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四環外,西苑頤和園路。
反正是二百零幾號。
附近是成片成片的低矮建筑群,粗看起來有點老氣,有老城區的味道。
被頤和園、北大、圓明園等多個大建筑群圍在中間。
談不上環境雅致,但也算得上是鬧中取靜。
奔馳停在一個小院子里面,周遭樓宇最高也不過七八十來層。
院子里沒有指示標,也沒有圍坐一團的大爺大媽。
午后的時間點還蠻安靜的。
方年跟吳伏城分辨了下方向,走了進去。
里面有種豁然開朗的感覺。
入戶大門臉掛了個小牌子:
前沿盤古人工智能實驗室
沒錯,這個不大不小的院子整座都是盤古實驗室的辦公樓——不在看起來光鮮靚麗的高樓大廈里,也不引人注目,就這么大隱隱于市。
這整個院子都很少會有訪客。
像是個被遺忘的角落。
盤古現在倒也配了個正式的CEO,還過了代理階段,不過并不是外聘,而是內部晉升。
相比之下,盤古并沒有什么發展壓力,人員也不多,也不需要太強有力的領導。
不像朱厭、饕餮、梼杌這些個實驗室,一個CEO搭配了數個副總,還有好幾個CXO。
也就是白澤實驗室因為蘇姿豐的關系稍微寬松一點。
盤古的CEO高總很快迎出來將方年、吳伏城請進了他的辦公室。
高總都沒落座,看著方年跟吳伏城,盡量平靜的開口:“方董、吳總,實在不好意思,我這里只有咖啡和茶,不知道您二位要喝點什么?”
公司最高層領導忽然一聲招呼都沒打就來到了自己負責的實驗室,高總有點緊張。
更為重要的是,其中還有等閑見不到的董事長方年。
在迎上方年的目光后,高總就感覺到了壓力。
方年輕輕一笑,招招手:“宏凱,別忙活了,過來坐,我跟吳總坐一會就走。”
“誒。”聞言,高宏凱感覺自己骨頭都輕了二兩。
身為最早一批加入前沿系的員工,高宏凱還是在不斷晉升調任京城才知道方年是何許人。
今天是第一次在方年跟前露臉。
他都做好了方年不知道他是誰的準備,沒想到他剛迎出來方年就叫了他的名字。
雖然現在已經是方年第二次這么喊,但高宏凱還是與有榮焉。
高洪凱落座后,乖巧得像是個小學生,雙手分別放在雙腿上:“方董,您吩咐。”
方年微微笑著道:“盤古實驗室成立也快一年了吧,公司沒有像其它幾個實驗室那樣安排發展計劃,你自己有沒有什么想法?”
聞言,高宏凱稍作整理,很快回答:“方董,我是這么想的……”
“公司沒給安排發展計劃,其實是給了我們一定程度的自由度,是其它實驗室不曾有的優勢;
人工智能可以說是最前沿的基礎科學領域,全世界都處于探索期;
過去一年時間里,雖然我們主要是配合其它項目進行相關的算法馴服,但也積累了一定的經驗;
我們內部定了一份簡單的發展計劃,主要有分模塊、前瞻性、實用型這三大塊。”
高宏凱用盡量簡單通俗的描述介紹了盤古內部的計劃。
分模塊也是沿用女媧實驗室的成功經驗,分成不同項目組,以應對不同事務。
盤古目前最重要的營收來源是:內部和少量外部商務合作帶來的。
實際上還不足以維持一家實驗室的基礎開支。
前沿對盤古的研發資金傾斜并不多,倒數第一,比勝遇都要少得多。
當然,在搞定了4G組網解決方案后,勝遇實驗室已經迎來了高速發展期,很快就能完成內循環。
所以在高宏凱他們看來,不能直接砍掉這一部分。
前瞻性和實用型也不復雜,盤古實驗室早就開始了相關操作。
就是啟動前瞻性的人工智能發展方向探索,但也要兼顧實用,不能開發出來個沒有任何卵用的智障。
在這一點上,方年能聽出來,高宏凱其實蠻羨慕女媧實驗室的‘小媧’助手。
那就是一種很有商業附加價值的實用型應用領域。
最起碼在去年剛推出來時,直接走在了全世界的前面,風頭無二。
方年和聲道:“這樣的安排不錯,期待盤古能有出成績的時候。”
又聊了幾句,方年和和氣氣的開口:“最近辦公氛圍怎么樣?”
“我們這里一直以來都不錯,辦公環境、業務壓力都不重。”高宏凱拍著胸口道。
之后,在高宏凱的帶領下,方年跟吳伏城走了一圈。
最后方年跟盤古實驗室的總工聊了幾句。
跟其它實驗室不太一樣的是,這位總工年紀不是很大,才三十出頭,在學術圈里名氣還不小。
北大博士畢業,主專業數學,反正大家能服氣。
這位陳總工也很有想法,他對人工智能的未來有一些還不錯的想法,理性中帶著點學者的浪漫。
并沒有一上來就想什么科幻型強人工智能。
傾向于馴服更強有力的算法來解決實際問題:
譬如京城的交通擁堵。
用陳總工的話來說,要讓每一天都讓交通狀況像春節期間那樣,在三環也能鉚足勁踩油門,想必也不再有三里屯追不上三小時后起飛航班的遺憾愛情故事。
臨走前,方年微笑道:“陳總工,十分期待你能拿到集團科學家獎,在我看來,你的‘競爭’對手也就只有陳建業院士。”
“我怕是短時間內比不上院士。”陳總工笑了笑。
方年也笑了:“五百年前你們是一家,四舍五入,誰得了都是你們老陳家‘內部’的事情。”
2011年前沿并未評選集團科學家獎,連實驗室級別的科學家獎都只發出了一兩份。
倒不是前沿心疼錢,而是定了標準就得按照標準來。
再說在元旦過后,不少人都拿到了不同的福利,期權或者股份等。
年終獎也是很豐厚的。
個人最高的是陳建業院士,湊了個好聽的數字,666萬。
還有團隊形式的年終獎,最高的是女媧黃維鳴帶領的團隊,合計拿了2700萬。
坐上奔馳,村長很快駛離。
方年望向吳伏城:“同事們狀態怎么樣?”
“還挺好的。”吳伏城斟酌著回答,“人心很齊,各司其職,向心力很不錯,比總部都要好,近期沒人離職。”
事實上,這才是方年親自來一趟京城的主要目的。
工信部的那個集成電路會,連苗為都覺得方年能去是大家的榮幸。
以前沿目前的龐大體系,上層的決策,下層不一定能全盤理解。
第一個視察的實驗室就沒發現問題,效仿最穩定的體系構建治理架構就也還是值得稱道的。
再說畢竟還有虛擬股分期單元計劃。
不看人面也得看看利益面。
去別的公司不定有這么好的待遇……
稍晚些時候,方年搭乘關字號去了長春。
吳伏城則暫時留在了京城。
與此同時,不少人關注到了工信公開的集成電路籌備計劃。
不少人據此高談闊論。
“看來前段時間AMD開放X86授權很利好國內的集成電路行業啊,這都要搞標準化委員會了。”
“要是按照正經的理工科思維,這談不上標準化吧,看起來還是西方的那一套啊。”
“祖國真是越來越好了!”
但也有聰明人。
從這份名單和公開消息上,他們分析出了一些事情。
“我終于明白了,為什么每次前沿取得了重大科技突破以后,白頭鷹都來名單針對了,科技巨頭卻莫名其妙的放開合作,這是要絕了前沿繼續努力掌握自主可控科技的后路啊!
難怪持鍵大佬一直在噴!
難怪他說盡力維持我國技術對外依賴符合他們的利益,我全懂了!
如果AMD不放開X86授權,如果ASML不給國內供應更先進制程的光刻機,那么這個集成電路的標準化委員會就會由前沿來主導!
那樣就真的有可能發展出我們自己的標準!
真正立于不敗之地啊!
太可惜了!
真的太可惜了!”
“從這份名單上來看,前沿白澤估計也只是掛個名吧,畢竟拋開一切,白澤實驗室是國內數一數二的集成電路設計公司。
太可惜了!
在CPU領域現在能數得上來的,也就是一個龍芯,一個菊廠海思,算是稍微有點相關技術積累,唉……
其它單位大多數是X86陣營的。”
“不過名單還挺有意思,前沿白澤實驗室是集成電路設計、技術開發、制造性質,前沿公司居然還占了個用戶的性質。”
“可惜了,前沿現在全面收縮了。”
這樣的事情,現在連逼乎熱榜都上不了了。
本身事情專業性質就頗高,再加上前沿主動低調,原本的流量銳減,很快就沒人關注了。
這也符合很多人的期待。
有不少人對這樣的現狀表示很滿意。
在飛機上的方年同學并未太關注,倒是登錄持鍵發了條動態,講說可惜,也不知道前沿會不會在商業上更徹底一些啥的。
把很多人看得十分淦。
次日視察了梼杌。
梼杌真沒什么好說的,CEO太知道公司的決心了,今年的研發資金撥付先后已接近兩百億人民幣了。
長光所等單位也了解前沿的計劃,一點問題都沒有。
當天傍晚,關字號飛機平穩降落在長安。
這波有人來接機。
出了機場,村長很識趣的上了后面那輛車,跟五月在一起。
來接機的人就很不像話!
居然上了副駕駛!
方年啟車后,忍不住嗶嗶了句:“有點過分了啊,居然敢讓方總開車,信不信給你降薪!”
“真的嗎?那你可得想好了,去外面沙巴拉卡的錢就少了哦。”陸薇語笑瞇瞇地道。
沒錯……
陸薇語昨天上午就提前來了長安。
已經提前去過了前沿院,西交大這邊有意擇地新建前沿院。
當然,很明顯也是為了等方年一起去視察饕餮實驗室。
方年開著這輛應該也是饕餮實驗室接待用的奔馳,一路去到了西交大。
夕陽西下,方年跟陸薇語再次走進了陸薇語的大學母校。
盡管現在是暑假,但仙大校園里也時不時的能碰見人。
眨眼功夫,陸薇語都從仙大畢業兩年了,也在這兩年時間里,成長為一個有足夠能力的公司老總。
前沿一步步發展壯大的過程中,也卻少不了陸總的忙碌。
方年有意打趣道:“再回母校,陸學姐有沒有些感慨?”
“還好。”陸薇語笑著回答,“畢竟我現在也還是個學生。”
方年樂了:“是吧,那以后按哪個算母校?”
“都行。”陸薇語表示一點都不挑。
兩人像所有年輕人一樣,走累了挑一塊草地坐下,說著些閑話。
在學校外面,陸薇語曾經經常光顧的小店吃了個晚飯。
店家當然是認識陸薇語這樣一個愈發出落得水靈漂亮的大美女。
還開了兩句玩笑,送了碗湯。
次日,方年跟陸薇語視察了饕餮實驗室。
與盤古實驗室可以算是兩個極端,饕餮這邊忙得飛起。
事務可太多了。
光是半導體材料上的任務就不知凡幾。
這樣根本沒心思去想什么有的沒的的事情。
搞材料研究的人,更偏向于基礎學科一些,本來是天坑一樣的專業,現在好不容易有了尊重對待的集體,有難以想象的待遇,哪有功夫想外界那些人云亦云的事情。
有那時間,不如想想梼杌和白澤新提出來的材料需求,趕緊搞定才是正事。
以至于方年甚至都決定不親自去四川了。
這趟視察也很成功。
再然后方年跟陸薇語各走一邊,陸薇語去了四川,方年則去了羊城。
單獨視察了朱厭實驗室。
這邊……
跟饕餮的狀況差不多,天天被白澤催著趕緊迭代zyEWB。
無論是盤古,還是饕餮、朱厭,都是方年頭次視察。
三個實驗室的CEO也是頭次直接見到方年。
方年的觀感都還不錯。
不愧是被有天賦點的關總談下來的人。
要知道關總雖然不擅長面試人,但擅長于撿人,像是當康游戲的冰蛙就是關總撿回來的。
之后方年搭乘高鐵去了長沙視察白澤②。
再然后高鐵到江夏視察朱厭②,再然后到廬州,視察了廬州前沿,跟陳建業、蘇姿豐都聊了聊。
目前來說,白澤的發展仍然是最重要的。
相對來說,廬州前沿也是目前為止方年看到的最不穩定的部分。
白澤實驗室跟廬州前沿不能混為一談。
去年為了給孫淦瀧助攻,廬州前沿一下招了幾千人,后來因為各類業務又是不斷招人進白澤實驗室。
總之廬州前沿的員工數量跟申城前沿總部幾個公司加起來都差不多。
這次事件的沖擊,離職人數也是最多的。
當然,白澤實驗室內部很穩定。
蘇姿豐還是知道輕重緩急的。
從七月份以來,廬州前沿有超過兩百人離職,波動還是蠻大的。
不過現在已經恢復了正常態。
蘇姿豐的能力可見一斑。
這一路視察完,方年坐上提前在廬州等著的關字號飛回了申城。
前前后后花了一周多時間,方年實地去到分布各地的實驗室視察,一為打氣,二為重視,三為整頓。
很是順利。
就是把方歆小朋友脖子都給盼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