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黑旗軍營牢房內,‘庸醫’郭大爺讓那強盜雷老虎背靠在墻邊坐著,上前將他的嘴掰開,眼珠子在里面左右瞅了瞅,取了一塊木頭出來。
“郭大爺,沒想到你還真的將牙齒給安上了。”
鐘子良就蹲在邊上,見那原先被打掉的兩顆牙齒正好好的長在里面,不由發出不可思議的感慨。
這里不是另一個世界那樣有先進儀器做微創手術,一切治療手段都非常原始,在他看來能將人救活已經十分僥幸,沒想到連牙齒都能給安上去。
要知道‘庸醫’郭大爺縫合傷口用的只是一根繡花針啊!
“這些年大家伙干活時常常都有肉被鞭子打裂開的,這點傷口不算什么,就是虎子這些天沒法說話,估計癢的慌吧。”
再檢查了幾下搶劫犯嘴里的傷口,并沒有任何問題后郭大爺呵呵一笑。
“就是。”
“天天挨打,都習慣了!”
牢房里其他人在看到鐘子良不敢相信的眼神后,一個個咧嘴大笑。
只是話語讓鐘子良聽著一陣添堵,不時都有人被打的皮開肉綻,太殘酷了!
“虎哥,這里像你賠個罪,我當時在氣頭上,不小心將你打成那樣的。”
“大人的道歉,曉得哪里能承受的住。”鐘子良的道歉讓雷老虎連忙跪在地上。
他只知曉自己是罪犯身份低賤,能活著就不錯了,哪敢承受尊貴如把總大人的道歉?
“沒有什么承受不住的,虎哥對我有恩,我就要還。”
“我在這里三年來天天除了干活就是挨鞭子,大人您把我們當人看,該謝您才對!”
咚。
想起三年前被一場旱災弄的家破人亡,雷老虎涕淚俱下,重重的磕了個頭。
咚咚咚...
雷老虎的話語落下,牢房里面頓時響起一片跪地磕頭聲。
“鐘大哥,我曉不得啥子話說,不過跟著你就對老。”
跟著鐘子良前來的劉二一行服役青年看了周圍一圈,撲通一聲也跪在地上。
他們在家里犯了錯誤,就算是打翻一個碎碗,都少不了一番棍打責罵,好似那些東西比他們還珍貴一般。
然而在鐘子良這里,采石場中要是有誰弄壞啥的,第一句問的就是有沒有哪里受傷,聽著就讓人淚珠子往下掉。
“這...那也用不著下跪啊,快起來。”
一轉身,盡是對著自己磕頭的腦袋,不管跟自己年齡差不多的劉二,還是中年的廚子裴叔、武舉胡牛,甚至就連頭發花白的郎中郭大爺都跪在地上,鐘子良直直的站在原地。
他只是以另一個世界對待正常人的態度來對待這些罪犯,沒想到盡然會得到這個結果。
雖然這些人的忠心是他本來就要得到的,可這種方式,卻讓他深深體會到這里的殘酷。
“好了,大家以后都是兄弟,起來吧。”拉起邊上身子骨有些弱的郭大爺,鐘子良對著牢房內跪地的屬下開口道。
“對,兄弟!”
起身的人們聽到‘兄弟’兩字,全部用灼熱充滿信仰的目光望向鐘子良。
能在這樣的人手下做事,實在是幸事!
“大家這些天力氣都有增長吧?別到時為我做正事的時候腳跟子沒勁啊!”
“有!大人你看我這手上腿上的疙瘩,一塊一塊的看著就來勁。”
“這還得感謝大人將采石場得到的錢全部買些米面,要是以前的人,說不定就拿著那些錢花天酒地去了。”
聽到鐘子良的玩笑話,一個個亮起結實有力的膀子,面色也不在是之前的蠟黃,有了幾絲血色。
黑旗軍營里面,和平時期沒有戰事士兵們也不是閑著沒事干,平時也會自己種菜,砍柴,打水,減少軍隊的開支。
時不時長官都會從外面缺人手的地方接過活,將手下派遣出去做一些買賣跑腿活計,而后獲得報酬,像采石場那里就是縣衙修橋鋪路要用到的活計,只不過太累,一般都交給罪犯去做。
至于那些減少的開支和獲得的報酬,自然到平時臉笑的合不攏嘴,那些‘大人’腰包里面。
而鐘子良能得到他們敬重的又一原因,就是沒有將縣衙撥過來的銀子吞掉,而是給他們添加伙食。
能夠吃飽飯,試問誰不感動?
“光米面還不夠,要吃肉才行,大家還是在搬石頭的時候努力鍛煉身骨,等有成就了就換個活計做。”
將他們的感激目光看在眼中,鐘子良點了點頭道。
采石場的薪酬是縣衙撥到軍營再分發下來,中間免不了幾層剝削,米面的量對這些人干的重體力活還是有些跟不上。
雖然有黑鷹在晚上能夠捕獵,可這對百人規模卻是杯水車薪,必須要依靠自身想辦法買肉才行。
畢竟黑鷹分身是不能泄露的事情,這幾天晚上的鍛體,加上吞噬鐵塊身體已經迅速長大到翼展一米的體型,軍營藏不住已經飛到白頸鷹那里歇腳,平時都是將兔子丟在一個地方,讓滿臉疑惑的劉二撿回來的。
“好!反正大人把我們當兄弟,您說做什么就做什么!”
“上刀山下火海,哪兒都去得。”
“哈哈。”
對于鐘子良的話語,所有人都充滿信任。
咚咚咚。
“鐘大人在不在里面?”
“誰?”
牢房敲門聲響,所有人都看向那里,打開門,是軍營里專門傳信的差兵。
“那個,奉守備大人的命令,有項任務要交給您。”
被里面上百雙兇神惡煞的眼神盯住,那差兵說話時都小心翼翼的。
“有人被抓,要我們出兵去救一個人?什么身份啊?”
“那被抓的人是什么情況?”
察覺出事情有些不一般,鐘子良直接還是開口問道。
“那人是方君縣縣太爺的公子,在娘家探親回來的路上不知道哪里走漏風聲,被猛虎寨的強盜攔住,給擄掠了過去。”
信差先是因為那些罪犯手里沒帶鐐銬被差點被嚇的半死,可看到他們一個個都將崇敬的目光看到鐘子良身上,嘴里滿是滋滋‘贊嘆’:
“沒想到大人將這些苦力訓得挺不錯啊。”
“他們是我的人,你注意言辭,這任務我不接。”
對信差話語里的輕蔑感到不滿,鐘子良皺了皺眉頭,直接放棄任務。
綿州西邊雖然地廣人稀,做強盜打劫不了多少錢財,可還是有一些人天性喜歡不勞而獲,干起這種勾當。
猛虎寨,他來黑旗軍營的路上聽說過這個山寨名字,與那些只有十來人的小團伙不同,這是一個至少有兩百人的硬骨頭。
官府十年間多次派兵清繳,都被其提前得到消息躲進大山里面,找都找不到,等風聲過去又繼續為惡。
只是苦了附近一帶的百姓,終日生活在水深火熱之中,糧食每年都要上繳兩層,一層給官府,一層給那些強盜。
“鐘大人,這是守備大人的命令,還請你一定得接下!”
被鐘子良瞪了一眼,信差頓時不舒服起來,他可是知道守備大人對這家伙不滿,肯定待不久,說話的語氣都近乎于命令。
“不接又如何?”
這信差態度如此惡劣,鐘子良低了低頭,雙手抱胸倚靠在石墻上,俯視著這比自己矮了半個頭的信差。
軍營里上下尊卑都不知道,欠收拾啊。
“守備大人囑托過,若你連第一個下達的任務都無法完成,那領兵的能力就有待商榷,到時恐怕會給鐘府寫書一封。”
“哦,守備大人能讓你傳這些話,你沒想過為什么?”
看到信差有些幸災樂禍的眼神,鐘子良聳了聳肩淡淡開口。
守備對他的不歡迎,僅三次接觸就能看出來,現在又派出這個任務,明顯就是讓自己完不成滾蛋。
“來人,賞他一頓,讓他知道上下尊卑。”
“得嘞。”
早在信差說他們是苦力的時候,牢房里一個個眼神都有些不善,現在聽到自家大人都親口下命令了,一個個摩拳擦掌,惡狠狠的看著信差。
“鐘子良!你做什么,信不信我告訴我叔叔現在就讓你滾蛋!”
“過來吧你!”
“放開我!混蛋,鐘子良你個王八羔子讓他們放開我!”
見識到不對還沒跑兩步就被被一個樣貌猙獰的大漢一把從門口拉進去,信差雙手抓住那根自己大腿粗的胳膊,雙腿死命亂蹬沒有效果后惡狠狠的沖鐘子良大叫。
“原來還是親戚,你叔叔哪怕不喜歡我,也要利用我幫他做事,不接任務是我滾蛋,接了的話打你一頓就是白打,明白嗎?”
看著自己手下有些猶豫怕自己丟官的眼神,鐘子良壓了壓手,直接闡明利害。
“要的!”
“就是欠抽!”
“以前我們回牢房的時候,有群人嫌我們走的慢就用鞭子抽過來,那里面有你小子吧。”
啪!
“我們在礦場里面睡覺的時候,在上面經常撒尿的人有你吧。”
“是老子又咋的!你打我一巴掌,老子后面就把你手剁了!”
被蒲扇大的巴掌直接抽出五個冷印,信差臉一橫,怒目圓睜心里已經把這人剁成八塊。
“嗨,小子還挺橫,我也來!”
“是你小子就好,看爺爺今天不抽死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