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天勤畢竟上了歲數,又經常熬夜,煙酒也常伴左右,有前列腺增生不奇怪。曾經有段時間他還很痛苦,夜尿不斷,后來服了藥才有了點改善。
只不過這個病吃藥根治不了。
前列腺細胞會受激素水平影響增殖增生,屬于一條路走到黑,根本沒法反向萎縮。
所以他的情況一直時好時壞,動不動就要反復。
根治前列腺增生的辦法肯定有,就是王廷說的電切。手術挺簡單的,把電切刀伸進尿道抵達前列腺,然后把增生組織一塊塊切掉就行了。
手術微創,效果也來得快,但恢復起來需要時間。
帶著尿管生活整整一星期,還得天天灌洗防感染,這是何天勤不能容忍的。在他的人生規劃里,怎么也得等到退休之后再去做這個倒霉手術。
被王廷“關心”了兩句后,何天勤想到了當初曾經用過的“中醫增高術”來回敬他。
不過想了想還是覺得太幼稚,算了。
他走到顏定飛跟前,笑著說道:“小顏啊,時間還早,你先去吃個飯,等回來的時候幫忙買四份飯吧。”
既然是四份,王廷自然而然想到了自己:“不用幫我帶,我已經吃過了。”
“不是你的,是祁鏡的。”
“你們還要問?”王廷越來越不耐煩,這場問話的時間被拖了那么久,實在太過反常了,“你們到底要問多久?”
“快了,等著吧。”
何天勤拿著主動權,也不管他,而是掀開白大褂掏起了褲兜!“我呢不吃辣的,曹主任不吃豬肉,其他兩人隨意,你看著買吧。”
好歹對方是急診科大佬,顏定飛哪敢要他的錢。
既然專家組延長了問話時間,院方理應準備午飯。顏定飛終究是小輩,就算很久沒做這事兒了,還是只能點點頭轉身下了樓。
王廷一巴掌拍中何天勤的肩膀,疼得他一陣呲牙咧嘴:“老何,你不會是來開party的吧?還有完沒完了?”
“你胡鬧!”何天勤直起身子,一本正經地說道,“這是專家組在問話,又不是過家家。”
“找個剛進醫院連執業證書都沒的住院在里面問那么久,還有理了?”
王廷不甘示弱,手上的勁兒更大了:“你以為我沒做過醫療鑒定?我進專家庫的時候,你才剛做副高呢!”
“你厲害你厲害!”何天勤好不容易才撒開他的手,“那飯總要吃吧。”
“你就不能快點?”王廷手指戳著手表表面,說道,“都幾點了,急診還等著我去收拾呢。”
“知道了,就快了。”
而這句快了就像掉進大海的小石子,剛進去就沒了聲音,讓王廷這一等又是半個多小時。
不過這場時長近兩小時的問話還是有點作用的,至少買完飯回來的顏定飛連門都沒讓進,三兩句就被打發回了急診。
王廷還沒來得及問情況就被叫了進去。
進去后,被問了幾個搶救時談話簽字的問題,不痛不癢的沒了下文,滿打滿算也就十來分鐘而已。
“這就完了?”
“完了,老王啊,我們就此別過。”何天勤收拾手邊的記錄單和病例文件,笑著說道,“這個祁鏡挺不錯的,下一次得找我徒弟和他好好切磋切磋。”
后來王廷才知道是祁鏡給他們兩人代了勞。
因為搶救過程本身就沒什么錯漏,既然什么人干的什么事兒都能一一對上號,也就沒必要問下去了。
三位主任聽著祁鏡敘述的搶救經過,就像自己親臨一樣精彩,大腦的思路全都被調動了起來。
消化科的金驊甚至還和祁鏡探討了兩種消炎藥對于胃粘膜的作用機理,一次好端端的詢問變成了專家會診和病例討論。
等回過神來的時候,他們才發現自己被帶歪了節奏。
關鍵是歪得還挺帶感的。
......
下午兩點剛過,祁鏡出現在了院長辦公室。
他先是給自己倒了杯水,然后悠哉悠哉地坐在了沙發上。
祁森只在祁鏡進門時看了他一眼,其余時間里,眼睛只有桌案上一份份文件和報告:“問話結束了?怎么樣?”
“結束了,這幾個主任還挺健談的。”祁鏡笑著吐槽道,“結果說是問三個人,結果全問我了。顏老師可是準備了很久啊,一點表現的機會都沒給他留。”
祁森沒有說話,只是抖動著自己的手臂不停寫著什么。
“剛我和媽通過電話了。”
“怎么說?”聽到肖玉,祁森總算有了點反應。
“媽說她那兒有個危重癥準備剖,晚上先不慶祝了,等過幾天到日子了再說。”
“行。”祁森點點頭,繼續寫著他手里的東西。
祁鏡覺得無聊,起身悄悄走到他面前,慢慢抬起了手。
啪~
他一巴掌扇在祁森的手臂上,在剛開始寫的報告書上劃出了一條干凈利落的弧線,利落得把白紙劃開了一道口子。
祁森丟掉筆,“欣賞”著兒子的杰作:“你干嘛!?”
“別緊張,有蚊子。”祁鏡攤開帶著點血跡的手心,然后又指著一邊墻上的空調,“天那么熱,你怎么不開空調啊?”
祁森嘆了口氣,知道是自己冷落了兒子。
祁鏡剛畢業就經歷醫療糾紛,要是心理沒疏導好,以后遇事說不定會影響判斷。
這時候他這個作爸爸的,又是過來人,理應和兒子好好談談。
只不過最近他實在太忙了。
祁森給自己換了張紙,照著剛才寫的又動手抄寫了起來:“我老了,現在不怎么怕熱。遙控器就在窗臺上,你覺得熱就開吧。”
“最近國外蚊子鬧得很兇,還是開開空調,防著點好......”
祁鏡說著說著發現自己父親又沒了聲音,只能去自顧自地走去了窗臺。
這兒是四樓,旁邊沒什么遮擋物,能一眼看見醫院大門口。只見原本還在靜坐的家屬紛紛搬起小凳子,收好了布條,井然有序地走出了醫院。
“專家組才剛到,橫幅怎么撤了?動作也太快了吧。”
祁森依然只是嗯了一聲,沒再說別的。而祁鏡看著那些家屬,總覺得有種違和感。
他忽然拉回視線看向了祁森:“爸,你該不會給錢了吧。”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