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場內的張孝武雙腳前后合步,刀尖向下杵在地上,望著對面韃塔漢子,眼神中充滿了斗志。他知道韃塔人都是馬上好手,也都是摔跤高手,但他們往往馬下兵刃功夫不到家,因此張孝武最大的依仗的便是對手不善步戰。
第一個站出來的韃塔漢子身高六尺,方頭大耳,耳朵上還掛著木頭做的耳環,他的脖子和腦袋一樣粗壯,猩紅雙眼,舉起彎刀,二話不說便殺將過來。他自忖對面的“小白臉”只是長得好看并無真本事,便準備憑借這一刀直接斷了他。
草原彎刀適合馬戰,只有手臂長短,用時靈活,且并不鋒利。騎在馬上作戰時,韃塔人不需要太過鋒利的兵刃,以免卷刃后無法再次投入作戰。可張孝武手中的樸刀卻有人身高一般的長度,刀柄與刀刃一半一半,非常適合步戰中大開大合之用。
張孝武見對方身強力壯,這一刀似是灌盡全力,不可抵擋,便稍稍錯了一些。
只見韃塔漢子越跑越快,猛地挑起揮刀砍下,張孝武心中有了計較,他異常冷靜,雖然對方力大無窮,可速度卻并不快。他等對方跳起時先是向側后一退,隨即身子一錯,讓開了對方的兇狠刀鋒,用更長的樸刀刺向韃塔壯漢的腹部。
韃塔漢子吃了一驚,未想到對方非但沒有抵擋或者逃走,反而利用兵刃長度反刺自己,忙用刀砸向樸刀意圖自保,卻冷不防張孝武收刀后撤,那韃塔漢子一刀狠狠地砸在地上,那刀刃直接浸沒了土地,掀起地面陣陣灰塵。
眾人大吃一驚,那彎刀刀身深深嵌入地面,可見這韃塔壯漢力量之大,別說樸刀的木桿抵擋不住,便是一根鐵棍也給砸彎了。然而更讓大家想不到的是,就在韃塔漢子力道用盡之際,那張孝武再一次以樸刀做長矛刺了過去,韃塔漢子忙后退躲避,張孝武得勢不饒人,接二連三刺向韃塔漢子的臉,仿佛他手中用的不是樸刀,而是一柄矛槍。
韃塔漢子一退再退,慌張地舉刀相迎,張孝武將樸刀刀首猛地向下砸去,韃塔漢不由自主舉刀上迎,中門打開。張孝武機敏狡猾得很,哪里放過這個機會,奮力一腳直踹過去,踢在這韃塔漢子的襠部。
這一招踢襠腳可以算是張孝武的絕招之一了,當初張孝武他爹教憨郎的時候便說過,再勇武的漢子也有弱點,所有男人的襠下都是軟骨,踢到襠下便是踢到對手的命門,若是力氣大一些,甚至提檔便可將對手踢死。
張孝武這一腳并沒有完全發力,對方雖然閃躲了一下,卻依舊被踢了個結結實實。
“啊……”
韃塔漢子慘叫不已倒在地上,手中的兵刃都拿捏不住了,他感覺自己陽器被踢碎了,渾身的力氣被抽走,腦袋疼得恨不得在地上砸幾個坑。
周遭的看客們忍不住捂嘴驚呼,仿佛被踹下身的人是自己一般,心中不約而同地想到這小子太壞了,這一腳下去,再強悍的漢子也死定了。
李存元破口大罵:“太卑鄙了,這哪是男人的招數?要是我的話,寧死都不會用這等卑劣手段。”
秦豐笑說:“莫不是因為你輸了錢?”
“自然不是,我是在乎錢財的人嗎?”李存元瞪著眼睛叫道,“名節,名節啊,堂堂二十七團校尉,居然踢襠……真真的讓人看不起。”
吳剛道:“踢襠怎么了?在戰場上,用盡一切辦法活下來才是正事,李軍候,雖然你跟自己手下比試時武藝非凡,可你真見到異族,未必有這小將的本事能活下來。”
“你……”李存元漲紅了臉,氣得又要上前打架,忙被眾人阻攔了下來。
校場中,張孝武冷淡地走到哀嚎的韃塔漢子身旁,掄起樸刀,毫不猶豫砍向韃塔漢子的脖子上,然而這漢子似乎脖子太硬,居然一刀沒有砍斷,脖頸出向外噴射出鮮血足足兩丈之遠。韃塔漢子慘叫起來,身體扭曲著,渾身一轉,居然身子轉到前面,臉面對面對后背。
張孝武心存憐憫之意,不忍心見到他如此痛苦,只得再一次揮刀砍下。
“噗嗤!”
韃塔漢子的腦袋終于被砍掉了,鮮血四濺。
眾人目瞪口呆,看起來年紀輕輕的張孝武居然在不到一炷香的時間內殺了那矮壯的韃塔漢子,的確出乎眾人預料——還讓大家賠了錢。
幾個獄卒忍不住驚呼:“這小子這么能打?誰知道他是干什么的?”
胡三萬道,“他說自己本是漢軍,從土城死人堆里爬出來,卻被當做北夷探子扔進俘營。”
“他要真是漢軍,倒是情有可原,只可惜我輸了五兩銀子啊。”
“你他娘的才輸五兩銀子,老子輸了十兩。”
“雙喜,你怎地如此有錢?”
“你管我。”
“都輸光了吧?娶媳婦的錢都沒了吧?”
“狗日的,都是這小子害的!”
北樓臺上的將領們神色各異,唯獨李存元不服結果,卻也無可奈何,只當張孝武卑鄙無恥。而第六團統領將軍程褚強忍住心中的嘔吐感,斜眼望天,天上幾乎沒有云彩,好在有幾只鳥飛過。
第一場比試結束,張孝武狙殺韃塔漢子,跌碎了許多人的眼睛。雖然許多人輸了錢,但蘇鈺內心卻狂喜不已,他連忙拉著管驤低聲問道:“我們賺了多少錢?”
“現在賺了三千兩了。”管驤道。
“三千兩?”
“對,若是那小子剛才被殺,大人得賠五千兩。”
蘇鈺拍了拍胸脯,心說好險自己就賠錢了,這小子的確有一手,當真不愧是二十七團神射校尉,又問:“若是他殺了第二人,我能賺多少?”
管驤道:“大人能賺一萬二千兩銀子。”
“大善!大善!”蘇鈺激動起來,眼睛里冒出金光,附耳問:“他能打得贏第二場嗎?”
管驤道:“下官不知啊,這……我聽說那第一個出廠的韃塔人善騎戰,第二個才善步戰。”
“這可遭了。”蘇鈺低聲道,“管驤,你辦法不是多嗎?現在想個法子讓他贏下第二場,否則沒了銀子,就是你給我弄丟的。若是此事辦成,我賺了錢,定分你五十兩。”
管驤故作獵喜,但心中卻對蘇鈺鄙夷不已,堂堂龍都蘇府的少爺,居然行事如此小氣,賺一萬二千兩才分自己五十兩,你也太貪財了。然而他作為蘇鈺的助手,自然不能露出半分不滿,便在蘇鈺耳邊低聲獻計。
蘇鈺聽罷之后連連點頭,向程褚報告說,這張孝武一天一夜未進食,須得給他半個時辰進食休息,大家也休息一下,他已經備好了薄酒與牛羊肉。眾人見時間到了晌午,才覺得餓了,便暫時休息一下等著下兩場打斗。
管驤隨后讓人將巴豆磨成粉灌在酒中,又給第二個韃塔金剛送去酒肉。那第二個韃塔金剛不疑有他,只等享用完美食美酒便上前殺了張孝武為巴登爾和先前之人報仇雪恨。
此時張孝武卻不知其他,他獨自一人坐在角落,享受著羊肉和烈酒,吃了一只羊腿喝了半壺燒刀子之后,他起身伸了伸拳腳,感覺力氣恢復許多,便坐在一旁等著對手。
過了一會兒,那韃塔金剛拎著一根一丈長的矛槍走了出來,冷笑著望著張孝武,用圣漢話說道:“小子,你死定了,我要扯出你的腸子,拽出你的心肝。”
這個韃塔金剛身材更高,身體更加強壯,豹頭虎目好一個草原漢子,頓時引起了周邊地牢窗口處看熱鬧的戰俘們的叫好聲。一丈長的矛槍拎在他的手中,反而不覺得有多長了。
張孝武見對方比自己搞一個腦袋,估計身高比自己還高大,心知此戰不好打,便更加小心謹慎。那韃塔金剛立即沖上前來,張孝武全神貫注,忽然覺得那韃塔金剛動作變慢了,他隨后堪堪躲開矛槍槍尖。隨即,那韃塔金剛槍槍不離張孝武的腦袋,直打得他狼狽躲避,每每槍尖從臉頰頭頂穿過,直驚得眾人紛紛起身瞠目。
韃塔金剛連刺了十幾槍都沒有刺中對手,不由得驚呼道:“你用了什么妖法?我明明已經刺中你了,怎么又被你躲開了?”
“動作太慢了你。”張孝武冷道。
那韃塔金剛大吼一聲正要繼續攻擊,卻冷不防渾身一軟直接撲了過來,整個人腳步踉蹌撞向張孝武,仿佛放棄了兵刃用起了拳頭。不過外人看過去,仿佛這韃塔金剛投懷送抱一樣。可若是一個美嬌娘投懷送抱也就罷了,偏偏是一個身材高大的壯漢,怎么看怎么感覺別扭。
“撲過去,許是一種武功嗎?”觀看的人說道。
另一個觀眾道:“聽說中原丐幫有一種武功,叫做醉拳,便是靠近對方摔打敵人,我估計這人用的也是醉拳。”
“可也太醉了……”
“你不懂,醉拳就要讓人看著就覺得對方打不成,可實際上只有靠上去才發現醉拳者有多厲害。”
“但對方手里有刀啊!”
張孝武倍感奇怪,這人如何露出如此破綻,但他也只是猶豫一瞬間,隨后沖了上去,掄起樸刀砸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