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得以前有人和我說過,所謂成長的過程,就是認知不斷被打碎再重塑的過程,我還對此嗤之以鼻。
現在想來,成長不就是自我認知的不斷升級嘛!雖說,這個過程不一定令人舒心就是了
胡安·帕特里西奧,這位加入蘭逸飛教練團隊沒有多久,之前一直扎根工作于南美大陸的智利中年男性,如此感嘆道。
就在短短的十幾分鐘前,網絡連接成功建立,蘭趙小團隊之間的電話會議也隨之開始。而且,歸功于雙方駐地強大的硬件設施,圖像的即時傳輸也不存在問題。
換句話說,這就是視頻會議。
可也正是在這樣的客觀條件下,胡安·帕特里西奧“難受”地發現,自己好像并不存在給對面同行好好上一課的資格。
誠然,他們智利人大多熱情奔放,說白了就是有點“莽”——不過這和“傻”仍萬萬不可能劃等號。
注意到占據對面c位的那個老頭有點眼熟,似乎曾經出現在不少文摘、報道中,帕特里西奧不自覺地稍稍端正了自己的坐姿。
“只是出于這是視頻會議的考慮,端正態度,不辜負上面boss發放的豐厚工資罷了!”某人用自己都聽不到的聲音,說出了最不誠懇的話語。
沒有那些沒用的寒暄,來自蘭逸飛與趙星凝以及其他團隊(不少人在一些機構內身兼數職)的網球專家們直接切入正題。
“如何在土場大變革未到,小變革不斷的當今泥地賽場上搶奪先機,提前適應競爭環境?”
乍一看上去,是個令人難以把握、比較寬泛的議題。實際上,也的確如此。
然而,視頻會議僅僅開始不到一個鐘頭后,雙方的專家們就已經通過“友好”討論,把氣氛徹底炒熱了起來。
甚至,這氣氛“融洽”之程度,讓人絲毫不懷疑,如果有機會,雙方c位大佬一定會選擇順著網線爬過去,來上一招以理服人。
“你說,這卡羅爾老先生,到底是什么來頭,竟然讓我們經驗豐富的韋斯特boss都如此地額,面色凝重?”
正如同王對王,將對將,兵對兵,雜魚對雜魚的道理所敘述的那般,網球理論界的大佬在互相切磋技藝,小佬輕易不敢出聲、卻又需要一直凝神聽講,以免被提問——完全聽不懂的那些人,自然該負責不明覺厲。
帕特里西奧瞥了搬把小椅子坐在自己右后,連記筆記都只能依靠小桌板的某助理(記不起名了),本來不想搭理對方,可是他的嘴卻快他一步反問了一句:
“面色凝重?”
小助理也沒多想,趁著對面boss暫時閉麥討論,也飛快地補了一句:“就是字面意思,也許馬上我的活比其他人還重。”
帕特里西奧默然不語,看了看這位小助理攤開,暫時還空無一物的記事本。
如果他沒記錯的話,后排助理按順序,需要分別記錄、整理、歸類各個細分領域的會議內容。
從紅土土質改變及應對,到第5代、第6代碳素或碳纖維球拍的抉擇,甚至到不同天氣下的戰術備戰,這場會議很可能都要涉及到。
沒辦法,誰讓他們是由一群紅土專家組成的專業團隊呢?這樣大包大攬的舉措,是責任,是壓力,卻更是機會。
給那些的素來不大看得起他們的草地、硬地同僚們一記狠狠的反擊!
“韋斯特先生這是覺得對面值得他認真起來罷了。”
帕特里西奧面不改色心不跳地說著給他們貼金的話:“我的確沒想到這位女選手可以請到卡羅爾這種位格的大神。”
“雖然不知道老先生在進入21世紀后還能不能跟的上時代,但光憑他在上世紀80年代的一系列戰績,也值得這份尊重。”
見6人團隊中的這位專家扭過頭不再說話,小助理知趣地微微點頭,只在心中記上了一筆,回去谷歌一下誰是卡羅爾。
至于帕特里西奧,注意力已經及時回歸到了目前正在發言的對方辯友,哦不,同僚身上。
“話題已經被推進到了拍框結構與拍線了嗎?嗯,我們這里有好幾個人涉足研究過這一領域”
帕特里西奧點點頭,他擅長場上實操的戰術演練與場下備賽,但是有的是人懂裝備。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這樣的道理,大家都明白。
甚至就在前兩天,他還親眼目睹后勤、教練、以及蘭逸飛本人,討論了小半天最新一批新球拍橢圓拍框的手感。
比如拍線軟硬結合的程度呀,再比如拉出上旋的難易呀(正是蘭逸飛最近突擊用工的地方)。最后,這場討論也以蘭逸飛面露微笑離去而告終。
“不管怎么說,這一分都理應被我們拿下才對吧?”
然而,帕特里西奧今天的運勢似乎著實不給力,從這個話題往下,對面團隊的發言時間越來越長
算上中間一次15分鐘的休息,以及零零散散總計30分鐘左右閉麥,3個半小時過后。
手里麥克風終于亮起紅圈的韋斯特大佬,幽幽地嘆了口氣。
“我今天可算知道了,為什么以您的資歷,沒有被英國網球協會(lta)列為終身榮譽會員了。”
“不是因為您的愛爾蘭國籍身份,也不是因為您的重心放在硬地與紅土之上,更不是跟不上日新月異的網壇發展。”
“實在是您秉持的理念,有那么一些,超前。”
卡羅爾挑了挑眉,似乎就這么坦然接受了這份“稱贊”。
前3個小時的商討看上去的確把蘭逸飛紅土教練團的團長給折磨到了,韋斯特仔細思考了一陣,才找到了一個詞匯“超前”來形容卡羅爾的那些理論,不對,觀點。
是的,不被廣泛承認,甚至沒有一個球員在確切使用的訓練、作戰體系,無法稱之為理論,那只是個人觀點。
偏偏,韋斯特還就是無法運用自己熟知的一切反駁對方。更甚的是,他在一些地方忍不住地想要贊同那老先生。
這可就出大事了,畢竟他也是個俗人,仍然想往那些網球協會的榮譽頭銜努努力。
還好!仍然有人給他兜底!盡管不到萬不得已,他并不想使用這一招。倒不是說他怕自己這個紅土團長被人戳脊梁骨——達者為先嘛——他就是怕使出這招之后的結局是天地同壽。
思考的時間略顯漫長,韋斯特的發言卻沒停下來過:“但是,我雖然承認帶領組員也辯不過您”
壞了!說的太快,已經把鋪墊與轉折都表達出來了!
韋斯特注意到大屏幕里,卡羅爾饒有興致地抬起頭,心知這下是不上也得上了,當下硬著頭皮說道:
“接下來就把麥克風交給我們這邊最后作總結性提問與發言的成員吧。”
“大滿貫冠軍得主,大師賽冠軍得主。”
卡羅爾渾濁的雙眼里冒出精光,仍然靈活的大腦開始迅速按照這份履歷去尋找自己的老朋友、老對手。
“蘭逸飛先生,本人。”
韋斯特在“本人”二字上特意重讀,把雙方團隊里最昏昏欲睡的邊緣看客都驚了一跳。
于是,麥克風被切走,兩邊會議室內鴉雀無聲。
于是,卡羅爾老爺子眼里的精光變成了問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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