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下方郗賴不過去了，在陳柏升的竊笑下沒奈何爬起床，這對起床困難戶的方郗，簡直是莫大的折磨。
“這么早就活潑亂跳的，做啥！”方郗怨懟道：“有時間多睡會兒不好么！”
“早起的鳥兒有蟲吃！”
“我吃素！”
“……”
李清已經笑趴在桌子上。
懟了一番，起床氣出完神清氣爽，走出房間，方郗又是那個溫文爾雅的清貴公子。
外堂的冷泓亮看見秦王和另外一個有點面熟的年青人同方郗一起從內間走出，當即上前兩步，對李清行了一禮，道：“臣見過秦王殿下。”
李清微笑道：“冷大人不必多禮，這么早是還有事兒找方侯？”
冷泓亮回道：“臣等會兒要回京里，但心里還有些疑問想向方侯請教一二。”
說完，對方郗道：“又來打擾侯爺了，請多見諒。”
方郗笑道：“無事兒，這么早想必冷大人也還未用膳吧，不如一起，咱們邊吃邊說，兩不耽誤如何？”
冷泓亮自然從善如流，笑呵呵道：“那老夫就厚顏啦。”
他幾乎一宿未眠，自劉家灣歸來后，繼續忙著處理后續事情直至夜半，好不容易收工躺下歇息，但腦子里又自動演繹著各種片斷，根本無法入睡，他這才特意在臨行前一大早就來找方郗，因為他擔心有些疑問沒得到答案前，他無法專注案情。飯桌是最好的社交場所之一，一碗熱粥落肚后，心情都美妙了幾分，話題自然打開。
冷泓亮用手巾擦了擦嘴角，問道：“侯爺最后是如何推測到劉紹賢會將東西放在樹上，又是如何斷定具體位置呢？”而且那么確準，這是他最為不解的地方。
在方郗未睡醒之前，李清已和陳柏升描述過昨夜之事，因此，此時，兩人也眼巴巴地看著方郗，全是好奇。
方郗略略組織了下語言，說道：“一個人的行事風格和生活習性是由他的性格決定的，而性格大致可以分為表相性格和內里性格。從劉紹賢為人處事習性來分析，可看出此人表相性格為謹慎自律、克制且隱忍；而這種性格的人隱性往往是多思多疑、膽小而缺乏斗志，這可能也是劉紹賢三任知縣，為謀求他職的一個重要原因――在舒服區呆久了不愿意改變。
多思多疑則意味著此人缺乏信任感和安全感，他若要藏一件對他至關重要的東西，就一定會將此物放在不惹眼，但唯有他時時可看到，可監控的地方，即他視野可及的范圍內。
確定了范圍，接下來，就可以用排除法進行篩選。
冷大人和兇手已將劉家里里外外邊邊角角搜查過多次，那么就可以將劉家本宅大體排除。
左鄰右舍，一是別人的地盤，不確定因素太多，二則左鄰太遠，不能時時看到，無法監控，右舍交惡不方便行事，所以左右也可以排除。
唯剩前后。
劉府是二進格局，后進為內宅。
我問過冷大人，劉紹賢歸家后，最經常呆的地方是哪，冷大人說是書房，書房在前院的左側方，那么后面這個方位可先行排除。
篩選之后，在劉紹賢可時時看到的地方就剩下前面這個方位。
院墻右高左低，這在堪輿術上是大忌，左青龍右白虎，寧可青龍高三丈，不讓白虎一抬頭，這是一般陰陽宅都遵循的規則，劉紹賢不可能不知。
可劉紹賢的為什么寧可犯忌，也不加高左墻呢？”
李清有所思道：“怕擋了他的視線。”
方郗點點頭道：“是的，你看他書房牖開的地方以及書案擺放的位置，這樣抬眼可視，又不讓人起疑。”
冷泓亮問道：“那侯爺是怎么確定是在山上，又是那一顆樹呢？”
方郗笑笑，道：“記得我問過冷大人劉紹賢回鄉后的興趣愛好么？”
冷泓亮頷首道：“每半旬爬山一次。”說到這里，他突然茅塞頓開，“每半旬一次的爬山是為確定東西有沒被人發現。”
方郗道：“應是如此，以他多疑的性格，不經常去親自確定一番怕是仍不放心。至于為何確定是那一顆樹，”他停頓了下，繼而道：“因為站在牖前，視野雖廣，所見東西相對較多，但是他不可能老是站在那看，否則時間長了該是會讓人滴咕。而坐在書案之后，視線范圍內看得比較清楚的就唯有那顆樹的樹蓋，所以，我就讓老楊確定一下，幸好推測沒錯。”
話說到這里，來龍去脈都已清晰，冷泓亮撫掌贊嘆道：“世人皆稱侯爺善財，且不知侯爺更為多謀善慮，不出仕可是朝廷的損失，秦王殿下，”冷泓亮此時并不清楚方郗的身體狀況，他轉頭對李清道：“您可得向皇上提議，如此賢才豈能放之，您若不提，臣可是要上表提議了。”
方郗嚇了一跳，趕緊道：“您可千萬別，我這日子過得好好的，可沒想過要出啥仕！”
靠之，這幫人還幫出事情？以后，可不能管閑事兒了！
李清看了方郗一眼，好笑道：“你著什么急呀，老爺子還不知道你么。”
“孤知道冷大人一心為朝廷著想，只是方侯情況有些特殊，故而皇上和孤只能由他去了。”
冷泓亮心里雖不太明白，但也知其中必有異事，便呵呵笑道：“原來如此，實在讓人遺憾。”
李清心道，可不是么，這是老爺子最為惋惜的事情之一了。
冷泓亮回京之后，私底下查詢了一番，方才知道秦王所說之方侯的特殊情況，不禁頓足不已，原還打算把大理寺里積壓的一些陳年要案讓方郗幫忙破解破解，之后就不敢再想了。
當然，此為后話。
……
上午冷泓亮略帶遺憾回了長安，但到了晚上，等箱子終于被打開，他看到所盛之書信上的內容之后，驚出一身冷汗，都等不及撬開兇手的嘴，當即寅夜出城，于天亮時趕至通州別苑。
又是一個不眠夜，好在他老歸老，但還算皮實，抗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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