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廟內,張孝武與顧清兮圍坐在篝火旁,篝火上烤著一條扒了皮的野狗,正散發著油香。
說來也巧,兩人騎馬西行,結果走了許久不見村莊與人家,只在遠處一處土坡上看到了一間被遺棄的道觀,許是因為周邊沒有信徒,也許是道人離去,這道觀內外整潔卻無人居住。
張孝武進了道觀之后,剛剛下馬,哪想到一條野狗沖上來叫喊狂吠,張孝武還沒出手,兩戰匹馬先不樂意了,年紀最小的花斑烈馬居然先跑過去當當兩腳給野狗踩死了。
張孝武一看哭笑不得,去看看這野狗,發現原來不是野狗,脖頸之上還有項圈,這條狗應該是被遺棄的家狗,他猜測多半是道觀里的道人原本飼養,只是人走了,狗卻留了下來。這狗護家,只是花斑馬才七八歲,正是脾氣最大的時候,哪管你是野狗還是家狗,沖它嚷嚷的小狗,豈能活命?
張孝武安撫了一下花斑馬,隨后看著狗尸體準備埋了,但恰好肚子響了起來,只好雙手合十道了一聲萬福,說:“你生前修道,死后修身吧,輪回轉世只希望你出生于好人家。”于是便做了狗肉。
其實吃狗肉不能扒皮,一旦扒皮就破壞了脂肪,狗肉就沒那么香。但他一來沒有退毛工具,二來沒有那精細的時間,便只能扒皮了事,然后烤了起來。
顧清兮原本不吃狗肉,但估計是餓極了,看著干硬的面餅著實難以下咽,便坐在篝火旁,與他一起等狗肉烤熟。
“我從未吃過狗肉。”顧清兮道,“龍都城倒是有狗肉館,仲秋妹妹常去的。”
張孝武道:“以狗為友捕獵合作的民族不吃狗肉,他們將狗詩作最重視的伙伴和朋友,如靺鞨人便不吃狗肉,你想想他們就算再餓也不能把朋友給殺了吃了吧?但我漢人乃農耕民族,所以只當養狗做家禽護院,自然有吃狗肉的習慣。”
“我怎么不知漢人有吃狗肉的習慣,天下是漢人最喜歡吃狗肉嗎?”顧清兮問。
“漢人也不人人都愛吃狗肉,比如我就很少吃狗肉,只是某些地方和某些人罷了。其實北夷人喜歡吃狗肉,也最擅長做狗肉,因為北夷人住地天寒地凍,而狗肉性熱,且比起一般的野物容易捕捉。”張孝武一邊說一邊將燒烤架轉了一下,讓狗肉烤的更熟一些。因為剝了皮,狗肉非常容易外糊里生,需要控制好火候和轉速。
張孝武手法好,先前在塞北時候便喜歡自己做烤全羊,雖然狗肉比羊肉的肉質要硬一些,且這條野狗還有些瘦,但在張孝武的手中,狗肉漸漸地散發出香味來。
俗話說的好,狗肉滾三滾,神仙站不穩。
兩人還沒等吃呢,便聽到外面傳來了叫喊聲:“好味道,好味道,一定是狗肉,一定是狗肉啊。是誰的手法這么絕妙?到底是誰?”只見一個手持黑鐵杖的彪形大漢急匆匆地跑了進來,身上穿著臟不垃圾滿是補丁的服裝,一副叫花子打扮,倒是嚇了顧清兮一條。這壯漢一雙虎目炯炯有神地望著烤肉狗,深深為其吸引了,他的鼻子狠狠地吸了一口氣味兒,臉上滿是驚喜道:“太好聞了,兄弟,這條狗肉怎么賣?你開個價吧,多少錢?”
張孝武笑了起來,因為他一眼認出來此人,丐幫幫主九指義丐王梟堅。
王梟堅見那漢子笑了,才注意起他來,越看越覺得張孝武眼熟,正要繼續搭話詢問,張孝武微笑說:“狗肉還沒熟,等一會兒好了,坐在一旁吧。”王梟堅便帶著狐疑坐在另一旁,他是個江湖豪客,只是匆匆瞥了一眼朱夫人顧清兮是個美少婦,卻并未多看,反倒是對張孝武越來越感興趣起來。
顧清兮小聲問:“你認識他?”
王梟堅道:“不認識,我不認識你們,但我對你夫君有點眼熟,似乎見過。”
顧清兮不好意思道:“這位壯士,我在問張大哥。”
王梟堅尷尬得哈哈一笑撓著頭,將黑鐵杖插在地上,道:“我們見過吧?”
“老王,你真不認識我了嗎?”張孝武笑問,他與王梟堅見面次數不多,但委實欠了他許多人情,因此反而不能在他面前隱瞞身份
王梟堅一聽他的聲音,再仔細看看他的容貌,先是一驚隨后紅了眼眶,頓時拜倒在張孝武跟前,失聲道:“王爺,真的是你?你還活著?”
張孝武扶他起來,笑呵呵地說:“如今我已經不是王爺了,我是個死人而已。”顧清兮也知道二人認識,抿嘴一笑,填了一下火。
“不,你永遠是王爺。”王梟堅道。
張孝武搖搖頭,道:“來,坐下來聊。”見王梟堅有很多話想問不敢問,張孝武說:“咱們都是豪爽的漢子,不要扭捏跪拜,咱們之間不興這個。我如今不是王爺,只是個江湖客罷了,你比我年紀大些,可叫我兄弟,是不是王兄?”
王梟堅忙搖頭道:“王爺,我可不敢,再說也不習慣,你是如何死而復生的?”
張孝武道:“恰好今日有時間,可以講給你聽,只是我活著的消息,不要為外人所知。”
“尊令。”
張孝武便將自己外出尋找神女果救妻并在東瀛一番遭遇,以及海難飄落至南島諸國,最后返回中原娓娓道來,甚至還告訴他,自己若“活著”,只怕天下會亂,發到不如做一個江湖豪客自在多好。
王梟堅想了想,道:“王爺,若如此,您真是背負了天下的興衰于一身,只是苦了你自己。”他隨后又問起張孝武將來的打算,在得知對方要去塞北收服塞北五城時,頓時激動得跳了起來,熱淚盈眶道:“王爺,收復塞北五城,乃我漢家兒郎畢生所愿,吾愿隨你前行共赴沙場。”
張孝武咬著搖搖頭,將烤好的狗肉分了一半給他,說:“王兄,我先前欠你一個人情。”
王梟堅笑道:“一個人情可用一半狗肉還?”
張孝武認真地想了想說道:“那還不起。”他隨后又將狗腿給了顧清兮,抓過行禮,又說:“所以我想怎么還?”他變戲法一樣地從行禮里掏出兩個酒葫蘆,分給王梟堅一只,笑道:“一半狗肉,一壺酒,還得清嗎?”
王梟堅哈哈大笑,接過來酒肉,道:“這還差不多。”
顧清兮也忍不住笑了起來,看著這豪爽的二人,方才覺得這才是真男兒該做的事,望向張孝武的目光除了崇拜,更是多了一絲絲柔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