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武國,搖鳳郡。
一間茶館內。
說書先生唾沫橫飛:“三月初三,白云山宗師之戰,那白虎星君大發神威,一連擊敗六大派掌門,被譽為旁門第一高手!”
“恰在那之后……元武皇帝突然在十萬大軍之中,被一頭虎妖取了性命,也有人說,那一頭虎妖就是白虎星君所化……當是時,那虎妖身軀一展,高十數丈,一張血盆大口,有若城門關,將成千上百的活人就那么吞了啊……”
……
“大膽!”
一個聽書的書生突然站起:“朝廷已經公告天下,先皇是病逝……你怎么敢如此胡亂編排?不怕我報官抓你么?”
說書人臉色一陣青白,連連辯解,小說家言,不可盡信,加上周圍又有人勸了幾句,那書生才罵罵咧咧地走了。
說書人擦了擦額頭上的冷汗,也不敢繼續說那個,轉而道:“嗯……先前我們說到那白虎星君,在白云山大殺四方,名揚天下,諸位看官可知,他跟咱們搖鳳郡,也有那么一段淵源呢……”
“哦?快說說!”
這又勾起一幫聽眾的興趣,頓時打賞了不少銅板。
角落之中,方仙默默起身,隨手甩了一塊碎銀子,走了出去。
“物是人非啊……”
逛了幾圈之后,就不由暗自一嘆。
搖鳳郡之內,張家與柳家已經被滅了,畢竟在武林大會中死了先天,實力大損,又遇到了元武國大變局。
倒是五形門,仍舊保留了下來。
‘畢竟……家族的容錯率與承受力,都比宗派小,因為宗派可以盡情挑選優秀弟子,保證傳承不斷代,但家族不行,兒子資質不高,也畢竟是兒子,能不培養么?’
方仙此時,早已用了摘星樓秘法,易容縮骨,完全變成了另一個人。
與兩大道脈決裂,日后說不定跟楚狂人一樣,突然就死了。
在大戰之前,總得了結這具肉身的因果,才能心無旁騖。
女大十八變,男子實際上也差不多。
他十幾歲離家,如今過去數年,哪怕爹娘也未必能認出他真正的相貌。
再說,他易容也沒有改得天翻地覆,只是在保留原本臉部框架之上修改了一番,隱約還能看出些從前的影子。
方仙回到縣城,租了輛牛車,采買了一大批東西,這才慢悠悠地駕著車,往大青山趕去。
……
大青山下,小山村。
數年過去,這里依舊沒有多少變化,一切宛若昨日。
方仙這個‘生面孔’趕著一輛牛車回來,就是一天最大的談資與趣事了,頓時惹來不少注目,以及孩童遠遠跟著。
他來到曾經的家門口,見到籬笆園中,一個老漢正在劈柴,比之前似乎更蒼老了一些,不由有些凄涼,推開門。
“誰?”
王老根擦了擦臉上的汗水,望著進來的壯大小伙,有些奇怪。
“是我,王小二啊!”
方仙道。
“你是……小二?”
王老根上看下看,從方仙變換的臉上找出了一點之前的影子,眼角頓時有些紅了。
隨手找了找,就抽出一根木柴,作勢欲打:“你這臭小子,怎么一走就是幾年?了無音訊,我跟你娘還以為你死在外面了。”
“你敢打我兒?”
屋里面,一人走了出來,是王老根的妻子‘云花’,望著方仙,頓時哭了出來:“我的兒啊……”
“莫哭,莫哭,我回來是好事……還帶來了不少好東西。”
方仙將兩人帶到外面,展示滿滿一牛車的東西:“大哥跟小妹呢?”
“你大哥在地里呢,小妹出嫁了,就嫁在本村……今天都叫來,晚上好好吃一頓。”王老根摸摸這個,看看那個,喜笑顏開道。
“原來是王小二啊……我就說這小子看著眼熟。”
“記得這小子,小時候打獵是一把好手啊。”
“據說出去闖蕩了,看來混得不錯,你看那布料,嘖嘖……”
周圍鄉里鄉親都是羨慕。
在他們看來,這就是一個村子里不錯的年輕人出去闖蕩,出息了,回來了,是好事,代表著一份希望。
……
夜晚。
油燈之下,滿滿一桌子菜。
風干的咸魚、油汪汪的大豬蹄髈、老母雞湯……讓王大的兒子女兒看得直吞口水。
倒是原本貪吃的小妹已成人婦,多了些拘謹,問著方仙在外面的經歷。
方仙滋溜喝了一口酒,又給王老根與王大倒滿:“我出家門后,就去了北方,先是在個鏢局里面學了幾手,后來就做了走單幫的行腳商……”
“那這次回來,還走不?你還未娶妻呢。”
娘親云花絮絮叨叨地道,她就惦記著這個了。
‘想不到穿了兩世,還是逃不脫這個……’
方仙臉色一黑:“還未找到中意的,我過幾天就要走……如今生意難做啊。”
也不等他們開口,從懷中摸出兩封銀子,總計十個五兩的元寶,在油燈下光華閃閃。
不是拿不出更多,而是自己若不在,拿出來就是惹禍。
“這里是五十兩……我之前去找過村長,又買了些本村跟臨村的地,湊了五十畝……我的意思,大哥拿十兩銀子,十畝地,小妹拿五兩,五畝地,你們看如何?”
五十畝地,在鄉下也算個小地主了,能過得不錯。
去了城里,反而有著各種錯綜復雜的勢力,不如鄉下能避禍。
畢竟知根知底,方仙再去震懾一下村長這個地頭蛇,就沒多大問題了。
“太多了吧……”
小妹王山花望著二哥,有些淚眼婆娑。
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她想不到自己還有這么多田與銀子拿。
“拿著吧。”
方仙一嘆。
如果他能暴露身份,那良田萬畝、富豪之家都不叫事。
只是如今仇家太多,不想給滅滿門的話還是要低調。
甚至他捫心自問,哪怕日后天下無敵,也不能公開這層關系。
否則,自己沒死之前,當然一切無事。
若自己死了,又沒有得力弟子門人護持,那會發生什么,可真不好說的。
這個世界,哪怕大宗師,也不過兩百壽,這是天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