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西兒科醫院如其名,就在丹陽城西,隔墻之外就是第三人民醫院。這兒遠離市中心,是城西以及更遠郊區產婦和孩子的首選醫院。
為了保障產婦和新生兒的生命健康,兩家特地將產房和兒科急診建在墻邊,并在隔墻上做了一個特殊通道。三院產房一旦有危重新生兒,就會通過這條通道直送市西兒科醫院,非常方便。
不過因為軟硬件實力上的關系,市西兒科醫院依然沒法和兒中心相提并論。尤其是對于新生兒的一些復雜手術和難治性的內科疾病,需要經過轉院把病人轉入兒中心。
祁鏡所在的小組現在接到的就是一例轉院單。
早上8:13,靠著出租司機給力和一路放行的綠燈,他一個人站在了市西兒科醫院的大門口,等著余剛和李陽雨。
兒科一直都是最忙的地方,市西兒科輻射范圍非常廣,周一早晨的人流量可想而知。
生病的孩子在家屬們的陪同下快步涌入醫院大門,抱在手里的還好,能走的就要吃力些。也不是家長要為難孩子,其實為的就是能快上一些,早早拿到門急診的號碼,節省一些排隊的時間。
在幼小的雙眸里,醫院兩字雖然看不懂,但意味什么卻非常清楚,無非是吃藥打針。
吃藥是苦的,打針是痛的,走路也很辛苦,不過站在大門口那個穿白色衣服的人打扮得好奇怪......
“媽媽,他為什么穿得那么白,是醫生嗎?”
“不是哦,那是白色的西裝不是白大褂哦,電視里不是經常有嘛。”母親的目光自然也被吸引了過去,實在祁鏡這身婚禮專用西裝實在太白了,“走吧,別看了......”
“哦。”
孩子雖然嘴上那么說,眼睛依然不肯放棄。在這個路上都是清一色深色衣服的大冬天,能看到穿著如此清爽的人,實在太難得了。
“爸爸,這兒是不是要拍戲?”
“拍戲?拍什么戲?”
“有白王子!”
“是白馬王子......你關心這個干嘛,不難受了嗎?”
小男孩子穿著羽絨服,迎頭吹了一陣西北風,連忙緊了緊帽子。哈上幾口熱氣后,他非常干凈利落地用戴著棉手套的手指指向祁鏡,然后以一種生怕別人聽不到的高分貝喊聲說道:“他好厲害,都不怕冷!”
“好啦,你半夜吐了三次忘啦?快走,有什么好看的......”
神tm不怕冷......
祁鏡兩手插在褲袋,冷得渾身直打哆嗦,回頭看了看急診大門口想想還是算了:老余說好8:15到的,怎么還沒來......
他現在身上穿的就是那套白色的結婚西裝,紀清臨時給的。其實原本是套深灰色,不過因為吐了一身所以換成了現在這套。而祁鏡原本自己穿的長風衣,被他們鬧了一晚早不知道去了哪兒。
實在時間太緊,他只能先穿這套白色西裝擋一擋了。
想到剛才在出租上接到的急救中心老總電話,祁鏡就心里就有點發毛。
遲到是急救中心大忌,以老總的火爆脾氣,要是換了別人遲到那么長時間早就吃處分上中心通告了。得虧是祁森的面子和自己之前打下來的招牌,這才把這事兒壓了下去。
現在祁鏡想想還有點后怕,一旦吃上處分,之前說好的提前兩年升主治說不定就要泡湯了。而且最關鍵的地方在于,自己還沒法提前離開急救中心這個鬼地方。
這才是最虧的!
“嘀嘀嘀”
祁鏡顫顫巍巍地站在風里,聽到手機鈴,接起了電話:“喂,陽雨,你們到哪兒了?”
“唉,我們堵路上了。”
“拉警報啊”
“病人家屬還沒結完賬呢。”李陽雨也有些無奈,“你也知道老總的規定,沒緊急事態的時候禁止拉警報。”
“算了算了,我去急診大廳吹空調吧。早知道不站外面了,凍死我了。”
全身慘白的西裝很吸引人,不過在祁鏡看來,只要進了開著超過30度暖氣的急診,單穿一件襯衣也沒什么問題。
就在他轉身準備走進大門的時候,一輛出租停在了他身邊。
不一會兒,一抹亮藍色的倩影付完錢錢,匆匆下了車。不出意外的,她一眼就認出了祁鏡,踩著高跟鞋快步來到了他身邊:“你怎么也來這兒了?”
祁鏡也覺得奇怪:“喬莉讓你來的就是這兒?”
“是啊,聽說這兒有院感。”
雖然她身上還批了一件羽絨服,但下身卻是長裙,剛下車沒多久就凍得連連跺腳。祁鏡看著心疼,拉著她就往急診趕:“我記得你自己有一套衣服的啊,衣服呢?”
“虧你還記得!”陸子姍喝了兩口冷風,連忙低下頭依偎在他身邊,“你記得有衣服,怎么就不記得你吐我一身的事兒了?本來雅婷說是回去拿一套來給我穿的,現在時間緊,我想想還是算了。”
“額,是這樣啊......”祁鏡尷尬地笑了笑,“那你回去怎么辦?”
“只能這樣了,反正也是打的。”
時間和工作真是兩個神奇的東西,兩人之前在酒店尷尬的氣氛在這兩件東西的催化下,消失得無影無蹤。
當然,老的尷尬去了,新的尷尬馬上接踵而至。
“媽媽,那條藍色裙子真好看,閃亮亮的。”
“嗯,等你長大了就能穿了。”
“現在不能穿嗎?”
“現在得好好看病,再說那么冷的天穿裙子肯定會感冒發燒的。”
“爸爸,我就說在拍戲吧,你還不信。”
“只是等人而已,沒攝像機怎么拍戲。”
男孩根本不聽這種鬼話,完全活在自己的世界里:“白王子和公主!”
“說了是白馬王子!”
這一套參加婚禮的服裝出現在了急診大廳,多少有些和這兒的氣氛格格不入,吸引的絕不只是孩子的目光。為了沖淡尷尬,他們再次把關注點放在了工作上。
“兒科院感可不是什么好事兒啊。”
“看上去感染范圍倒不是很大,不過三個受到感染的孩子情況都不是很好。”陸子姍拿出手機翻到了通訊錄,繼續解釋道,“三個孩子的家長一起把醫院告了。”
“有診斷結果嗎?”
“不清楚。”
陸子姍撩開長發,電話打去了準備碰面的醫務處主任:“喂,張主任,我到醫院了,材料怎么樣了?”
“我現在就在急診,進醫院的時候腳崴了,不知道您方不方便”陸子姍臉上帶著笑意,聽了回話后連忙謝道,“實在麻煩了。”
“好一個崴腳了,精彩。”
“還不是被你害的。”說到這兒,她臉上又帶起一抹緋紅,“算了,不說這個了。你老是問我這那的,該輪到我了吧,你怎么也來這兒了?”
“哦,一個轉院的。”祁鏡輕描淡寫地一筆帶過了自己的工作。
“你不回分站沒事兒吧?”
“呵呵,剛才老總打電話問候過我了,暫時應該沒事兒吧。”
“你可別把上個月剛積攢了的人氣給散了。”陸子姍關心道,“這可關系到你上次提的那個什么會議,萬一被老總罰了,豈不是全泡湯了?”
“唉,我看挺懸的,老總也就隨口應了一聲,沒給回復。”
自從鉤體病的風波結束后,祁鏡就向急救中心總站寫了一份提議,希望每星期都能選定一個時間開個急救大會。
目的是收集一整個星期的急救病例和急救過程記錄單,然后根據最后診斷分析搶救率、死亡率和錯誤率。祁鏡覺得,這種自我糾錯機制能大大提升一線急救醫生和急救擔架員的專業水平。
不過想要開成這場大會自然要占用不少人的時間。
本來急救醫生的空閑時間就少,工作也比其他醫生要累不少,再花時間在這場會議上恐怕會怨聲載道。別到時候專業知識沒學多少,反對聲音一堆,半路腰斬一項已經公布了的提議,對老總的聲譽也是一種打擊。
好在鉤體病動靜不小,分析了好幾個病例有不少第一接觸人都是急救醫生。
而結果只有祁鏡一個人看出了問題。
話語權就這么一步步挪到了他的手里,前有疾控中心主任王漢的稱贊,后有黃興樺在那兒推波助瀾,以至于連急救中心老總都不能完全忽視他的意見了。
當然意見聽歸聽,至于接不接受決定權肯定不在祁鏡手里。
“算了,隨他去吧,我也不急。”
祁鏡看著遠處,指著一位穿白大褂的中年婦女:“人來了,應該就是她吧。”
市西兒的醫務處主任知道自己要見的是個年輕的小律師,可怎么也沒想到她會穿成這樣:“你們這是”
“哦,昨晚上晚宴沒來得及換衣服。”
“昨晚上?”
“我們還是看材料吧。”陸子姍管不上許多,接過了她遞來的四份已經封存了的病歷單:“不是說三個病人嗎?”
“哦哦,一份是今天剛出現的癥狀。”主任嘆了口氣,“家屬馬上就說要轉院,還準備追究我們的責任。”
“轉院?”祁鏡聽到了自己熟悉的詞,“就是上個月初在三院生的先天性膽道閉鎖?”
“對對,就是這個女嬰。”主任又忍不住上下打量了祁鏡一番,到了她這個年紀多少還是會對小年輕多看幾眼,“你是”
“我就是來送那女嬰走的。”祁鏡指著急診門外剛剛露了半個車身的急救車,說道,“車來了。”
女嬰才剛出生55天,是個早產兒。生下來第17天出現了皮膚鞏膜黃染皮膚,并進行性加重,夜間哭鬧不止,糞便顏色淺淡,尿色加深。
防采集,自動加載失敗,點擊手動加載,不支持閱讀模式!
禁止轉碼、禁止閱讀模式,下面內容隱藏,請退出閱讀模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