沖天的大火熊熊燃燒著,數條火龍在皇宮的亭臺樓榭之間內肆意的咆哮,狂風卷著火星不知卷走了多少宮女和太監,慘叫聲和救命聲凄凄慘慘地傳了出來。僅僅是一墻之隔,便是地域與天堂的區別,御林軍們也時不時地回望皇城里,心中充滿著擔憂,甚至有人不自覺地遠離城墻。一個人高喊:“百獸園也著火了,百獸園也著火了!”
“牡丹林著火了!”
“快去救火!”
張孝武重重地呼吸了幾口氣,問道:“里面誰在救火?”
“是李將軍帶領御林軍在救火。”
“他們帶著什么救火設備?”
“他們——帶著刀槍。”
張孝武大怒:“帶著刀槍怎么滅火?”
那御林軍校尉苦笑道:“他們不是去滅火,他們是去救人的,救皇上,救太后,救皇后,救太子。”
張孝武頓時皺起了眉頭,道:“救太子?”
“對啊。”
這個消息讓張孝武很意外,難道并非所有御林軍都知道太子今天下午偷偷去了他家?如果是這樣的話,就表明御林軍彼此之間的消息互通并不緊密,甚至御林軍各部也不熟悉。
“有師叔去救人,我就放心了。”景聰道。
張孝武冷哼一聲,隨后直徑沖入皇城,其他幾個御林軍看了也不敢阻攔,但看到他毅然決然的身影,還是心生佩服,逆向而行的人,才能稱之為英雄。
從皇城道皇宮要經過一條四里長徑直的紫金大道,張孝武在紫金大道上瘋狂地奔跑起來,為了減輕重量,他脫掉了盔甲,唯獨留著紫金锏傍身。此時只見皇宮的五門也在大開,一些太監宮女跑了出來,驚恐地回身看著皇宮。四散而逃的宮女和太監們一邊哭喊著一邊擠在皇宮門口,甚至相互踩踏起來,幾個太監甚至打了起來。
張孝武逆著人群沖了過去,來到皇宮門口,大喝一聲:“都給我站住了!讓開路,讓我進去!”
太監宮女們為了活命拼命地擠在門口,哪有人聽他的話,張孝武發怒,掄起紫金锏便砸了過去,大喝一聲:“殺!殺!殺!”噗嗤噗嗤砸死了七八個堵在皇宮門口的太監,他沒殺一個便大喊一聲,每殺一人便是一聲怒吼,后面的太監和宮女們見狀,頓時嚇得紛紛后退,讓開了一條通路。
張孝武吼道:“我是御前帶刀侍衛,太子少保張孝武,皇上在哪里?你們知不知道皇上在哪里?”
一個太監哭道:“沒看到!沒見著!”
“回少保大人,小官是御膳房的太監,先前皇上在養心殿吃了糕點,就在一個時辰之前。”
“多謝告知。”
張孝武毅然沖進了皇宮,太監宮女們紛紛讓出了一條道路,敬佩地望著他。幾個太監彼此相互看了看,心里猶豫是不是要跟著他一起去救皇上,然而剛剛有這個想法,只聽到“轟”的一聲巨響傳來,震得眾人跌倒在地。
“這是天雷!這是天雷!天雷懲罰人間了!”
“快跑啊!還有天雷要落下來!”
“跑啊!”
皇城分為部院與皇宮,部院并未發生火災,擠滿了逃出來的宮女和太監,而皇宮卻整個燃燒起來了,今晚的大火加著狂風,迅速席卷了所有宮閣樓宇。
冬季的皇宮中,防火用的水缸里全都是冰,此時根本無法救火,一些太監慌不擇路推開一扇門,結果大火沖了出來,反倒將他整個人燒著了。
這樣的大火絕對不是自然火災,而且張孝武聞到了空氣中的硫磺聞到,他立即想到了北地坊的大火,莫非有人在宮中布置了黑火藥?
此時只聽到一聲巨響傳來,張孝武一愣神,大叫:“混賬東西!
那黑火藥竟然是用來刺殺皇上的,我怎么這么笨!金衣衛,一定是金衣衛勾結了李滄瀾!四方啊四方,原來你才是幕后黑手!難怪金衣衛始終找不到線索,并非找不到,而是你們故意將線索藏了起來!”
但此時的張孝武來不及多想,他憑借著記憶跑去了養心殿,沿路之上見到許多慌不擇路的宮女太監,偶爾之間看到了一隊隊御林軍,但他此時懷疑這些御林軍的目的,便故意讓開這些人。大火實在太大了,這些御林軍似乎一邊找人一邊躲避火災,與此同時,他們見到了太監和宮女之后,先是一番審訊,隨后便用紅纓槍將其刺死。
養心殿已經完全燒著了,只剩下熊熊大火之中正在坍塌的樓閣。
張孝武注意到在養心殿的石頭臺階下,一個小太監正被一根木頭壓在地上不知生死。他忍著熱浪將小太監沖木頭下拉了出來,然后用披風奮力將他身上的火熄滅。
小太監依舊沒有醒來,他四處看了看,養心殿周圍竟然沒有準備救火用的水缸,而且養心殿周圍的積雪早就清掃得干干凈凈,沒有任何降溫的東西。他來不及多想,迅速解下褲子,沖那小太監的臉撒了泡尿,將他給泚醒了。
小太監驚恐地喊道:“快跑!皇上!快跑!”
張孝武立即問道:“皇上呢?”
小太監徹底醒了過來,看了看四周,才說:“皇上跑出去了。”
“皇上去哪了?”
“不知道,我——我看著皇上和來喜一起跑出去的,然后我也拼了命跑出去,剛剛出養心殿,就被東西砸暈了。”
“我知道了。”
張孝武抬起頭看了看四周,忽然意識到皇帝可能藏身的地方,那便是養心殿旁邊的月華湖。
大德帝曾經在月華湖中遇險,從此之后極少再去月華湖,而太后先前準備將月華湖填埋,只是月華湖是瀉湖,在遭遇暴雨時,皇宮的雨水流入月華湖以便保護其他建筑,因此張太后的意見被否定了。而為了避免皇上再一次溺水,張太后便下令在月華湖周圍豎起了籬笆,還將所有船只都鑿沉了,免得皇上再去湖中釣魚。今大火四起,顯然有人蓄意為之,依著大德帝的智慧,他絕對會去月華湖避險。
張孝武立即沖向月華湖,奔跑在冰面上,大聲疾呼道:“陛下,陛下,我是張孝武,我是張孝武!你在哪里?你在哪里?”
幾個太監此時正站在湖面的冰面上,遠遠見有人來了,立即跑了過來,帶頭的便是來喜,他認出了張孝武,立即叫道道:“將軍,將軍,果然是你,陛下說,你一定會來,你果然來了!陛下讓我在這里等著,如果是你,便把你帶過去,陛下在湖心島上的摘星臺躲避天火。”
張孝武大喜,大德帝果然在那里。
他立即向摘星臺飛奔而去,因為跑得快了一些,湖面上的冰又光滑,他摔了幾個跟頭。但是摔再多的跟頭也不如心中的驚喜,能夠找到皇帝,便是皇宮燒了也無所謂。
一邊跑,他一邊思索該如何救出皇上,如今李滄瀾帶著人沖入皇宮四處屠殺宮女太監,顯然他們的目標就是皇帝。而李滄瀾并非一個魯莽之人,他這么做的目的,必然是為了更大的權力。而能夠給他這么大的權力的人,天底下只有三個人,第一個便是大德帝,第二個則是遠在江南剿滅偽吳的篤山伯葉向東,第三個人,則是左相張寬。
不過張寬是一介文人權臣,即便他推翻了自己的外孫大德帝軒轅子孝,也只能立另一個外孫做皇帝,但大德帝已經是篤山伯的孫女婿,張寬這么做勢必會逼迫篤山伯救駕,以張寬謹慎的性子,絕不可能這么干。
他有些頭疼起來,如今唯一能夠給他解釋的,便是李滄瀾。他非常想見李滄瀾,卻又怕見李滄瀾,因為見到他,則意味著皇帝已經沒了。
此時突然聽到馬蹄聲和馬的嘶鳴聲,張孝武向身后看去,只看到來喜等幾個太監被一群騎馬的御林軍圍住了。他們揮舞著手中的紅纓槍,逼問皇帝在哪里,但此時來喜與眾太監卻異常堅定地說:“不知道,我們不知道。”
“噗呲!”
一個老太監被刺了個透心涼,那老太監倒在血泊之
中,卻暫時并未死去,而是破口大罵道:“你們這些亂臣賊子,遲早會被千刀萬剮,皇上會給我們報仇的!你們不得好死!”
一個御林軍拔出刀來,一刀砍在這老太監的腦袋上,眾人一陣歡呼,那老太監當場死亡。御林軍便要抽回刀,然而刀卻卡在骨頭上了,他大罵一句,其他御林軍也哈哈大笑。來喜心存死志,閉著眼睛只等死亡來臨。
一個御林軍發現遠處有一個逃跑的人,便策馬追去,其他人以為是逃走的太監,便哈哈大笑并未理會。在他們看來,太監只不過是待宰的羔羊,不值一提,根本不是他們的對手。
張孝武一邊注意他們一邊向湖心島樹林跑去,眼看著即將抵達樹林邊緣,那御林軍騎兵沖了過來,一刀便砍了過來。御林軍并非騎兵,他們騎馬經驗并不多,這一刀砍得位置非常不對,重心太偏了,出刀雖然用盡了全力,卻太過自信,速度又太慢。當然,他以為自己的刀速再加上馬速,眼前這個人絕對無法抵擋。
“唰!”
銀光一閃,眼前的人卻不見蹤影了,那御林軍一陣驚訝,立即勒住了馬韁。然而冰面光華,那馬兒噗通一聲倒在地上,將御林軍壓在了冰面上。
張孝武對他的刀早有準備,一個翻身躲過此人,隨后便看到那人連人帶馬摔倒在冰面上。張孝武毫不猶豫地沖了過去,掄起紫金锏砸向那人的腦袋,紫金锏發出破空之聲,而那人大腿被馬壓住,只能無奈舉刀抵擋。
“當啷!”
那人的漢刀被張孝武直接砸成兩截,張孝武趁機一腳穿心腳踹去,那人無法不開,被狠狠地踹中了心窩。
“嗯——”
那人悶了一聲,肋骨全都被踹折了,斷裂的肋骨扎進了心臟上,竟然被一腳給踹死了。張孝武將那人尸體拉到一旁,又將馬牽了起來,翻身上馬駕著馬沖向其余御林軍。他知道不殺了這些人,他就危險了,皇上就危險了,他必須義無反顧地沖向人群。趁著對方不注意,他要殺對方一個措手不及。
其余的御林軍根本沒想到他們的人會被殺,他們還沉浸在殺人與孽殺的快樂之中,對于這些人來說,今晚是他們徹底的狂歡。
皇宮里,御林軍的規矩可是要比宮女和太監還多,他們不能亂看,不能亂走,不能亂動,即便是太監宮女和他們說話,他們也一句話不能回應回答,甚至做出動作,否則便是勾結內官大罪。別看太監和宮女凄慘,但掄起凄慘來,御林軍也不逞多讓,畢竟血氣方剛的男子做護衛,看到宮女哪有不心動的,可惜只要他們但凡有一點點過錯甚至偷看幾眼,便會被鞭笞甚至重罰。
御林軍壓抑在心中的獸性,今夜一起釋放了出來。
此時這幾個騎馬的御林軍聽到馬蹄聲靠近,只覺得這人騎術非凡,再望過去,便看到一個身穿勁裝的漢子風馳電掣而來。
“你是何人?”
眾御林軍來不及反應,便被此人沖入陣中,隨后便覺得腦袋一疼,再也沒有以后了。
張孝武的目的非常簡單,他要速戰速決,所以他一入人群便用盡全力殺人,那手中的紫金锏用不著做出花哨動作,只是借著馬力砸在每個對手的頭上。不管是頭盔還是纓帽,只要挨著便是一個腦殼盡碎。
“噗嗤!”
“噗嗤!”
“砰!”
沒有人能擋得住張孝武一回合,被他砸中腦袋的人甚至連慘叫都喊不出來,便已經魂歸西天了。他從人群之中穿殺而過,七八個御林軍便落下馬來,整個人死的不能再死了。其他人這才反應過來,拎著槍沖過去,只可惜靜止下來的騎兵就是一個活靶子,張孝武扯過來一把紅纓槍,奮力一擲,那紅纓槍穿透了兩人。
“啊——”
終于有了慘叫,張孝武如同鬼魅一般策馬繞了一個圈,盡量控制住戰馬的平衡,重新殺入人群。他左右一把漢刀上下飛舞,右手鐵锏左右開砸,其余的御林軍根本沒有見過這樣兇惡的人,他們養尊處優慣了,打一打順風仗也就罷了,遇到這樣真正兇狠的人,上的前去便是一個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