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婷略比陸成小一歲,也是比陸成小了一屆,今年剛好是準備考研究生。
“文哥,你來了?”此時,躺在床上的一個年紀差不多在十七八歲的女孩,笑著看向了周允文。
“文哥。”
“小文。”周允文的姨父和大姨也叫了他一聲。
姨父和大姨有兩個女兒,大女兒叫胡良娟,小女兒叫胡良月。
此刻躺在床上的,是小表妹胡良月。
“嗯,姨,我過來看看小月。”周允文一邊回著,只瞥了梁婷一眼,看起來應該是胡良娟的同學,就沒多看,然后問道:
“姨,今天醫生過來查房了么?怎么說的?”
周允文之所以今天特意要過來,就是因為之前他自己的母親好像是要準備托關系再請市里面的專家,在假期就準備把周良月的手術給做了。
而且還好像是市里面醫院的主任。
不過周允文問過了陸成后,昨天回去和他爸媽說了陸成的事,就來看看這邊怎么說,如果那里的專家還沒下縣城來的話,就先等等,就先不麻煩他們過來。
如果來了,那么也就沒辦法了,人是他們托關系找的,別人都來了,總不能說不要他手術了。
而且又是晚上,就不好打電話問。
“瞿醫生說今天市里面的專家方教授會下來,而且又是假期,索性就等方教授來了之后,再查房討論一下。”大姨回道。然后瞅了瞅周允文身后的陸成。
周允文點了點頭,介紹說:“大姨,這是我同學,也是學醫的,聽了表妹的事情,就過來看看,你也聽過,就是陸成。”
大姨是真聽過陸成,以前周允文沒少提過他,而且,她也還知道,因為陸成的成績好,周允文沒少以找陸成為借口,偷偷溜出去,其實有的時候陸成根本就不在家。
大姨的表情也變得稍稍熱情不少:“小成,這多謝謝你。你來就來,還帶什么東西哦。就是這里也沒個地方可以坐。”
東西其實是周允文買的,不過喊陸成提著,他的意思就是陸成來看自己表妹,喊他再買東西不合適,可空手來,大姨可能心里又不好想,就買著給陸成提著。
陸成說:“隨便買了點東西,是一點心意,阿姨,我站著就行,習慣了。”
朱春燕,也就是周允文的阿姨道:“也是,聽周允文說,你好像是在湖漢大學讀書,成績非常好的啊。如果我沒記錯的話,你應該是學醫的吧?”
陸成頗為意外,他沒想到周允文竟然會給自己的大姨都說這么多關于自己的東西,心里頗為感動。
不過陸成要是知道,周允文說這些,就是為了出去浪,估計會氣得瞪眼。
“嗯,今年剛畢業。”陸成回道。
朱春燕在聽到周允文介紹陸成的時候,其實就想到了周允文其實是想讓陸成看看胡良月,不過陸成這剛畢業,能看出個啥?她也沒往這個方向提。
“對了你們吃早飯沒有?小娟正好要去買早餐,要不你們一起過去吃?或者讓小娟給你們帶一份過來?”
胡良娟聽了,趕緊說:“媽,我去買吧,讓婷婷留在這里,她也稍微懂一些,我把你們的早餐都帶過來。”
周允文回道:“小娟,我和陸成都吃過了,你們帶你們自己的就好。我們剛吃過了過來的。”
胡良娟點了點頭:“那好吧。”而后轉頭看向梁婷,道:“婷婷,那就辛苦你再在這里等一下了。”
梁婷點了點頭,細聲地說了一句沒事。
其實,梁婷的壓力略有些大,主要還是因為她的姑姑,總是在家里有事沒事拿她和陸成比。
村里面的人雖然不知道大學之間有啥區別,但是,一個省內的普通一本,和人家正宗的全國名校,985/211高校去比,懂行的人聽了去還不笑死人?
她自己就知道自己班上考得上湖漢大學的人成績有多好。
本來梁婷自己就從來沒想過要和陸成比什么,但自己的姑姑?
這次同學聚會后,胡良娟喊她過來看看她妹妹,作為最好的閨蜜,她也不好推遲,但其實,她心里也頗為忐忑。
她才是本科生,雖然學過外科,也學過骨科,也在考研的時候,書本看得熟絡,但是,對于骨科里面的半月板損傷,還涉及到手術和手術康復這樣極為專業的知識,她又懂個啥?
但是閨蜜的懇切要求,再加上看到她因為自己的妹妹都憔悴了很多,她也不得不陪她過來,為閨蜜求個心安。
只是似乎事情略有些不湊巧,竟然還就遇到了她最不想遇到的人,陸成!
胡良娟走了之后,陸成和梁婷都沒說話,畢竟梁婷覺得自己就是來打醬油的,而且這里還有個陸成這樣懂行的人在,就什么都不敢說了。
陸成也看的出來胡良娟也就是把他當成了個剛來的好心人,也自然不好多插話,免得被人當成自己在耍酷什么的,沒必要,到時候周允文還難堪。
周允文就和朱春燕她們聊了起來。
差不多四五分鐘過去,外面似乎響起了腳步聲,眾人太停止了說話。
而且,臨床出去抽煙的病友家屬也趕緊趕了進來,并且說:“瞿醫生帶著人又來查房了,估計就是來看你的。”
病友之間的交流會很多,所以他們也知道胡良月是已經做過了一次手術的。
也頗為同情。
朱春燕和胡大山趕緊站了起來,頗有些緊張地貼墻而站,把大部分地方讓出來。
門口,腳步聲漸漸逼近并且變大。
而且為首的人似乎還在交談著什么:“方主任,病人就是28床,病例我剛剛給你介紹過了,我們一起過去,你再給看一看吧,我怕我們的技術有限,可能漏掉什么。”
瞿如林其實也有些緊張,第一是自己科室的第一次手術沒做好,第二是病人的家屬,竟然可以直接請到市人民醫院的骨科主任來做手術,有點能量,很可能產生醫療糾紛。
所以說話,慎之又慎。
“這倒沒什么太多可以體查的,都是那些最基本的,大家做出來的體查,都是一樣的。”一個聽起來頗為沉重的聲音,響了起來后。
一群人就走了進來。
為首的,是兩個四十多歲的中年白大褂,一個地中海,略胖,個子在一米六五左右,正在伸手給另一人引薦,應該就是瞿醫生了。
另一個身材中等,一米七五左右的個子,梳著中分,皮鞋踏在地板上的聲音頗為響亮。
兩人的目光都同時往病房里聚焦而去。
方巖本來還要多說些什么,不過當他的目光看到病房里的時候,微微一愣,瞳孔微微一縮后,雙目竟然瞇了起來。
因為,他在瞿如林指的方向,看到了有一個有些眼熟的人。
在山縣,他自認應該沒什么熟人才對。
“方主任,在這邊。”瞿如林感覺到方巖的頓步,又趕緊道。
“嗯,我們先過去看看病人。”方巖雖然這么回,但是雙眼還是往陸成方向看著,似乎還在和心里認識的人在比對。
這么年輕的人,到底是在哪里見過了?
瞿如林開始介紹病史了:“這個患者是一個18歲的女性,因半個月前跳舞時不慎扭傷膝關節致膝關節半月板破裂,當時并發多發的韌帶損傷,但核磁并未顯示韌帶斷裂。”
“所以我們常規地給病人做了一個半月板的縫合手術,可病人下地負重鍛煉時,又是突發膝關節疼痛,再次照核磁示半月板再有高亮影,破裂的可能性比較大。”
“因為病人剛剛進行了一次縫合手術,所以體查做起來相對比較困難。”
“疼痛反應可能頗為敏感,所以目前的體征都不太敏感。”
方巖聽了瞿如林的話,就順著點了點頭,然后開始轉向胡良月,道:“半月板縫合之后,再次破裂的可能比較大,不過一般不在極度屈曲位置,發生的可能性極小。”
正這么說著的時候,方巖突然是一愣。
因為剛剛,他還真就從自己的記憶里,搜尋到了陸成的身份。
這不是他去魔都參加會議的時候,那一位特別年輕,但又幾乎震驚到了所有人的講者嗎?
陸成。
肯定是他。
這是個厲害人物,而且現在他站在家屬的位置。
方巖也不敢在他面前再多加放肆地發表自己的言論了,于是就轉頭說了一句讓所有人都驚訝的話:“你是陸,陸醫生吧?”
瞿如林聞言,瞬間偏過頭,看向了陸成幾人。
心里頓時一沉,他其實早就知道,這個病人的家屬能量頗大,但是卻沒想到,竟然還直接找了一個方巖認識的同行來旁聽?
陸成略有些疑惑對方如何認識自己,但也只能回道:“方醫生,你好。”
“欸,陸醫生你可能不認識我,但是你上個月在魔都的那次會議上,對我的印象可是頗深啊。陸醫生,也是咱們湘西的人?”方巖趕緊說明了來龍去脈。
陸成這才曉得,原來方巖也參加過魔都的那次會議,這就說得通了。
瞿如林他們仍然是聽得一臉懵逼。
雖然吧,作為縣醫院的醫生和方巖這樣的市里面的醫生,差距很大。
最明顯的一點就是,他們縣醫院的醫生,最多也就會去到省城參加省內的頂級會議,但是要再往外跑,那就有些不太合適了,一是太遠,二是級別跟不上。
但是,市一級的醫生,卻是最高會去參與到全國頂尖性質的學術會議。
而像沙市這樣的教學醫院,參與的最高水平會議,必然是全亞洲乃至全世界的學術會議。
當然了,瞿如林雖然聽知道這些差距,但這并不能說明什么吧。
瞿如林怎么會去注意陸成這樣年紀的醫生?而且還頗為客氣?
“對,我就是山縣的人。”陸成回道,然后趕緊解釋:“這是我同學的表妹,我就跟著我同學來看看。”
“方老師,你如果覺得我在這里不合適的話,我去外面轉一轉。”陸成還指了指果籃。
其實這場面挺尷尬的,他站在這里,被方巖還認了出來,有些咄咄逼人的意思了。
方巖趕緊攔道:“陸醫生這是說得什么話,你是專家,既然都在這里了,那咱們就一起看看。”
“平時就算我們去湘大二醫院進修,也不一定有這么好的和陸醫生你們交流的機會。”
然后方巖給瞿如林等人介紹:“你們不要看陸醫生很年輕,但是陸醫生不論是在專業上,還是學術上的造詣,都是要遠遠超過我的。”
“即便是在魔都交大的學術會議上,陸醫生都是以講者的身份參與的,而且獲得了很多前輩和同行的認可。”
“現在,全國各地的醫院,都想去湘大二醫院進修,名額卻是難求得很。”
方巖這話,讓瞿如林等人如遭雷擊。
這看起來挺普通的一個小伙子,竟然能夠以講者的身份參與那么高級別的學術會議,還得到了認可?
不過在聽到陸成來自湘大二醫院后,他們就恍然了,在那樣的教學醫院,的確不能以年紀來評判別人的水平。
只是如此一來,他們的壓力更大。
但也只能硬著皮頭說:“陸醫生你好。”
場面一時間略有些尷尬,陸成現在一個沒穿白大褂的,卻是被一群穿著白大褂的問好。
旁邊的很多人都是一頭問號,首先就是周允文了,不過他因為陸成之前告訴過他們他就是正式職工了,倒也可以理解。
但是,梁婷的問號,就頗為有些大,而且,這么大一個彎,她完全就沒轉過來。
陸成看到這場面,苦笑著說:“瞿醫生,方醫生,我真就是來看看的,別耽誤了你們的工作,這就是我的不是了。”
雖然陸成的態度很謙虛,但此刻方巖和瞿如林卻是不敢就當真了,
不然真要是說錯了什么,那就真的是貽笑大方和丟臉了,還不如就大大方方地站在陸成面前,和陸成一起看。
方巖就道:“來看看是來看看,但是遇到了,方醫生我們也不妨一起來討論一下這個病例的嘛。”
方巖把話說到這份上,陸成也只能點頭了。
“那我就在旁邊聽一聽,方老師,瞿醫生,你們就當我不存在就好了。”
作為醫生,他自己懂得此刻站在瞿如林和方巖的角度,有多么的緊張。
“那是自然,那是自然。”方巖回道。
陸成眉穿白大褂,自然是不便發表意見,不過等會兒可以把他叫去辦公室一起討論。這就讓他們的壓力小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