,皆被城中守軍協助城中修士以靈符飛箭與落石滾木所擊退。
尸骸涌出的鮮紅血漬將護城河染紅,腥臭的氣息直涌天際。
元宵眼前的景象并非按照正常的時間展現的,而是以一種跳躍的方式播放。
所以他無法得知這次錦官守衛戰真正持續的時間,直到一名軍士向那名將領稟報道:“張城令,錦官城被圍了三年,城中糧草只能再堅持數日,補給線也被切斷了,我們孤立無援,該如何是好!”
將領緊了緊手中那柄不再鋒利的長劍,既然決然道:“多守一日,我們便多一分反攻的勝算,速速聚集城中戰馬,全部宰殺!”
沒了戰馬,以他凡人身軀,就等于徹底失去了撤退的后路。
但饒是如此,很快城中糧草也再次告急。
無奈之下,這位將領苦嘆一聲后做出決斷,拔劍親手殺掉了自己的妻子婢女,親子女兒以充糧草,而后發布命令,斬殺城中婦女老幼,以人肉為軍糧。
一時間,守城軍士將刀鋒指向自己的子民,哀嚎之聲震天而起,不從者皆殺之,有無奈獻出妻子兒女者,有自愿犧牲,換得家人茍延殘喘者,那發布這道軍令的將領也是一夜白頭,蒼老了十數歲,所作所為只為能多守這錦官城一日。
看見了此景,三戒不禁動容,“阿彌陀佛,怪不得此處會出現亡靈聚集的黃泉界,原來是那場浩劫所致,魔族暴虐,蒼生何辜!”
幻兒雖然也不忍這種慘事發生,卻也理解,“如果我沒記錯的話,正是這位張城令苦守錦官城,最后等到了馳援,未讓北蠻人攻陷蜀州,犧牲一城生靈之命,卻讓更多的人活了下來,后來我朝太祖以神劍斬殺魔龍,驅逐魔族,并且將投靠魔族的北蠻人血脈全部覆滅。”
北門竹也點了點頭,“換了是我也會這樣做,若是城破,北蠻人也不會放過城中之人,結果都是一個死字,這樣犧牲固然無奈,卻也值得。”
這種淺顯的道理元宵也懂得,張城令的故事他在書中也看到過。
類似的事情發生在他以前所處的世界,也絲毫不少。
只是文字記述與親眼所見又豈是一回事?
面對那淋漓鮮血,哀嚎咒罵,那一雙雙期盼渴望哀求活下去的眼神,真得不會有所觸動嗎?
寧為太平犬,莫為亂世人。
元宵忽然有點理解自己的師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