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初的吃驚過后，鄭金榮很快回過神來。
這是在國際合作中并不罕見的保護規則。
而且，鄭金榮很快想到了安卓目前在中國的形勢。
一邊腦補了一堆亂七八糟的內容，一邊心懷期待問起規定期限時長。
迎著鄭金榮平靜的目光，石新榮回答：“規定期限是一年，不過……”
說到這里，石新榮特別停頓了下。
再不緊不慢道：“在確定與貴方的商務邀請后，我司與聯盟內部進行了協商，已經爭取到將期限縮短為270天。”
言外之意是，前沿真的很有合作誠意。
本來是一年的時間，在你們還沒來之前，我們特地去運作縮短了90天，不短了，3個月呢！
更深層次的言外之意是：這個期限其實可以談。
鄭金榮雖然在三星電子沒有最終決策權，但位置也不算低，腦子很活泛。
一下就反應了過來。
嘴上說道：“十分感謝前沿在合作上做出的努力，不知這個期限是按照何種約定開始計算？”
“自然是從正式授權日起算。”石新榮微笑道。
鄭金榮心里罵了聲娘，笑著道：“原是如此。”
說著裝模作樣的看了看時間：“今日天色不早了，不如明天再談。”
“好。”石新榮點頭同意。
“鄭總一行舟車勞頓，前沿略備酒席，還望賞臉。”
鄭金榮欣然點頭。
不過既然計劃接待標準中規中矩，就不會安排在什么柏悅這樣花銷高的地方。
隨便一個普通五星級就了不起了。
方年也看了看時間，確實不算早了。
都下午四點半了。
馬上就該是下班點了。
老實說，過去的兩個小時里，并沒有談到比較深入敏感的話題。
這種跨國合作談起來其實效率不算高。
同一句話起碼要轉兩遍，三遍四遍都有。
比如鄭金榮說完，他帶的翻譯再用中文說出來，同時石新榮的翻譯也會跟石新榮小聲說一遍，這就是三遍了。
反過來也是這樣。
所以一般來說，跨國合作并不需要在酒桌上談，雙方有的是時間思考。
石新榮跟鄭金榮雙方握了握手，各自分別。
不多時，方年跟著溫葉走進了石新榮的辦公室。
石新榮笑著打招呼：“方總、溫總。”
對于方年忽然跟著溫葉出現在談判桌上，石新榮一開始有點疑惑。
后來發現兩人都沒有正式發言的意思，就尋思應該是現場旁觀談判，以便及時修訂計劃。
畢竟談判這種事情，計劃哪有變化快。
只不過石新榮的猜測與事實相去甚遠。
方年純粹是因為溫葉會韓文，又攛掇，所以才來的前沿科學。
“石總辛苦。”方年當先落座，擺手示意起身的石新榮坐下說話。
然后平和問道：“就你看來，鄭金榮現在的合作欲望有多大？”
聞言，石新榮蹙眉思索片刻才回答：“一開始并不算很強烈，在知道了相關數據后，變得強烈起來，不過目的應該是想要大規模進入中國市場。”
“眼下三星在中國市場上銷量最好的只是功能機，三星自己的Bada系統系列和安卓系列表現都很不好，市場份額很低，因為目前國內的主流是女媧MindOS系列；
以三星電子的品牌力，這種表現可以說很罕見……”
“假設說一開始三星電子是想嘗試通過跟女媧實驗室的合作，在一定程度上改變三星手機在中國市場的頹勢；
現在鄭金榮很可能是想要通過合作，搶占巨大的市場空缺……”
石新榮的分析還是有水準的。
應該說，是在商務會談中，鄭金榮一步步改變了最開始的合作初衷。
盡管鄭金榮是代表三星電子。
但在具體的合作談判上，完全可以把鄭金榮跟三星電子分開來看待。
所以方年才會具體提到鄭金榮。
聽石新榮說完，方年想了想，道：“晚宴上你想辦法私底下跟鄭金榮透露一些消息。”
“比如可以告訴他，你能想辦法爭取一個在國外市場上更低的授權費用；
告訴他MindOS的海外用戶占比達30，且沒有廠商介入；
告訴他假設在國外市場上使用MindOS神龍1號的組件可以再縮短進入國內市場的期限，前提是三星電子需要保證今年在國外市場上出貨1000萬臺MindOS神龍1號設備……”
最后，方年總結道：“額外的，你再表現一下個人的誠意。”
“想辦法利用利用最近三星說要根治內部貪腐正大規模調整人事的事情。”
石新榮一一記下。
雖然國內媒體并沒有太多報道，但最近三星貪腐事件在外媒上鬧得沸沸揚揚。
據外媒消息，昨天三星再次啟動內部人事重組。
有消息指出，三星掌門人李健熙出差回來后將啟動三星的全面人事重組，此時李健熙正在日東瀛出差，為期約一周。
這也能理解為什么明明前沿都表現這么‘渣男’了，鄭金榮卻沒打退堂鼓，反而有更強的合作欲望。
畢竟無論在哪個國家，‘進步’都是人們共同的野心。
方年跟溫葉很快離開了前沿科學。
實際參與到這樣的商務會談中，雖然只是旁觀，但溫葉依然覺得學到了不少。
跟方年同乘一車時，神色明顯有些興奮。
方年乜了眼溫葉：“有什么好激動的，往后這樣規格的商務會談將成為你的日常。”
“啊？太好了！”溫葉激動得眉飛色舞。
然后大著膽子問道：“方總，您好像是改變初衷，想要促成這樁交易？”
方年簡單解釋道：“算不上，現在不過是利用一下鄭金榮和三星內部問題，讓三星電子將MindOS設備實際賣到國外去。”
聞言，溫葉略有不解：“那如果三星手機大規模進入中國市場，會不會對女媧聯盟造成嚴重沖擊？”
“無所謂，前沿的利益又不會受損。”方年懶散道。
溫葉還是有些疑惑。
這跟她理解的不太一樣，原本溫葉以為方年是要保護一下女媧聯盟的利益。
所以才不太上心這樁合作。
見狀，方年耐心解釋道：“前沿本來就只是一家商業公司，也要利益才能存活，前沿的核心業務一直是巨額投入巨額虧損；
前沿不缺錢來源于在資本層面的運作。”
“女媧實驗室的成立，實際上保護了國產手機品牌的發展；
因為女媧系統一開始匹配了大量所謂的國產智能機，嚴重擠壓了在海外市場表現良好的三星、htc、黑莓甚至蘋果這些品牌；
引入一條外來的鯰魚，讓市場自己進行優勝劣汰有利于女媧實驗室的有序發展，而且還能趁機把MindOS設備推向國際市場；
借助三星的品牌力，讓海外開發人員主動開發適配MindOS的應用。”
末了，方年認真道：“我從來不在意國產品牌遭受到沖擊，也沒有想過要保護國產品牌的市場份額；
只是跟三星電子在現階段的合作可能影響到我個人在小米，尤其是在順為資本的更大利益。”
“國產品牌的行動力和敏銳度很薄弱，假如三星過快整合進入國內市場，幾個已經投入不少資金的計劃會受到影響，發展會被迫滯后；
相比之下，從三星那里收到的授權費，和短暫的一點市場，屬于得不償失。”
最后，方年才說出原因：“在你代表前沿跟小米簽訂合同的前一天，小米內部啟動了紅米計劃。”
聽方年說完，溫葉腦子飛快轉動，一點點把事情縷清。
首先，跟三星電子的合作從頭到尾都有利于女媧實驗室。
方年無意保護國產品牌的市場份額。
只是因為過早跟三星電子合作會導致方年個人的一些長遠利益受損。
比如小米現在雖然火得不行，但也就賣出去幾百萬臺手機，比起全球每年十幾億臺的總銷量，那簡直就是九牛一毛。
至少從表面上來說，小米的優勢是性價比MindOS。
而三星在國內的劣勢純粹是因為系統表現不佳。
無論是自研的Bada，還是之前的WinCE，還是安卓，乃至iOS，在國內市場上都沒法單獨和MindOS抗衡。
MindOS在用戶體驗的優勢具備領先性。
假如三星跟前沿達成合作，可能很快就會占據國內市場份額的頭把交椅。
這會影響到小米的估值成長。
更會影響到順為資本的利益。
雖然溫葉不知道順為資本的投資傾向。
但從方年的話里，她了解到了小米有一個新的紅米計劃，顯然這是跟順為資本關聯的。
也就是說，雖然一開始定下的商務會談計劃是勸退合作型，但實際并不是真的要勸退，是以退為進攫取更多的利益。
當然真勸退了也沒關系。
這也就是‘渣男’行為的根源：
撩歸撩，但也不是太主動，偶爾就表現出自己的無奈，卻又不明著拒絕。
等于說是又當又立又想太陽還想開房錢都不出，實在沒日上還有下回嘛不是。
想明白這些之后，溫葉恍然大悟：“所以您定下的合作計劃更多的是讓三星電子付出更大的代價，好獲得更大的利益？”
方年懶散道：“也可以這么理解吧，我個人覺得，三星手機明天都可以搭載MindOS進入中國市場，只不過授權費起碼得8。”
溫葉：“……”
心真臟！
難怪我對實際的對等關系合作不懂，是我太純潔！
方年要是知道溫葉心里這么想，能一腳踹她下車。
什么話！
這叫兵不厭詐，這叫商務藝術！
6月17日，方年沒再參與前沿和三星電子的商務會談。
倒也抽空跟女媧聯盟成員的幾個代表打了個招呼。
可以算是通知。
跟雷軍多聊了幾句，希望雷總爭點氣，趕緊把紅米子品牌立起來，再把小米1s推出來，趕緊準備準備走出國門，沖向世界……
倒是說，溫葉溫總樂呵呵去參加了商務會談，繼續旁聽。
這波從早上九點半談到下午四點半。
中間就午飯休息了一個小時，整整談了六個小時，終于達成了合作備忘：
1.從合同日起，搭載MindOS的三星手機可以在90天后進入中國市場。
首批授權費用為售價的7，數量為2000萬臺。
之后會逐步降低授權費用至3。
2.從合同日起，三星電子需要在90天內于海外市場推出MindOS神龍1號移動設備，首批總量不低于五百萬臺，2011全年總量為一千萬臺，授權費用為3。
神龍1號批量價則為220元每片。
初步核算，僅這兩樁合作的首批合同金額最高將有可能接近100億人民幣。
主要是國內市場的授權費比較高，如果按照Galaxy
S2售價5200元人民幣，授權費將高達72億。
但實際上前沿真沒太坑三星。
因為免稅的關系，系統授權的總凈利潤率會比較可觀，85左右；
但單算芯片的話，連40都沒有，還不如當康游戲呢，所以前沿可以說是業界的合作良心，連對三星電子都這么友好！
反正三星選擇搭載安卓，是需要使用GMS的，光是GMS的授權費就要每臺15美元起，還不包括其它在系統層面的專利費。
但給女媧實驗室的授權費是全包，算下來就很便宜了。
畢竟應該按照正常的3計算。
算5200人民幣的售價，也就156元，而光是GMS就要102元。
關鍵女媧實驗室是百分比收取，倘若賣低端機，就會變得很便宜。
從這個角度來說，跟女媧實驗室的合作還是很公平的。
三星手機也是有一兩千人民幣的機型，算下來就幾十元人民幣了，四舍五入等于白送。
三星電子能同意這樣的合作協議，是因為市場空缺。
尤其是當鄭金榮得知女媧MindOS在海外用戶群占總比的30，沒有任何手機廠商推出機型后，就也樂意去海外市場試水了。
畢竟三星有自己的屏幕、鏡頭、內存等等一大堆東西，大頭還是自己掙了。
嗯……也有自己的處理芯片，魅族MX就用了三星的處理芯片獵戶座。
哎呀，反正用誰的芯片不是用，有銷量才是王道。
就算谷歌不在GMS上收三星一毛錢，但一臺設備都賣不出去有個鬼用，是吧！
而且女媧實驗室還提供全方位的系統售后服務。
起碼這一批授權支持更新到4.0版本。
話又說回來，就算以三星電子的實力，推出一款全新的手機也是要用將近兩個月時間，所以這個90天期限不影響。
至于海外市場，不就是總計采購1000萬片神龍1號，多大點事，又不是不掙錢！
反正……
在18號上午，簽約媒體記者會上，鄭金榮臉上的笑容十分燦一旁溫葉、石新榮臉上的笑容都更燦爛。
畢竟站在三星電子以及鄭金榮自己的角度，這樁合作可以讓三星手機一改之前在中國市場的巨大頹勢，擁有更強力的競爭！
尤其是可以在海外市場有先手優勢，那可是完全零競爭。
笑得很燦爛的鄭金榮甚至已經開始幻想起自己通過這樁得到了最高層授意的合作，在三星集團內部的更進一步。
想想，那是多么美好的未來！
鄭金榮也沒忘記這一切都來源于旁邊這位石總的內部消息，甚至想私下宴請石新榮……
而在簽約媒體記者會上，溫葉還代表前沿透露了一個最新消息——
女媧MindOS全球用戶數量正式突破1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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