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林深處。
紅光隱退,逸仙長老收起那枚蘊含著無窮初火源力的[萬源靈火珠],溫柔一笑。
大概,也是漸漸習慣了吧。
李長安現在對這位娘…這位溫柔長老,不再像剛開始時那么抵觸了。
“照此情形,若算計無差,至多一旬(此處一旬指十二年),開靈啟竅必有所成。
屆時,你便可煉精、化氣,三花歸靈,煉神還虛入神足期。
有靈火珠相助,一舉沖破入臨,亦非難事。”
逸仙長老說罷,李長安暗自一算,如果真是這樣,那自己豈不是比那些有修行資質的弟子,修行速度還快。
十二年,僅夠蘊成第一輪氣海完成第一遍鍛體。而自己在這顆神珠的幫助下,竟然能與師弟公孫拓相差無幾。
等同于一個無雙版外掛。
掛外之掛!
主神老爺這是開眼了嗎?
給了一具無法修行的廢殼,坑了他,用輪盤作為彌補。現在又派了天使一般的溫柔長老,來幫助自己。
欣喜之余,李長安現在也意識到,逸仙長老的那顆靈火珠是何等寶物了。
知其牛逼,而不知其何以牛逼,乃牛逼的最高境界也。
“長老,這顆靈火珠既然有此神效,何以連黃問師尊都說無修行資質者修煉不得呢?”
逸仙莞爾一笑,仙姿壓皎月,竟是給人一種如夢似幻、不真實的美感。
只不過,李長安在他這一笑中,發現了一絲不易察覺的失落之感。
也不知是不是自己危機意識過盛,太過敏感,總之,略微有些奇怪。
逸仙和聲道:“我仙父仙母入仙庭前,留給我四顆萬源珠。
分別為:地、水、火、風。
均是采自天地初開時,此四大初源之力所煉制;萬源,便是萬法之源或說萬法歸源之意。
仙父仙母也未曾提起過此四顆萬源珠,出自哪位古神大能之手。只說乃是先天靈寶,不可輕易示人。
自知你元嬰凝形重生歸來,我便翻遍古藉仙箓,尋找可修補你資質之缺。
法子沒找著,倒是想起當年你…當年妙木曾把玩過這顆靈火珠,還說此珠與他根屬極配。
因此,我便想著試上一試。
幸在,被我蒙對了!”
行吧。李長安現在對自己是個小白鼠、重生體、工具人的身份,已經看的很淡了。
是命運的安排也好,是大佬的存心捉弄也好,怎么都好,活著就行。
做人,最重要的是,務實。
別問,問就是開心。
能不開心嗎?被溫柔長老用先天靈寶,為自己開靈啟竅,試問,天下修士誰有此等待遇。
“長老!”李長安深深作了個道揖,發自真心道:“長安不知該如何報答!”
逸仙長老抬手扶起李長安,左手翻腕、掌中便多了支白玉笛,笑道:“你我之間,何需言謝。
那時,若不是你,我恐已遭心魔侵噬入了魔道。
往事種種,我從未忘卻。
你總說,要瀟灑走一回。至今,我大約能明白一些了。”
“長老,我…”
李長安剛開口,便被逸仙打斷。
他擺擺手,笑得有些落寞,“李長安,你說的也無錯。你是你,他是他。
但之于我而言,你是你,你亦是他。
其實,又有何分別呢?就像這天上月,是月。那投影于湖心的月,便不是月了么?
你眼中所見,乃你想見。而我眼中,你是李長安,亦是妙木仙。
我明白,你的十六年人生與記憶中,沒有我。或許,在你心中,對我還有一絲防范。
但,如今你回來了。你接下去的千年、萬年,都會有我相伴左右。
放心,一切有我。這無極仙山之中,還沒人能在我眼皮子底下,動你分毫。
你想做什么便去做,想要什么便與我說。”
李長安心底微微一動。
有點感動,的說。
但是…
這位溫柔長老一副在線寵溺的模樣,實在是讓人覺得有點兒不清不楚的那啥…總之,接受無能。
天上不會掉餡餅,就算咂嘴里,也得先看看有沒有毒、再視自己的饑餓程度,考慮要不要吃。
這,就是弱者的悲哀吧。
哪怕真的有天大的好事,落到自己頭上,還是會誠惶誠恐的不敢向前邁步。
最多,只敢一寸一寸地挪。
因為,他沒有自保能力,如若一個不小心,摔進陷阱里,那就不是粉身碎骨。
牛逼炸天的妙木仙,不也落得個灰飛湮滅的下場。僅存一縷覺醒無望的神識,給他招粉也招黑,徒惹風波。
逸仙長老轉動著手上的白玉笛,劃出煙波般的淺淺白光,看著一副躊躇模樣的李長安,又再笑道:
“其實,你雖無靈根妙骨,但也不必自慚形穢。
丹霞峰[紫陽宮]的紫陽老君,昨日里還與黃問師伯說起,想引你入煉器一道。。
老君說你那紙筆制法,竟是將最尋常不過之物,加以妙用。還說,你巧思匠心有靜氣,若走煉器一道,應有所成。”
李長安微微一驚,有點不大相信自己聽到的。心底隱隱泛起一絲狂喜,手工課神馬的,最喜歡了啊!
話說,這滿山遍野都是修士,得道已成仙軀的也不在少數。自己這點兒雕蟲小技,居然能入得了鍛煉法寶的煉器大佬的法眼。
天道老爺,如此厚愛,小道怎么好意思呢…
“不過,你無須憂心,老君那邊,我已傳聲給黃問師伯,請他老人家暫時為你擋回去了,安心修行便是。”
李長安:………
整段垮掉。
逸仙一副‘雖然我做了好事,但你不用謝我’的表情,沖李長安眨了下眼,“時辰尚早,且聽一曲,再去歇息吧。”
說罷,一身水色長袍的溫柔長老,飄身飛起坐在一彎竹枝上,橫笛抿唇。
一曲清音,仙姿卓絕。
………
被逸仙長老無意間坑了一手的第十七天。
照常上完早課,拖兒帶女,呸,拖弟攜妹的李長安,頂著濃重的黑眼圈,乘著風、伴著云,飛回悲呼峰。
別人的道生,風清云淡、一派瀟灑;自己的道生,蠅蠅茍茍、十分窩囊。
必須得做點什么,引起那位煉器大佬紫陽老君的注意。
前世經驗告訴他,但凡名帶老君這一稱謂的,不說大能吧,那也都是有福之人。與之親近,準沒壞處。
最最重要的是,他對自己將來的職業規劃就是——煉器士。
靈火珠究竟能否幫自己直接開靈啟竅,目前還是未知數。雖然溫柔長老是那么說的,但那也只是他的推算,萬一中途有變呢?
就算真的開靈啟竅,自己能修煉到多高境界,也是未知數。
努力,那自不用說。但三分天注定,七分靠打拼。這不還有三成把握,捏在天道手里么。
比例過大,太不保險。
反觀煉器一道,情形就不一樣了。
雖說法寶與功法、仙術、咒術等差不多,能達到的威力與效果,應人而異;但是,說到底,法寶是器。
器物是看得見、摸得著的,器物的性能相對穩定;還有,器物不說謊,器物不需要喂養…
總之,對于李長安來說,能攥在手里的實物,比那些玄而又玄的高能妙法,給予自己的安全感要多得多。
對,沒錯,他就是個實力不夠、氪金來湊的裝備黨。
那么,問題來了。
物價太貴,師父太窮。啃老是不可能啃老的,只能靠自己。
之前賺的五百多顆靈石,買把普通的二品靈劍加一品寶衣,就差不多交待了。
悲呼峰三人一狐辛辛苦苦勞作那么久,也就僅夠裝備一個人,還是最基礎的,并沒有武裝到牙齒。
解決這個棘手難題的辦法,只有一個。
拒絕中間商賺差價,自己煉。
再加上,李長安本就擅長做與數據、實驗、分析,有關的工作;他也樂于鉆研、琢磨,揣摩前人的經驗積累。
站在巨人肩上,再結合他所掌握的另一個世界的知識,煉最獨特的器,成為這個世界的法寶大師。
將來,不僅自身裝備不求人,還能憑這門手藝,發家致富奔小康什么的,也說不定。
所以,紫陽老君這條大腿,他必須得抱上。
逸仙長老無意間坑了他,他若腆著臉上門求教也不是不行。但這樣一來,待遇自不相同。
而且,這么做,相當于是直接落了黃問師尊的面皮。
使不得,使不得。人情世故神馬的,擱哪都是頂級重要的大事。
一番細細盤案,李長安初步擬定了幾個方案。
擇優選項,這回得弄點真正的好東西出來,讓紫陽老君關注他,繼而產生[這么好的煉器人才,必須得好好栽培]的念頭。
于是乎,李長安搜羅了一遍手頭能拿得出手、又不至于太過刻意、送出去自己也不會太心疼的幾樣物什。備好禮,接連幾日下了早課就往鐘會峰跑。
這天,李長安又按時飛到鐘會峰。入得卷藏閣內,便將一只竹蔑籃遞到矮胖道人、執事辛物然手里。
這位日常笑呵呵的執事,剛開始收禮那叫一個扭捏做作,幾天下來就跟李長安這實誠孩子混熟了。
只見這矮胖道人往籃子里瞧了一眼,兩尾肥美靈魚、一把仙蓯菌,還有一只布袋內裝著配好的調料。
一想到這實誠弟子調配之物的美味,辛執事不由得咂了咂嘴,笑咪咪道:“唉呀,我說,長安啊。你來就來,想查啥典藉、找啥玉簡,你就說。
這回回來不是些機巧玩意,就是好吃食,這咋好意思呢,哈哈哈~~~”
李長安一臉真誠地笑笑,“弟子多有叨擾,辛執事不嫌弟子麻煩,還如此熱心。弟子感謝不盡,這點小玩意只是些微心意罷了。”
“哎喲,咱這無極仙山弟子是多,可往我這卷藏閣跑的卻是沒幾個。不礙事的,今次想尋何種典藉呀。”
李長安恭敬地深揖一禮,將自己所需的典藉類型說了說。
不一會兒,懷揣幾本諸如煉器一道的入門法典、初級煉器士需知等,與此類相關的典藉、玉簡,李長安心滿意足地飛回悲呼峰。
按下月余,除日常修習、早課之外,李長安將自己所有的精力都投入到了學習中。
做了一堆筆記,畫了密密麻麻一沓稿紙,終于,準備開工整大活了。
“來吧,剛巴嘚。”
某個艷陽高照的午后,換了一身舊道袍的李長安,一頭鉆進竹屋后山、之前被豹子頭用尾巴刨出來開采墨石條的那個山洞里。
不一會兒,山洞內傳出陣陣鏘鏗做響的‘打鐵’聲。
山洞外,阿紫拽著一臉不情愿的公孫拓,悄悄摸到洞壁外,好奇地張望了一陣后,壓低聲指使道:“師弟,師弟,你進去看看,小長安又在弄什么好玩的東西。”
“師姐,”公孫拓漲紅著臉,抽回被師姐緊緊攥著的手,不自在地說道:“師兄設了屏障術,就是不想被打擾。再說了,你都破不開師兄的屏障,師弟我就更不行了。”
“男人不能說不行。”阿紫小臉一繃,手指一劃,“上。”
“哦。”公孫拓為難地應了一聲,拈了個破陣訣,一道青光自他結印的雙手中飄出。
青光在接觸到那層無形無態的屏障后,瞬間便消失了。別說是氣浪之類的,絲毫痕跡都沒留下。
“我盡力了…”公孫拓沖生性跳脫的師姐,無奈地搖了搖頭。
“真不行啊~”阿紫柳眉一擰,腳一跺,“我就不信了,哼!”
一道紫光自阿紫指尖激射而出,撞上屏障后,一波微微的氣浪漾開。
“嗯?!~~”阿紫不可置信地看了看自己的手指,有點納悶地眨了眨眼,再次發力,嬌喝一聲,“哈~~”。
這回倒是暈出了些許氣浪,只是,過后仍無痕,還是沒有絲毫破開屏障的跡象。
“誒?小長安什么時候這么厲害啦?”阿紫撅著嘴,嘟囔道:“以前人家一劃拉,就弄破他的屏障的呀…”
不遠處,丹房門口,老道呂無相剛走出來便看到阿紫在那哼哼哈嘿的,輕喝一聲:“阿紫。”
“啊!老神…師、師父。”
呂老道拂塵一揮,招了招手,兩人便老實地飄了過去。
“師父!”公孫拓規矩地作了個道揖。
“嗯。”呂老道捊須道:“無事莫要吵擾長安。隨為絲來,今日講解靈源養氣篇。
你們還記得先前講到哪兒了么?”
“記得,師父。正講到‘內府蘊氣,氣貫天池,入丹田…’…”
師徒三人漸行漸遠。
山洞內,李長安放下手中用烏鑄鐵做的大錘子,擦了擦額間的汗。
測試效果,九十分。
剛剛來到無極仙山那會兒,因感受到身份危機潛在的威脅,便毫不猶豫將樹妖貢獻的一萬靈能值,全用在了提升生存幾率的[屏障術]上。
后來,身份危機暫時按下,也就沒機會施展,李長安也不知道自己此時的屏障術法,究竟能達到多高的防御力。
這回借公孫拓和阿紫一試,這升級后加厚、加硬版的屏障,確實比先前提高了不止十個‘來佛’。
一萬點靈能值,果然不是白花的。
他又內視了一眼[靈能收集器]即將再次沖破十萬的數值,心底盤算著,這回就先不用來蘊養氣海了。
眼下,最重要的是,盡快把這大家伙搞出來。
一切都是值得的。
為了被大佬看上,為了小小靈石山;
為了,崇高的道生理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