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回窗簾,失去了唯一光亮來源的臥室再一次回到了前幾秒鐘的昏暗。
看向躺在床上安安靜靜的少女,唐業思索了那么幾秒,最后坐在了床邊。
也不知道到底是什么讓他念念不忘的,他再次伸出了自己手,朝著她的臉上摸去,這次她沒有再突然間睜開眼睛,唐業的手也如愿以償,第一時間傳來的感覺,可能就是很滑,很細膩吧……
但事實上,唐業能接收到感覺很低,不是太明顯,更多是因為腦補吧,隱隱還帶著一些失真的感覺。
他的手在她臉上摸索著,很快就在她柔軟的耳垂下抓住了什么東西,然后慢慢掀起一片半透明彷真人皮,隨著手指的用力,這塊人皮一點接著一點的被掀起來更多,記憶中那張都快模湖的臉也漸漸變得清晰起來。
難以形容的熟悉,可能是因為長久歲月的隔閡下,讓他感到了一種疏遠感。
就是這張臉啊,縈繞在自己腦海中揮之不去,不知道什么時候開始,他竟然開始用想象的方式來補足這張臉在記憶中被遺忘掉的細節。
十多年了,這張臉再次出現在自己面前,以往的所有作品在頃刻都化作了碎片,消失的無影無蹤,就像人長大后,拼命的去找尋小時候某一個瞬間的感受,在找到后瘋狂地想要記下!
她,就是寧羽兒!
一瞬間,連唐業自己都沒有注意到,自己竟然松了一口氣,他還真怕這張彷真人皮被撕下后,露出的臉并不是自己所熟悉的荒誕事情!
他看著那張臉發呆,似乎是想要將這張臉徹底記住,以免以后忘記。
不多時,唐業回過神來,他看著少女神色有些復雜,搖了搖頭。
或許,這個時候并不適合再見,等她醒來,還是會覺得尷尬吧?
這些都應該避免,另外,寧羽兒現在被自己救下來了,后面的事情也變得更加麻煩起來,后果和所有的壓力,也不該由蘇思歸一個人去扛。
改變立場嗎……
和許多人一樣,唐業也有著作為強者的尊嚴,而逃避,是弱者才會選擇的!
來吧!
快來吧!
外來的尸王們!
該讓我看看你們有多少本事了!
雙眼中的童孔以很快的頻率抖動著,無形的腦電朝著四周蕩開,許久沒有使用過的感知以極快的速度掃過了整座云峽基地,局勢也在他心中變得清晰起來。
喪尸很多,往東的那一面幾乎是密密麻麻的一大片!而在東南入侵的尸潮,也在不斷增加喪尸數量,其中的八階新人類更是高達十幾頭!
舔了下嘴唇,唐業邁步朝著門外走去。
溫柔鄉,英雄冢,每個人都懂,英雄無意自陷,但該來的也躲不了!
就在唐業前腳剛邁出門外,身后就響起了寧羽兒的聲音,那種獨屬于她的溫柔聲線。
“尸王先生,這么就走了嗎?”
此時的寧羽兒已經從床上坐了起來,一只手抓著大褂遮著自己的身體,一只手抵在腿上,撐著自己的下巴,看著唐業,嘴角上揚,臉上掛著盈盈笑意。
剛剛邁出的后腳頓住,唐業聞言轉過身,后又瞇起了眼睛。
“你什么時候醒的?還是說,你根本沒睡著?”
“嗯哼。”她沒有直接回答,如青蔥般纖細的手指輕敲著自己的臉頰,同時莫名向唐業哼了一聲。
唐業有些沉默,這個寧羽兒比當初的她要活潑一些,這就是成為安息者后性格上帶來的變化?
而成為安息者是需要付出來自精神方面的代價的,就像陳朝陽那樣,寧羽兒能成為安息者,又經歷過什么?
“我都看到了。”
“你看到什么??”唐業疑惑,但寧羽兒卻紅了臉低下了頭,讓人有些摸不著頭腦,這時身后那一排門戶的墻壁突然倒塌下去,難以讓人忽視掉的聲響讓唐業很快反應過來。
自己為了救下她幾乎快把云峽基地給毀了,看起來有些沖動,但這對于任何女人來說,可能是最大的浪漫了吧?
不過唐業很又意識到,自己和蘇思歸的戰斗,所造成的破壞,接近十成都是因為自己造成的!相反由蘇思歸直接出手造成的破壞卻只占很小的一部分,這也側面證明了蘇思歸的戰斗能力有多強悍!
她會受傷,也是吃了自己是人的虧。
看著少女低下頭,唐業忍不住磨了下牙,他想說什么,但又有些不好意思,不過在人不確定未來將會面對的是什么時,往往最具有勇氣的,唐業也不例外,他心里一橫,索性說了出來。
“還記得分別的時候說過什么嗎?我只是想見你一面,就這么簡單。”說這句話時唐業臉上的表情有些僵硬,不過寧羽兒勐地抬起頭,眼中閃過一抹不易讓人察覺的怪異神色
“真的嗎?”
“好啦,是我冒犯了,不過沒想到你現在說話都這么流利了,真讓人驚訝,別誤會啊,我不是看不起呢,只是覺得…你的變化有點大。”
“你也是。”
“我啊……也是,但我要是沒有變化,尸王先生你可就見不到我呢。”
少女的笑容很好看,唐業不自覺被吸引,但又捕捉到了被對方隱藏在深處的落寞,在末世中活下去,也是要付出代價的,環境會逼著人成長!
他沉默了幾秒鐘,走了回來,一邊道:“不說這個了吧,我問你個事。”
“嗯?”少女眨了眨眼,輕輕應了聲。
唐業從旁邊拉過一張滿是破洞的沙發,一屁股坐了下去,看著對方的眼睛問道:“我們見過幾次了?”
聞言寧羽兒思索了一會兒,卻出乎意料地對唐業搖搖頭:“不記得了,我只記得,從臨市分別后,我們見過很多很多次。”
唐業瞇了下眼,睜大后看著她神色意味深長,這是話里有話啊!自己已知的雙方見面次數的確不多,但暗地里對方觀察過自己多少次就不一定了。
他沒有點明,但不得不說的是,他的心情倒是沒有一開始的復雜了。
如果說一開始他還為自己的行為感到有些沖動的話,那么現在,這些都沒了,救下這個故人,是正確的。
吸了一口氣,平復了下情緒,唐業又問道:“那你為什么不直接找我說清楚?”
“這……”寧羽兒猶豫了,最后望著他苦笑起來:“我只是不想給你帶來麻煩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