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梅原名叫張梅,很普通的名字,但昨天下午把院長兒子給告了。
其實一開始她只是想出口氣而已,事后才覺得自己沖動了些,有過后悔,可信箱只進不出,她也就沒太放在心上。
想著只是一封普通信件,院長恐怕看兩眼隨手就給扔了。
可讓她沒想到的是,祁森今天一早剛上班就把她叫進了院長辦公室。沒有上級對下級常見的刁難和責怪,反而和她聊了好一會兒。
祁森通篇沒有提兒子的名字,也沒有說起投訴信這件事,聊的都是她平時的工作情況。
小梅中專畢業前就在三甲見習實習,見過不少事,有病人的,也有醫護的。雖然看上去還年輕,但閱歷一點都不淺,不過只停留在和工作有關的基礎上。
真正生活上的閱歷可以說是一片空白。
她見院長如此的態度,心里想了好一會兒才明白了過來,還是自己太在意了。
其實叫小梅也好,叫張梅也好,說起來也就是個稱呼而已。
祁鏡叫她時臉上沒有嬉笑,手上也沒有動作,完全是在喊她做事。等完事兒后連個正眼都沒有,更不會繼續糾纏,其實根本算不上調戲,反倒像是領導在差遣手下。
“院長,不好意思,昨天那封信影響了你的工作。”
“沒事,有意見就提,這才是設立院長信箱的本意嘛。”
“謝謝院長理解。”小梅看了眼上衣口袋上掛著的掛表,起身說道,“時間不早了,如果沒其他事兒我先回去上班。”
“先等等。”祁森叫住了她,邊說邊從身邊抽屜里抽出一個信封遞了過去,“昨天你給我的信箱塞了一封信,今天我還你一封。”
小梅一愣,不知他是什么意思。
但既然領導要給自己,她不接受也說不過去,只能接下慢慢撕開。
老式的黃皮信封里躺著一張白紙,上面印了一個非常簡易的表格。
表格只有三行三列九個方格,抬頭填著她的名字和單位。再往上看去,正中央印的是“護士執業資格考試結果”,一串宋體加黑的大字。
“專業實務:合格,實踐能力:合格!”
小梅雙手興奮得有些顫抖,沒想到自己第一次資格證考試就能合格通過,而且成績單竟會以這樣一種方式到她手里。
按規定,有證書的護士工資會小幅上漲,科室的獎金配比也會同步上升。此外她只身一人來到丹城,住的是醫院給的宿舍。原本住宿費自己需要出一半,水電煤也都得自己支付。
可現在,按照原先簽的合同上所說,拿到執業證書后所有費用一切全免。
按照新算法,她每個月至少可以再多拿1500元的收入,這對一個鄉下妹子來說意義是非凡的。
“謝謝院長......”
“兩個月后證書就會送下來,年底護理部會討論你的轉正問題。”
“嗯!”
“快去工作吧。”
小梅離開行政樓,回到急診大廳。路過內科急診診療室,探頭望了望,發現討厭的祁鏡今天竟然休息,頓時心情又好了兩三分。
回到護士接診臺,把事兒和比她早來醫院幾年的小姐姐聊了好一會兒,心情變得越發不錯。
為了配合她的好心情,120急救中心似乎也在幫忙。一早上太平無事,直到臨近中午的時候,小梅才接到今天第一通電話。
“喂,丹陽醫院急診室。”
“這里是急救中心,5分鐘后會來急救車。車上是位14歲男孩,運動后突發暈厥。”
小梅用紙筆簡單地做了記錄:“生命體征怎么樣?”
“都正常。”
“有沒有其他癥狀?”
“暫時沒有。”
“好,知道了。”
簡短的幾句話后,張梅獲得了不少信息,轉身跑去了身后的內急:“王主任,14歲的你們接嗎?”
王廷正在和幾個醫生討論昨天少年的病情,聽到這話覺得有些難辦。
他攥緊拳頭輕敲有些脹痛的腦門:“怎么又來這歲數的......樓上兒科忙嗎?”
“挺忙的。”
“那我們先接了吧,真要是兒科的問題到時候再叫他們。”
“那好,車子3分鐘后就到。”張梅重復匯報了下簡單的情況。
吳同山沒多想,起身拿起聽診器,帶上一個實習生就往門外走。
護士接診臺一般在收到接診電話的時候,就開始準備各種物品,包括輸液皮條、穿刺針、各類止血藥、搶救藥、晶膠體補液等等。
不過這次病人生命體征不錯,對于幾位護士來說,至少心理上還能輕松些。
但該準備的東西還是得準備,說不定在路上短短十分鐘里就會出現新的問題。她們這兒如果接應的不好,斷了維持治療鏈就會影響到搶救質量。
不一會兒,急救車拉著警報開進了醫院大門,拐個彎駛上了急診門口的斜坡。
后車廂車門一打開,忽然從上面跳下來一位年輕人。他穿著一身柔道服,看上去體型偏瘦,皮膚還有些黑。
他配合著車里的急救醫師把病人的擔架車給拉了出來,調頭推進了急救室。
“祁鏡?你怎么穿成這樣?怎么會在急救車里?”
周圍所有準備接診的醫護都吃了一驚,連吳同山這種平時鎮定自諾的人也是沒想到。
“他陪我練柔道的時候突然暈了過去,我立刻打了120。”祁鏡一邊把車往里推,一邊說道,“挺邪門的,暈了一會兒自己就醒了,還沒休息好突然又暈了,得好好查查心電圖。”
孩子也穿著一套柔道服,安靜地躺在擔架車上,就好像睡著了一樣。
“生命體征沒問題?”
祁鏡搖搖頭:“不過有點體溫,38左右。”
“好吧,先拉條心電圖看看。”
吳同山想到昨天收來的那個16歲少年就頭疼,高血氨癥還沒解決呢,這會兒又來了個暈厥發熱待排,最近內急太不順了。
這會兒小梅倒是來了興趣:“你休息天竟然跑去柔道館摔孩子,良心不會痛嗎?”
祁鏡一聽差點沒暈過去,邊走邊撩起袖子和衣服,露出肩膀和手臂上一塊塊淤青:“你覺得是我在欺負他還是他在欺負我?”
說完,他還忍不住撩起孩子身上的柔道服,露出他身上健碩的肌肉。
相比祁鏡貧瘠的身體,這位孩子反倒更像個大人。
“你也太弱了,竟然連個孩子都打不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