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世心生厭惡兩袖一甩轉身欲走,不料后面的門生已經跟了進來,一眈眼前景象,齊齊發出驚嘆。
“好香啊好香!”
“嘩,這誰啊?這么大手筆!”
“長安不愧是天朝京師,來了好長見識!”
“這是給我們準備的?”
有人圍上桌子一樣樣過目道:“海參、魚翅、太史蛇羹……天哪,這一桌得多少銀子啊?”
解端云聽了也湊上前,確認一遍菜目后他喃喃道:“此人還挺有誠意,不對,他會不會沒結賬……”
“不會不會不會,”店老板趕忙打消他顧慮:“這些都是結好賬的,各位英雄大可放心享用!”
門生都欲慨嘆周到,一瞥聞世正瞠眼瞪著他們,立即又都住了嘴。
大家都緘默了,一個聲音卻徐徐浮起:“一共十四個位子,不多不少。”
說話者,正是那覆冠接骨的男子。
聽他這么一說,聞世著眼環視了下自己帶的人,突然有種被算計的不快,沒好氣的對店老板責問道:“那人在何處?!”
店老板娓娓道:“那位客官還有點小事纏身,說稍后就來,天也晌午了,她囑咐敝人先伺候英雄們簡單用些飯菜!”
當即就有人嘖嘖道:“這還叫簡單啊?”
“對啊,那不簡單該是什么樣子?”
“故弄玄虛!”聞世不想停留,睨了眼議論的門生轉身就走,不料身邊一個人影卻與他反道而行,一徑從容地坐上了桌子。聞世回首,這人不是別人,還是那接骨的男子。
“你……”聞世氣得語噎。
男子平聲道:“我就坐坐。”
氣氛突然尷尬,解端云怔了一下趕緊出來圓場道:“首座,我們不是要會會那個猖獗之人嗎,豈能一走了之?等就等吧,我們這么多人還怕他不成?就看看他葫蘆里賣的什么藥,我們絕不碰這桌上的東西就是了!”
聞世眉頭一擰,矢口否認:“誰怕他了?!”
說完他大步鏗鏘地走向圓桌的上首,在他之后門生們都跟落翅的小鳥一樣依次落了坐。
店老板招來幾個伙計伺候聞世等人,自己則有禮地退出了雅室,之后他馬不停蹄就下樓來到一間偏閣,白錦玉已經在那里等著他。
白錦玉問:“他們沒動筷子吧?”
店老板道:“夫人料得真準,滿桌子的菜他們真的沒碰,在下怎么勸也不管用。”
白錦玉點點頭:“菜放久了會冷的,再給他們上八個熱菜吧!記得要弄些味道特別香的菜品。”
店老板呆住。
“對了,”白錦玉補充道:“還是不要給他們上茶水!”
之后的雅室,一盤盤鮮香熱辣的菜肴加碼上桌,色香味俱全的菜色散發著或花椒或孜然或爆蔥的香味,馥郁芬芳,直叫人垂涎欲滴。
如此攻勢下,不動如山的翠渚諸君漸漸煎熬不住,雖然不可能吃上一口,但是眼神已經管不住地往桌上瞟了。
此時已是晌午用飯的時辰,加上之前“施暴”體力消耗不少,到了這會兒眾人都已饑腸轆轆。滿桌的好菜不能吃,眾人只能一遍遍吞口水,個個熬得唇焦舌敝。
又過了半柱香時間,偏閣中,白錦玉對店老板道:“現在可以給他們上些茶水了。”
店老板一揮手,當即吩咐了幾個伙計往二樓的雅室送茶水。
“英雄們用些茶水吧!”店伙計們熱心地為空對佳肴的翠渚諸君每人奉上一杯茶。
一個門生急不可耐地端起了杯子,就快送到嘴邊時突然停住,用眼神猶豫地征詢著聞世。
聞世皺眉,卻沒有阻止,那門生知道獲得了允可當即一飲而盡。
聞世雖有不快,但并未加以斥責,畢竟空著人五臟廟已經不讓吃了,總不能連口茶水也不讓人喝吧!
翠渚諸君見此,紛紛如蒙大赦端起茶杯來效仿飲盡,一杯喝光后貼心的伙計趕緊又為他們續了第二杯,有的人就這樣接連喝了三杯。
“大英雄也喝一口吧,這是今年的明前龍井,清爽甘醇、沁人心脾,飲之齒間流芳,回味無窮。”店伙計壯著膽好心勸說聞世。
聞世目光如炬地掃視了一遍眾人,暗地咽了下喉嚨,端起杯子抿了一小口,仔細察味了一下后,才多飲了一些。
“這人好大的架子啊!”聞世丟下空杯,一拍桌子站起:“既然如此也不必等了,我等自有辦法弄清他的來路!”
倏地,十三個門生也一齊站了起來,一排身高英偉的男子齊立,桌子周圍像陡然筑起了一圈高墻。
店伙計緊張地安撫道:“就快了就快了……還望各位英雄息怒……”
“快了?”有人道:“剛剛你就說快了,這都快了多少遍了?”
店伙計為難道:“這次真的快了!”
“哈,你還說……”此人話未說完,突然噗通一聲栽倒在地!
眾人色變,紛紛握劍,解端云更是拔出長劍指向店伙計道:“你在茶水里放了什么?”
店伙計當即嚇得兩腿跪地,手搖得像撥浪鼓:“不知道,這怎么回事?小的不知道呀……”
他語無倫次地否認,還沒說出點東西,解端云已經跌坐在了椅子上,緊接著,翠渚的門生一個一個在他眼前倒了下去……。
“你不知道?!”聞世怒不可遏地一把擒住店伙計,捉小雞似地勒住他衣襟,厲聲質問:“你們老板呢?!叫他出來見我!”
“我不知道不知道……”聞世猙獰的模樣一下把店伙計嚇傻了,仿佛只會說“不知道”三個字了。
“卑鄙!”聞世把店伙計甩出,趕緊調氣抑制體內的藥性,誰知剛一吸氣,頭就已一陣天旋地轉,他力不可支一下頹然跌進了凳子上!
一刻后,偏閣內。
白錦玉問店老板:“都放倒了?”
店老板十分認真地點頭:“都放倒了,伙計們一個個都確認過了。”
白錦玉很滿意,從錢袋里拈出一塊金碇子道:“多謝!”
店老板樂不可支地雙手接過金碇子,嘴里說著不客氣應該的。
白錦玉又道:“現在帶我去見那四個傷者吧!”
店老板停下對金子的注視,道:“好好,他們就在玄字三號房,在下已經派大夫來給他們醫治了,現在就可帶你去看看!”
轉眼白錦玉就跟著店老板來到了玄字三號房,一看見她出現,奄奄一息的四個人頓時就還了魂,勁頭十足地圍著她嚷嚷要錢。
白錦玉本就對他們被打心懷愧疚,遂毫不耽擱地將錢袋里的金子盡數倒出,給他們平均各分了一份。
吊膀子四人得了金子都非常愉快,紛紛表態剛剛遭遇的一頓打實在不算什么。白錦玉與她們客氣了一陣,就督促他們速速離開聚合樓。
正說著話,突然一個聲音在她身后響起:“原來是你。”
白錦玉神經一緊,腦袋片刻空白。
再瞧吊膀子四人,他們目光直直地盯著白錦玉身后的門口處,臉上露著整齊劃一的吃驚。
白錦玉很快平靜下來,她轉過身子。
門前立著的一個長影,正是那位之前給這四人接骨的男子。
下一瞬,白錦玉笑瞇瞇地彎起了眼睛,道:“是我,沒想到竟還有一個漏網之魚!”一邊說她一邊對吊膀子大塊頭擠了下眼睛,四人當即意會,毫不耽擱地腳底抹油奪門而逃。
對于四人的逃竄,男子并未阻止,待人走清后,他淡定地對白錦玉點評道:“你果然是個匪夷所思的人。”
白錦玉無可爭辯地一笑,直白道:“陳師兄太客氣了,你想怎么罵我就怎么罵我吧,倒也不必給聞玲面子!”
男子眼睛亮了一下,很快就恢復:“你知道我是誰?”
白錦玉道:“在翠渚追求佛法一心要落發出家的人可沒有第二個,像您這樣別致的人物,我當年也是懷著崇敬的心情遠瞻了好幾回呢!陳雪飛,陳師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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