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終,他被送往了鎮上的福利院,他真正意義上的變成了孤兒,那時,他惶恐不知所措,不知道接下來會認識什么人,新的環境中,他將重新去適應。
在那里,他認識一個大自己五歲的女孩,很多人叫她清白,他所在的地區是一個非常貧窮的地方,福利院平時也沒有多少義務人員,平常的時候,很多孩子都是由這個叫清白的女孩來照顧。
雖然只是大了他五歲,但這個女孩似乎懂得每一個人,知道他們經歷過什么,知道怎么去安慰對方,他還記得那天她像一個天使一樣,手里拿著一朵小小的紅花,還有她說過的話。
“小弟弟,你不要用這種表情好不好?其實我們每個人經歷過的事情都是注定的,它是神為我們安排的,因為呢,我們在這個世界上都很獨特,祂在考驗我們,只要心里還有期待,未來一定會慢慢變好的,來,這個給你。”
“啊?花?這個用來干什么?”
“因為啊,擁有鮮花的孩子是不需要神祇的。”
她一只手指著路邊那叢紅花,她手里的花就是從那個地方摘下來的,她的話讓林杰不明所以,但是她的話好像有著安撫人心靈的魔力,讓他緊張的心不知不覺間平靜下來,這就是那一刻,林杰對她生出了不一樣的情感,只覺得她很親切。
在接待他的老師將一些手續辦完后,他的家,正式變成了那個未知的福利院,一路上,他看著周圍建筑形成的一幅幅畫面,總感覺藏著什么,讓他的心里生出恐懼,不自主地挨近她身邊。
他說著自己經歷的事情,看起來二十多歲的張老師憐惜地伸手要去摸他的頭,但是他對這個女老師似乎有著很深的防備,在對方每次將手伸向自己的頭時,林杰就會下意識的躲遠,跑到清白那一邊。
他也不知道為什么,為什么心里會有奇怪的感覺,那時的他沒辦法去描述,只是覺得這個世界不應該是自己生活的世界,它就像一個夢一樣,不過這是一個非常清醒的夢,在這個夢中,林杰知道,這不是真實的世界。
張老師似乎知道這個孩子有一些異常,從那之后,便沒有再伸出過那只手,他訴說自己遭遇的一切,時不時引起她憐憫式的搖頭。
其實他的訴說,更多的是說給清白的聽,她總是很耐心,每次回復安慰時都會在很合適的時間段,語氣溫和,一點點修復他受傷的心靈,只是每次她說話的時候,他發現清白的雙手都會隨著話語擺弄不停。
他覺得很有趣,學著她一邊說話一邊用手擺弄出一個個手勢,胡亂滑稽的動作引來兩人的笑聲,而他也在跟著笑。
清白還對他說過,人身上的厄運總會消失,都會在人最倒霉的時候,因為它們看不上太倒霉的人,而他身上的厄運已經消失了,以后的生活會越來越美好的。
他深以為然,也覺得自己不會在被上天折磨了。
可能是因為清白的存在,他不再擔憂進入那個孤兒院后自己會遇到什么,碰到什么人,相反,他心里有了一絲期待,這個溫柔比他大五歲的女孩滿足了年幼時他腦海中的一些幻想。
可是,他的心靈并沒有被治愈,他變成了一個不能生活在黑暗中的怪物,只是那個叫清白的女孩變成了一盞燈。
他不知道,周圍孩子對他的映象,父母之間多余的他,奶奶的自殺,變成了深埋在他心里的根,他不敢抬頭看向天空,不喜歡夏天,不敢與人說話,只喜歡在一旁看著別人玩耍,臉上沒有表情,就好像是一座雕塑,只有清白在身邊時,他才會像個正常人一樣,有很多話想說。
時間一天一天的過去,他見過很多事情,孤兒院的孩子為了一個玩具大打出手,有準備領養孩子的夫婦來到這里,孩子們精心打扮自己,讓自己能有一對父母,他看見過冰冷的天空,看見過冰冷的房頂,也看見過那以藍色為主色冰冷的壁畫,福利院給他的映象就是,一首節奏緩慢,以鋼琴作為旋律的純音樂,空氣中都帶著一絲冰涼。
他看見清白在照顧其他孩子時露出同樣的溫柔,會時不時讓他心里發酸,他認為那個大姐姐應該是自己獨有的,但是卻不敢說出來,他害怕這會讓清白覺得自己很自私。
還有這里有小部分的孩子是天生聾啞,溝通很困難,而他也因此明白為什么清白說話時雙手會做出不同的手勢,這是下意識的,這也是一門語言,叫手語。
那一天,他看到清白從自己身邊經過,似乎是來自心靈上對光的渴求,他連忙向她走去,但是她并沒有理會自己,似乎有什么事要忙,即使自己因為慌忙而摔倒在地手掌被石頭劃傷,她也只是回頭看了一眼,但并沒有過來。
她的身影小跑著消失在自己的眼前,那背影,和那日父母離他而去時重合在了一起,惶恐,不安,還有冰冷感仿佛讓他回到那個山坡上,吹著那個夏天最冰冷的風。
燈芯上的火焰搖搖欲墜,似乎隨時會熄滅,他不知道自己該干什么,就好像處于大平原之中,周圍充斥著白茫茫的霧氣,想離開這里,但是哪里是正確方向?
他回到了自己經常待的角落里,那一刻,他似乎明白為什么奶奶要自殺了。
他坐在那里,一動也不想動,看著地上的螞蟻搬著小小的白色塊狀物在狹小的洞里進進出出,不知不覺間,他睡著了,還是因為心里的期待,醒來后,一切都沒有變化,但是不知道會不會成功。
他不知道過去了多久,等自己醒來時,已經是傍晚了,他似乎是被人搖醒的,一睜眼看到了她的臉,她的臉上帶著責備,旁邊還有一個標著紅十字的小箱子,而自己被石頭劃上的手已經被白色的紗布包了起來,鼓鼓的。
“你怎么這么不小心,我還以為你會去醫務室看呢,你怎么不去啊?這樣會感染的!”
“算了,沒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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