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避免引起猜疑和麻煩,張孝武便不準芒種找他,芒種也是想通了前后利害關系,只能忍著不去見他。雖然名義上張孝武是芒種的主人,但實際上她從小跟在張孝武左右,兩人宛如親兄妹一般,如今“哥哥”死而復生,做妹妹的又是高興又是不能相伴,著實心中難受得很。往日芒種在呂城逗留多日不愿回去,可如今卻反倒希望盡快返回,也好伴隨他一路。
張孝武與芒種相認之后,便召來英哥兒吩咐道:“接下來,我會讓芒種帶你去河間郡王府,你將成為河間郡王府的家將,永享富貴一生無憂。”
英哥兒驚喜得瞪大眼睛道:“師父,以后咱們出門之后是不是便可以說是王府中人了?”
張孝武微笑了一下,說:“你以后進了王府要聽幾位夫人的話,且我教你的武藝需要不斷修煉。王府內夫人們雖然好說話,可是王府規矩也不少,尤其是女人當家時,你更是要謹慎對待。”
“師父你真不去?”英哥兒問。
“我不去。”張孝武道。
英哥兒大笑問道:“師父,你是不是忘記了問我,我愿不愿意進王府做武師呢?”
張孝武問:“你愿意否?”
英哥兒賤兮兮地說道:“愿意。”
張孝武白了他一眼,道:“很好。”
英哥兒卻說:“可是師父,我心里雖然愿意,但只要你不去王府,我自然也不去王府。”見張孝武皺眉,英哥兒又說:“師父,我跟你從江南出來并不是要什么大富大貴,而是要闖蕩江湖游歷天下。我不相信有天上掉餡餅的好事兒,從小到大我便沒遇到過什么好事兒,一直到我遇到你。師父,你若是繼續當游俠兒,我便愿意陪著你繼續浪蕩江湖,你若是去做武士護衛,我也陪著你。你去哪里我便去哪里,我只愿意相信你,而且只要我在你身邊日日學習。”在英哥兒的眼中,師父張孝武是神秘的勇武的正直的,他始終相信師父,師父讓他做什么便做什么,師父讓他怎么做就怎么做,但是沒有師傅,是萬萬不行的。
斟酌再三,張孝武如實說道:“我要去塞北,也許會死在那里。”
“那便一起死吧。”英哥兒笑道,隨后又忽然問:“師父,我們為何要去塞北?”
張孝武望著北方緩緩地說道:“塞北木城,土城,金城,火城和水城五城皆為我漢土,但在我手中丟了塞北五城,所以我必須將其收復回來。”
英哥兒被嚇了一跳,瞪著眼睛叫道:“額師父,你不是開玩笑吧?我們兩個游俠兒如何收服塞北五城?”
張孝武問道:“你如何不信?”
英哥兒問道:“若我們遇到沙匪如何?”
張孝武認真道:“包圍他們,殲滅他們。”
英哥兒盯著張孝武的眼睛,看他似乎不是在開玩笑,心中只能承認一件事,那便是這個世界的確存在狂人,師父就是這個世界的狂人,于是心中對他的崇拜更甚了。
“你仔細想一想,要不要跟我一起去塞北,還是留在河間王府。”張孝武留給他一句話后離開了。
“我……”英哥兒似乎有一些遲疑起來。
“你仔細想好
再回答我,這是你人生最大的轉折,不要盲目決定。”
英哥兒躺在木床上認真思考起來,他知道師父是個英雄人物,從他的武功和沉著冷靜,以及身上那種別人沒有的英雄氣概看來,師父值得他一輩子追隨學習。可是現在師父要前往塞北,以一己之力,一介平民之功收服塞北五城,這無異于逆天而為。
可人活一世,花開一春,真的只是為了吃喝拉撒來的嗎?
英哥兒今年才十七歲,他覺得如果他真的做了王府的護衛,那一輩子就真的只是個護衛了,也許混得好成了管事,甚至外放成了高級一些管家,但無非還是家奴。他不甘心,卻也知道如果自己選擇入王府,便成了百姓心中人上人,父母也可以擺脫窮苦命運。可真的入了王府,他同樣不開心,自己還沒闖蕩出名頭,還沒有人生經歷呢,就要想著如何老去嗎?
他郁郁地出了客棧,沿著海邊走著走著,一群漁民大嬸正在海邊撿拾貝類,她們的臉上露出了揚溢的笑容來。
一個大嬸說:“我那男人,如何勸也不聽,非要出海獵魚,你說這海風多大,多危險。”
“是呀,我家男人也一樣,我讓他安安穩穩地在城里找個事做,可他偏偏不愿意。他說什么?他說,好男兒靠自己手腳賺來,絕不做別人的下人幫傭。他說他如今是個漁民,交了稅后,只看老天爺的臉色,可要是做了別人的下人,他就成了別人的孫子了。”
“哈哈哈,我家男人也是這么說的,你說這些男人都怎么想的,都這么傲氣嗎?”
“傲氣什么呀,不就是趕上好時候嗎?以前禁海,他們哪會嫌棄做人下人低賤。”
“那倒也是。”
“要我說呀,男人就該活得傲氣一些。”
英哥兒耳朵直愣愣地聽著他們的談論,忽然心中豁然開朗,對呀,即便給王府做家將也不過是仰人鼻息的生活,始終提心吊膽,看人眼色的富貴,又啟是真富貴?
他折返回客棧,直接找到張孝武,說:“師父,我跟你走。”
“你決定好了?”
“決定好了。”
“可前方是危險。”.
“我不怕,天塌下來有高個頂著——師父你個子就很高。”
張孝武笑著一腳把他踹出去。
晚上吃飯,張孝武吩咐英哥兒準備好東西,先去兩狼關待命,自己處理好幽州一事之后便前往兩狼關與他匯合。雖有又叮囑了一番,英哥兒心中激動不已,說如今我是不是要去殺犬夷?
“殺你個頭,如今四夷臣服,兩狼關成了異族與中原人溝通交易的重要集市,哪里需要殺人。”
“哦。”
張孝武又說:“我去看看朱夫人,似乎她這幾天有些郁郁寡歡。”
英哥兒眨著眼睛說:“師父,我知道為什么她不開心。”
張孝武道:“為何?”
英哥兒嬉笑:“因為她要離開你了,舍不得了。”
張孝武一個腦瓜崩彈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