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房里,衛殊臨窗提筆,微微低頭,凝神認真一筆一劃的抄著佛經,她抄佛經早就不需要看書本,幾十本佛經爛熟于心,一字不漏。
有腳步聲輕聲走到旁邊,衛殊恍若未聞,繼續把剩下的一段文字寫完,完美提筆,將筆放好,這才看向站在旁邊的小少年:“怎么這副表情?受委屈了?”
小少年正是青團,他今年已經九歲了,他的容貌更偏向他母親魏映雪,看起來有種憂郁氣息,不過這是五官帶給他的,他自己的性格其實很穩沉溫暖,因為是一群孩子中的大哥哥,很穩沉,也很會照顧弟弟妹妹。
“回稟娘親,孩兒沒有受委屈,就是......聽到了些不太好的話。”
他的嗓音是小少年獨有的清冽干凈,不過此刻卻帶著些許忐忑。
青團兒是知道自己并非衛殊和蕭君夙親生,也知道了自己的生母生父為何許人,不過也知道得不久,他就算再聰慧,到底也是孩子,心里不可能毫無波瀾。
可他還沒能完全接受,卻有不懷好意之人接觸他。
百足之蟲死而不僵,雖然已經過去九年之久,但還是有些人不甘心。
他們覺得自己很高尚,為了舊主忍辱負重、茍且偷生,就為了為舊主報仇什么的,九年的時間而已,對于他們以為的血海深仇來說,九年不會磨滅他們的恨意,相反他們會養精蓄銳、組建勢力,等待一個機會。
而他們動手還得需要一個由頭來顯得自己師出有名,理所當然。
青團兒的身份顯然就是非常的符合。
當初夏侯堇把青團兒丟到攝政王府,就是怕他接觸那些別有居心的人,最后被他們利用,但是那些人無孔不入,就算青團兒在攝政王府,他們還是想方設法接觸到他。
青團兒在攝政王府長大,由衛殊親自教養,自然不是他們能輕易忽悠得動的,不過免不了說一些夸大其詞的話,想激起青團兒的怨恨之心,可惜,他們太低估了衛殊教育下這些孩子的心性了。
青團兒聽到了,不好受,但是他沒有選擇隱藏起來,而是想向衛殊求證,是非黑白,誰對自己是不是真心,他已經九歲了,分得清的。
衛殊在水盆里洗干凈手上的墨水,慢慢擦干凈:“那你找我,是想要我給你一個答案嗎?”
青團兒看著衛殊,抿抿唇,拱手:“還請娘親為孩兒解惑。”
衛殊看著他,將手帕放下,走過去,微微傾身與他對視,伸手輕輕在他頭上拍了拍:“兒子,你若受了委屈想哭,娘親可以給你一個擁抱,但是這件事情,娘親不能給你答案。”
青團兒疑惑:“娘親不是說孩兒有任何事情都可以問你,知無不言絕不隱瞞,為何不愿告訴孩兒真相?”
衛殊拉著他的手坐下:“你如果想要知道你父母的事情,這周圍都有人可以告訴你,天下人可以告訴你,史官可以告訴你,用不著問娘親。”
“而若是娘親開口,那就是從我個人的角度,未免有評價人的嫌疑,那是你的父母,不管他們是否有罪,但因為你,我尊重他們,不妄議,但也請你尊重娘親。”
“是非對錯是你自己的判斷,你自己去聽,自己去做決斷,而在我這里,你只是我的孩子,外面的是非不需要在我們之間決斷,懂嗎?”
青團兒似懂非懂,因為知道了自己的身世,最近很是迷惘,一時還不太懂衛殊話中的深意,但他卻從未懷疑過娘親愛他的心。
“娘親。”一道軟糯的聲音在門邊傳來。
衛殊和青團兒一起看過去,是小金魚,小金魚那容貌,怎么說呢,完全遺傳了衛殊和蕭君夙的容貌的閃光點,漂亮精致得衛殊這個當娘的都看不下去,就是那種干了壞事兒你都覺得別人有罪的容貌,太具有欺騙性了。
青團兒看到小金魚來了,剛剛還迷茫的表情都柔和了不少:“弟弟你睡醒啦。”
“唔哥哥......”小金魚揉了揉眼睛走進來,對著衛殊就展開雙臂:“娘親抱抱。”
隨著孩子長大,他們都獨立睡覺,平日里衛殊也不會太過黏糊,但是偶爾一個擁抱她還是會接受的,尤其是這小子迷迷糊糊找她要抱抱的樣子,簡直讓她心都化了。
衛殊輕輕抱了抱小金魚,為他整理一下衣袖:“睡醒了,去洗把臉,等下下午還得學騎馬,打起精神,知道嗎?”
小金魚在衛殊的懷里依戀的蹭了蹭:“知道。”
“好了,去吧。”
小金魚離開衛殊懷抱,整個人還是有種沒睡醒的姿態,他往外走去洗漱,順手牽起青團兒的手就往外走。
青團兒連忙對衛殊道:“娘親,那孩兒和弟弟就先告退了。”
衛殊點點頭,笑道:“去吧,你的騎射已經有很大進步,不用太過急切,玩兒得開心點。“
被表揚了,青團兒還不好意思抓了抓頭,羞澀道:“孩兒知道了。”
等兩個孩子離開,微雪為衛殊端茶過來,笑道:“大公子還害羞了。”
衛殊莞爾:“到底還是孩子。”
微雪嘆道:“當初皇上把大公子送來王府可是太對了。”
有王爺王妃他們看著長大,好好的養著,好好的教育,明是非、懂道理,怎么也不能歪了去,若是去了別的地方,這孩子可不見得會有這樣好的人生。
衛殊不予置否,就當是緣分吧,遇到了,結一世母子緣,好好珍惜就行了。
青團兒很是聰明好學,也很有責任感,性格穩重,一看就是能當大任的,倒是自己那兒子......衛殊很多時候都挺無力的。
西歸和華晏他們覺得自己小崽子聰明狡猾得要上天了,自己都快制不住了,可她又何嘗沒那種感覺?
小金魚在衛殊面前很是乖巧軟糯,軟綿綿的還愛撒嬌,可那在外面,那就是混世魔王。
你以為他小就破壞力小?錯了。
青團兒和青圓兒兩兄弟大一點在前面打頭陣,他躲在后面出主意,怎么壞怎么來,偏偏還讓人抓住不著證據,深藏功與名。
衛殊非常確定自己沒有教他什么不好的。
眾人懷疑的眼神:確定?
咳咳,好吧,她教人的方法是有那么點兒與眾不同,可都是一樣的教法,怎么就這小混蛋最鬼靈精?
明里撒嬌、賣萌、裝無辜,暗地里卻狡猾、小滑頭、特機靈。
衛金一拍大腿拆臺:“簡直跟咱們少主小時候一模一樣,除了不夠狠,簡直就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
衛殊氣得當時就去扛刀:屁,她什么時候這樣子了?她小時候多高冷多傲氣?怎么能跟小金魚一個樣兒?還有,她那叫謀算,叫睿智,不是耍小聰明。
后來的后來,當小金魚成為楚京城里第一紈绔,把所有其他的紈绔子弟欺負得懷疑人生。
眾人:“......”王妃,當年你在燕國是不是這么干的?
衛殊:“......”
很好,鑒定完畢,小金魚這性子完全隨了他娘。
但,沒人發現,就算衛殊再厲害,最后還不是被蕭君夙給坑了拐回來做媳婦兒了嗎?而且小金魚那腹黑的樣子難道不是更像蕭君夙?
蕭君夙安慰衛殊,難得媳婦兒愿意主動投懷送抱,他自然要好好抱著好好安慰她受打擊的心靈。
衛殊:“......”總覺得自己這鍋背的好像有點兒冤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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