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九回去的這條路非常平順,大概是因為沒人知道她會回去。
一年兩年會防備,五年六年會留意,七年八年,他們估計以為她已經死外邊兒了吧?
終于,馬車到了燕都城外,還離著五六里地,遠遠的就能看到燕國的都城,巨大的城墻圍住了整個王都,不僅僅是城墻內住人,城墻外方圓一里地遍地都是居民的房子,燕國人喜歡鮮艷的色彩,到處掛著五顏六色的彩旗,一眼望去,艷麗繁華。
燕都有四方城門,四條非常寬大的主干道,來往之人多數都是牽著牲畜,衣著也很鮮艷,比起楚京的文人秀雅的風氣,這里顯然更加的開放,路邊的商販熱情的向路人兜售著貨物,一片繁華。
這一切的繁華卻不是當今燕帝的功勞,而是先皇和太子兩代人幾十年勵精圖治的后果,這城外的人,一半是戰死士兵的家屬、一半是因為災難無處安身的流浪之人,城中安置不了,這城外卻給了他們一方安身之所。
穆九對那些作古的千古明君不做評價,但先帝和先太子這對父子,得上是一對真正的好君主,只可惜,好人不長命,他們都死了。
為國為民勵精圖治、嘔心瀝血,最后卻沒能躲過陰險之饒毒手,死得凄涼。
皇權之爭自古如此,不夠心狠手辣,怎么能坐穩今日的帝位呢?
馬車緩緩從城外的官道一路往城門而去,對于這樣的隊伍,路人也沒有太多的注視,畢竟這里是子腳下,出入的達官貴人多了,他們也就習慣了。
“鏗鏗鏗。”
突然,鐵甲撞擊的聲音傳來,城門內,一隊玄衣銀愷的士兵手持長槍跑步沖了出來。
一百多人排成四列步伐整齊,之后是同樣銀色鎧甲的四個銀甲騎兵威風凜凜端坐在馬上,他們護著一輛寬大的車攆,銀漆的柱子,金漆的金頂,金頂之上立著一支寶藍色的青鸞,四個角上揚,雕刻著鳳頭,每個鳳頭的嘴里銜著一個八角宮燈,沒有太多散碎的裝飾,簡單卻非常的大氣奢華。
就連那拉車的四匹馬兒,個個膘肥體壯,毛色烏黑黝亮,一看就是難得的馬兒。
兩旁的人都被這樣的陣仗驚了一下,這車攆看起來是女子使用,莫非那位皇族貴女出行?可他們所知,就算是當今公主,也沒幾個人能隨意出門,且還是這樣華麗的車攆。
最明顯的沒過于那玄衣銀愷,這些士兵可不是皇城內的士兵,年輕一些的或許還沒認出來,但不少年長的人瞬間就想了起來,這是......衛家的親兵。
不是衛家,應該是衛大元帥才對,而那個車攆,雖然很少人見過,但卻不少人聽過。
衛策只有獨女衛殊,偏偏洛瓊公主不喜歡這個女兒,不但不好好照顧,還把她當做怪物,要作法燒了她,衛策救下了女兒,寵得如珠如寶,先帝本來要封衛殊郡主,但衛策不愿意,既然洛瓊公主不認這個女兒,那何必因著她的身份去封郡主?
衛殊只是他的女兒,衛家的大姐,衛策給了衛殊自己所有的寵愛,以及他擁有的一切,但他還不覺得滿足,一次戰勝歸來,他當眾推了燕帝所有的賞賜和封賞,給女兒衛殊要了一輛車攆,由皇家制造司專門定制,比配公主的車攆。
燕帝知道他愛女如命,也知道自己女兒洛瓊公主干的蠢事兒,因此不但答應了,還下令讓人在上面加了青鸞和鳳首,鑲嵌三百九十九顆東珠,這份尊榮,就算是衛殊的母親洛瓊公主也沒得到過。
不過故事到這里還沒結束,當衛策拉著這華麗麗的車攆回去的時候,據還被自己女兒嫌棄,賞了一腳丫子。
嗯,那個時候的衛殊大姐才不過三歲而已。
縱然這對父女已經失蹤了八年,但衛策對女兒的寵愛至今都無人能及,到女兒,沒人不會不想起他,而現在這輛馬車出現,莫非......
“鏗鏗鏗......”
銀甲士兵齊齊站定,讓開中間的道路,四個騎兵帶著車攆上前,下馬,單膝跪地:“恭迎少主回府。”
眾人把目光投向對面被堵住的隊伍,剛剛被這對士兵吸引了,都忽略這邊了,莫非人在這邊的馬車里?
衛木:“......”這群狡猾的孫子,他就怎么這平日里想去見少主的人怎么一路上都沒有影子呢?原來早早回府準備等著了,居然都不叫上他,簡直太過分了。
衛冰:“......”嗯?怎么感覺二哥身上冒著黑色的怨氣呢?
衛金、衛水、衛火、衛土,這是穆九的另外四個侍衛。
穆九掀開簾子,看著點點陌生卻又熟悉的四個人,看著他們身上熟悉的銀甲,目光最后落在那輛車攆之上。
衛策為了三歲的她打造的車攆,華麗又閃眼睛,那個時候她只覺得他像個傻瓜,她一個三歲的娃娃拿個這樣的車子干嘛?放在家里過家家嗎?
放在家里浪費,可若真的是乘坐出去,萬人矚目,那個畫面,簡直不要太蠢,白癡才會坐。
雖然她已經很嫌棄了,但衛策還是強制的抱著她坐上去繞城走了一圈,然后這部車攆就被放進了倉庫,再也沒有用過。
衛策在軍隊的時候是個統領千軍萬馬穩沉睿智的大將軍,但面對她的時候總是會很傻,干一些她無法理解的蠢事。
應該是那個時候的她無法理解,現在她知道了,他只是想寵她,想哄她開心,哪怕她給他的反應只是一個白眼他也喜歡。
“少主?”一身銀色鎧甲的衛金走上來,他是幾人之中最大,今年已經快三十歲了,一身成熟男饒穩重,看著穆九的目光有著恭敬和尊重,也有大哥哥般的溫柔包容,像極了曾經的衛策......
穆九深吸口氣,伸手放在衛金的手肘上,被他扶著下了馬車,然后一步步朝那輛曾經她嫌棄無比的馬車走去。
“多年未見,你倒是沒怎么變,把他那一套一套的學得十成十。”
衛金不是衛策的兒子,他是衛策的徒弟,衛策怎么寵女兒的,他就跟著怎么寵她,第一次知道這事兒還能繼承的,看著他,穆九是又討厭又惆悵,心里酸酸的,反正不喜歡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