龔明的事情，甚至驚動了安城實驗中學的校長。
畢竟是華清和燕大的苗子，省里每年評定學校水平的兩項重要指標，就是重點升學率和考上華清燕大的學生數量。
但校長自然不可能親自到派出所去處理這件事情，于是教導主任就代替校長承擔起了這項重任。
趙廣德風風火火地到了派出所后，進門就問誰是那個小犢子的父母。
民警開始還被問的一愣，待聽明白眼前這位就是昨天那個小姑娘的父親之后，一指旁邊的長椅，說道：“那兩位就是龔明的父母。”
趙廣德大步走了過去，看向三人里面唯一的一個女人，問道：“你是那個龔明他媽?”
龔明媽點了點頭，問道：“你是誰？”
趙廣德掄起巴掌，啪的一聲用力甩在了龔明媽的臉上，把她打的整個人上半身都朝一旁栽了過去。
民警和龔明爸趕緊攔住趙廣德，嘴里不停地喊道：“同志，請你冷靜！這里是派出所！”
趙廣德那么大的體積，即使幾個人攔著他，還是被他覷到一個空檔，伸出腿用力地踹了龔明媽一腳。
派出所里一時間雞飛狗跳。
實驗中學教導主任一進來的時候，就看見幾個民警正在用力拉扯著一個中年男人。
他四下看了一眼，然后朝高慶普招了招手。
高慶普見到教導主任來了，知道這事兒已經驚動了學校，趕緊跟著走了出來。
站在派出所外面，教導主任遞給高慶普一根煙，點著之后，教導主任問道：“老高啊，怎么回事？”
高慶普把事情的前因后果大概說了一遍，然后說道：“龔明這孩子確實犯了錯，但錯不至毀了他的前程！他的成績你也知道，努努力，華清燕大大有希望！”
教導主任點了點頭，說道：“校長也是這個意思。”
高慶普抽了一口眼，他歲數大了，在這熬了一宿，眼睛里都是血絲。
教導主任看他這個樣子，說道：“學校的事你不用擔心，你的課都已經安排別的老師幫忙頂了，班級里也有老師在看著。”
高慶普點了點頭，然后說道：“我昨晚也和這里的警察同志聊了，他們雖然很氣憤，但還是告訴我，龔明這個情況，如果只是拘留的話，還不會影響高考。”
“但前提是趙丹家屬同意私了，否則他的罪名，夠他判幾年的！”
教導主任有些煩躁地抽了一口煙，說道：“龔明爸媽怎么說？”
提到這個高慶普就來氣，他冷聲道：“他媽簡直就是個不可理喻的潑婦，他爸已經被他媽訓的服服帖帖的，派不上什么大用場。”
教導主任說道：“老高，現在不是鬧情緒的時候，我們先要解決問題。”
“這個事情不能鬧大，否則學校和校長的臉上都不好看！”
“你有什么想法？”高慶普問道。
教導主任說道：“從趙丹家長身上想辦法吧，那個女生是十二班的，下午我會讓張老師也過來和你一起做做趙丹家長工作。”
“必要的時候，學校可以和龔明的家長一起，給趙丹同學一定的精神補償。”
高慶普沉默地點了點頭。
教導主任說道：“我就不進去了，有什么需要幫助的，你再聯系我。”
高慶普問：“學校能出多少？龔明家的條件我知道，比較困難。”
“那也要讓他的家長盡量想辦法！不能再把學校賴上！多了沒有，學校最多出三萬塊錢，這是校長的底線了。”
高慶普點頭表示知道了。
等他再進去的時候，趙廣德已經被幾個民警勸說地坐在一旁的椅子上，和龔明父母隔得遠遠的。
高慶普走到趙廣德身前，朝他鞠了一躬，說道：“趙老弟，我是龔明的班主任，這次的事情，我也有很大的責任。”
“你當然有責任！你們教學生，就教出這樣的一個敗類出來？”趙廣德大吼大叫道。
高慶普點頭稱是，等趙廣德撒夠了氣，他才繼續說道：“趙老弟，這個事情畢竟比較特殊，趙丹又是個女孩子，鬧大的話，對她影響也很大。”
“您看，有沒有私了的可能呢？當然，龔明家和學校，都會對趙丹同學做出一定的精神補償。”
“私了？老子恨不得敲斷那個小畜生！”
“你跟誰倆一口一個小畜生呢？要不是你家那個騷蹄子勾引我兒子，我兒子能把持不住嗎？”龔明媽站在那邊大叫道。
這一下又勾起了趙廣德的火氣，他擼起袖子就要過去再教訓教訓龔明媽，卻被幾個民警死死攔住。
他氣的眼珠子都紅了，看著周圍的民警和高慶普，仿佛一頭被困的猛虎一般，在原地轉了幾個圈。
然后指著高慶普說道：“行！想私了是吧！可以！十萬塊錢，少一分，我就讓里面那個小畜生把牢底坐穿。”
“十萬！你怎么不去搶！那來錢多塊啊！”龔明媽叫道。
“就你那個姑娘，一臉騷氣的，放農機胡同找一次連三十都用不上！”
“我草泥馬！我草泥馬！”趙廣德這下真的被刺激的瘋魔了，趙廣德此時心下只想殺了眼前這個女人。
他二百多斤的分量，借著慣性的作用往前沖，竟然把幾個警察都撞的直往后退。
高慶普回頭朝龔明媽喊道：“你是不是想害死你兒子！你還想不想讓他高考了！”
龔明媽叫道：“我不管！反正我兒子啥也沒干！不就是撕破了她幾件衣服么！他一個孩子，懂什么？”
“你們要是想讓我兒子坐牢，我就一頭撞死在你們派出所門口。”
她說完就往屋外跑，幾個警察又趕緊去攔住他。
一直坐在辦公室里的老所長終于坐不住了，他走了出來，用力在桌子上一拍，發出砰的一聲。
老所長是戰場上下來的，眼神中自有一股殺氣，他指著龔明媽說道：“你這個女同志，簡直不可理喻！你當這是什么地方？這是派出所，是國家執法機關，是容你胡來的地方嗎？”
他聲如洪鐘，眼帶殺氣，竟是一時鎮住了場中所有人。
他指著龔明被關的審訊室，說道：“里面那是一個已經年滿十八歲的成年人，不是孩子了！也許他在你眼里還是孩子，但在法律面前，他不是！”
“做錯了事，就要認！”
“昨天的案宗我看了，證據確鑿，賴無可賴。我們的同志和這位老師只是不忍他因為一時之錯，耽誤了一輩子的前程，這才想著讓你們能夠私了。”
“這已經夠對不起被傷害的女生和她的家庭了！我的良心都在痛，你是怎么還能做到在這里撒潑打諢恬不知恥的？”
“我告訴你，今天龔明就會被上拘留，十四天刑事拘留滿后，如果女方還不同意私了而是堅持起訴，那你兒子就等著法院審判吧！”
“三年以上十年以下！法律，從來不會因為一個潑婦的撒潑打諢，而有半點折扣！”
說完，老所長又指著場中幾個民警說道：“把雙方當事人分開，單獨做工作。放在這一個屋里，那不成了火藥桶，一點就炸！”
兩個級別較高的警察趕緊把趙廣德帶到了會議室，和龔明父母分開。
老所長看著龔明父母，冷哼了一聲，轉身回了辦公室。
高慶普已經不想再和龔明媽說話了，他耐著性子對龔明爸說道：“學校最多可以出三萬，其他的，你們要自己想辦法了。”
“憑什么你們學校就出三萬，我兒子是在你們學校旁邊出事的，你們...”
“你閉嘴！”龔明爸猛地起身，一個巴掌扇在了龔明媽臉上。
龔明媽不敢置信地看著他說道：“龔耀中，你敢打我！你敢打我！”
龔明媽張牙舞爪地撲了上來，卻被龔耀中又一個巴掌打開，那啪的一聲，讓在場所有人都大快人心。
龔明媽也明顯被打愣了，竟一時站在原地一動不動。
龔耀中看向一旁的警察，說道：“警察同志，我想見見我兒子。”
那警察看了愣在那里的龔明媽一眼，然后朝他點了點頭，說道：“跟我來吧，你自己進來，讓你愛人在外面等著。”
龔耀中點了點頭，跟著警察進了審訊室。
龔明手上戴著手銬，手銬另一端被拷在暖氣上，整個人蹲在那里靠在墻上，雙目無神。
“兒子。”龔耀中有些心疼地叫了一聲。
龔明聞言轉了轉眼珠，看到自己的父親，眼中猛地迸發出求生的光芒，叫道：“爸！爸！救我！救我！我是冤枉的！我是冤枉的！”
他的腿已經蹲麻了，但還是像條狗一樣努力地想往龔耀中這邊爬過來。
龔耀中趕緊上前幾步，把兒子抱在懷里，說道：“爸知道，爸知道。”
“兒子，你放心，爸一定會救你出去的，不會影響你高考。”
龔明連連點頭，仍舊說道：“爸我真的是被冤枉的。”
“我沒有，我沒有！”
龔耀中連連點頭，說道：“你把事情跟爸說說，爸也好心中有數。”
龔明把事情的前因后果說了一遍，但到了這個時候，他還是下意識地去替自己洗白，全然不提自己。
龔明爸點了點頭，知道這事翻不過來了，只能私了。
他拍了拍兒子的后背，說道：“爸知道了，別擔心，爸很快就會讓他們把你放出來。”
“爸先走了。”
龔耀中起身，龔明卻不想放他走，嘴里連連叫著爸！爸！但龔耀中還是心一狠，走出了審訊室。
出來后，他對警察說道：“警察同志，我想和女生的父親聊聊。”
警察點了點頭，又把他帶到了會議室。
他又說：“我想和女生的父親單獨聊聊。”
警察征詢了一下趙廣德的意見，見后者點頭后，他們都退了出去，把會議室留給兩個父親。只是在關門之前，囑咐了兩人一句，千萬不要動粗。
等人都出去后，龔耀中突然一彎膝蓋，給坐在那里的趙廣德跪下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