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四章鬼將不行
眾將沒什么心思吃食,想到即將天各一方,蕭開、申林東、胡立、祖公茂四人便長吁短嘆,但卻又無可奈何。若是朝廷對他們不公,這四個人倒也跳起腳來謾罵挑釁了,然而朝廷將他們調走,屬于正常的武將調動,但凡不想謀反的人,便只能接受這份差事,他們畢竟是圣漢的軍人,而軍人自古都是執行命令的。
倒是胡立,向地上啐了一口痰道:“老子算是看透他們了,都是一群狗娘養的。”
其余眾人苦笑起來,舉杯敬酒,張孝武與季御使碰杯之后,兩人一飲而盡。兀松笑問:“季大人,再次蒞臨塞北,感受如何?”
季御使笑道:“這次感覺安全得多。”
眾人大笑不已,犬夷大軍退去,自然安全得多,這季御使到也會拍馬屁。
季御使喝了一杯之后,繼續舉杯道:“四位大人,季某在此恭祝你們,未來官路亨通。”
蕭開和申林東舉起了杯,祖公茂搖了搖頭,倒也舉起了杯,偏偏胡立說:“大丈夫應該忍辱負重,自古英雄多磨礪嘛。”
“你忍辱負重什么?”阮清文道,“兵部是信任你等,為何沒有叫我去中原做官?”
胡立不悅道:“我看就是有些人看咱們不順眼,他奶奶的熊!”
阮清文道:“怎地,你是幼童,還得人人哄你不成?”
蕭開笑道:“咱們老胡就是沒長大。”
胡立舉起酒杯咕咚咕咚喝了一杯,這酒量驚呆了季御使,他不由得說道:“胡大人不要郁悶,其實未來未必是壞事,這官路,漫長著呢。”
胡立道:“我知道未必是壞事,可也未必是好事,我只希望我們別死在外面就行了,官路?哪來的官路啊。我說諸位,我現在就怕的就是別人在背后捅我們的刀子。你看咱們打敗了犬夷,得到了什么?居然被他們拆得七零八落,好像咱們要謀反似的……”
張孝武一拍桌子,斥道:“少胡言亂語。”
胡立悶不做聲,又喝了一口酒,阮清文笑道:“大漢子民,哪有謀反的心思,又不是岳州的那些叛黨。咱們邊軍孤守塞北,若非忠于圣漢,又有多少人能堅持下來呢?”
蕭開道:“老胡一喝醉就這樣,季御使別見怪。”
季御使淡淡一笑,道:“我知道諸位心中苦悶,你們打敗了犬夷,保住了木城,也遏制了瘟疫。但是別人找你們的麻煩,總歸是有借口的。我經過兩狼關時,發現兩狼關整日都在燒尸體,方知這瘟疫可怕。若我是你們,也會如此選擇,沒什么可說的,你們不過是為了自保罷了。”
阮清文笑說:“若滿朝皆為季御使,我等又豈能如此想下場。”
張孝武轉移話題問道:“如季御使這般,為何在御書房卻又屢屢遭受排擠?”
季御使才郁郁地說道:“出身?”
“出身?”
“對,我出身平民,雖然自由博覽群書,但始終是個平民出身。”季御使無奈道,“我沒有爵位繼承,而御書房三十位御官,除了我之外皆為士族子弟,將來必定繼承士族爵位。”
張孝武好奇道:“這士族身份,竟然如此重要?”
季御使道:“自是十分重要,聽聞張將軍出身武師家庭,尚且不知咱圣漢的律法,圣漢土地皆為皇上的土地,是賞賜給百姓,并向百姓收取地租,這地租便叫做糧稅。而士族是皇帝的近臣,世代效忠皇帝,因此為了獎勵士族,允許士族的土地不用繳納一分錢糧。”
兀松解釋說:“士族不用交田稅,平民卻需要繳納田稅,但也是其一。”他就是士族出身,只不過他父親活著,他尚未繼承爵位罷了,自然了解其中前后,兀松又道:“另外,士族行商時方便通行,關卡不會盤查剝削過甚,若是一般百姓,那些官兵非要扒一層皮不可。所以百姓不得不依托士族大家做事,否則難以生活。”
阮清文道:“做生意是其次,最重要還是糧食,江南為何要造反,還不是因為北方多士族,江南多富戶,因為士族太多,導致北方各地無法收糧,只能加重南方糧稅。圣漢帝國時曾說,江南各地糧稅為十二分稅,也就是十二分之一的糧稅。后來江南的糧稅增加到了什一稅,又增加到了八一稅。五年前,我聽聞江南糧稅甚至達到了七成甚至八成,百姓豈能不造反?”
張孝武沉吟片刻,忽然說道:“如此說來,這士族反倒成了國家頑疾?”
“是啊。”阮清文道,“可皇族卻又必須依靠士族的支持才能治理國家,因此士族身份很難獲得,每次封士,必須得皇帝親自封號才是,而每任皇帝最多也不過冊封二十個左右士族,所以這士族身份,便顯得更加寶貴難以獲得。”
提到士族身份,季御使便想到了河間侯,他低聲說道:“若非一件事發生,張將軍今日便是侯爵士族。”
眾人驚訝不已,侯爵身份何其寶貴,整個帝國不過一百多位侯爺,那兩狼關的慕容延也是個侯爺,譜擺的比誰都大。
胡立著急問:“快說快說,是什么侯爵,又發生什么了?”
季御使倒是自己給自己倒了一杯酒,慢悠悠地說:“各位,不急,不急。”
“你倒是不急,可卻急死我們了。”胡立叫道。
季御使這才干笑一聲:“先共飲一杯,再與你們說清。”眾人連忙飲下,季御使這才說:“兵部有規定,開疆擴土者,必封侯。張將軍率領青龍軍殘兵組成鬼衛,連勝犬夷各部,保住了帝國顏面,按理來說是該封侯的,只可惜一本書毀了全部。”
“一本書?”
“對,一本書。”
“什么書?”
“《鬼將行》!”
季御使從懷中逃出一本書,放在桌子上,笑說:“此乃《鬼將行》,流傳于京中,上至九十九下至剛會走都看過或聽過這本書,在龍都,鬼將張孝武張先之,便是圣漢頭一號功臣。張將軍,你若是圣漢頭一號功臣,篤山伯算什么?張丞相算什么?皇上算什么?”
“不可胡說!”兀松與阮清文幾乎異口同聲道。
季御使淡然一笑道:“看了這本書,你們便知道,是我在胡說八道,還是有人在陷害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