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輕微顛簸的軌道馬車上，人間滿腹心事，閉目沉思。
六王襲擊烈陽城的消息剛被快馬兼程地送回南濟，更早一步得到消息的他就立刻申請了使臣之責。
雖說他現今并無官身，只是充當御史大夫或者說副宰相孫昇的幕僚，但趙瑜很看重他，朝堂百官也都知道他這號人物，何況聽說烈陽城還有一位被夏翼關押下來的大魏王者，使臣也不是什么美差，自然就被他輕易給拿下了任務。
不過出使的正事，實際人間并未如何重視，他更關心……
“大人，烈陽城要到了。”
人間聞言抬首，吩咐道：“我們不從烈陽城北門入城，直接繞去東門面見夏翼前輩。”
“是。”四星護衛兼車夫也不多問人間怎么知道夏翼這時候會在烈陽城東城門處，聽命行事。
半小時后，馬車從烈陽城北門繞到了東門附近，立刻有駐守的小隊官兵過來盤問，人間從軌道馬車上下來，遙望幾眼遠處那新修的百余米長的鐵軌，以及正在被改造的軌道馬車，報上了自己的來意。
官兵立刻去向夏翼通稟。
沒過多久，身上粘著些煤灰的夏翼便向人間這邊走來，人間亦快步迎了過去。
“南濟來的使臣竟然是你？怎么，想念烈陽城的風光了？”夏翼遠遠地調笑了一句。
人間卻不像以往那般向他拱手見禮，也未答夏翼的問話，而是突然問了一個不相關的問題。
“前輩，敢問您今年貴庚？”
夏翼一滯，望著人間的神色，緩緩灑然一笑：“889歲。”
889歲！
宛如一顆巨石落入心海！雖然從種種跡象分析判斷，人間已半猜到夏翼就是初代玩家，但此時夏翼親口認下，還是讓他心頭大震！
九名初代玩家，不是只存活下了兩個半死不活的第八境，我們華夏的初代玩家還狀態完好，而且一直就混跡在我們玩家的身邊！！
夏翼在聽到人間忽然而然的問題時，就知道他發現了什么，沒有再做推搪，畢竟終究是瞞不住的。
別的不說，玩家總有一天會看到他的喚圣虛影，圣魂虛影就像是一個大號的防偽標志一般！
更何況，如今知道他真實身份得也越來越多了，上官玉白峰，八大家族，魏王，洗冤侯……再往下流傳，也終究會傳到玩家耳中。
更何況，火車開動的當天凱麗肯定就能看到軌道虛影了，到時他在群里一說，自然也會露餡！
看看心緒難以平靜的人間，夏翼笑了笑，道：“陪我一起去那邊走走，人間小兄弟？”
人間機械般點頭。
行出百米，確認遠處的官兵和自己的護衛都聽不到兩人交談，人間才無奈地長嘆一聲：“您真是瞞得我們好苦啊，‘前輩’！”
“你們本來就該叫前輩。”
夏翼笑道：“形勢未明，我自然要暗中觀察一番。怎么，你是從哪里確定的我的身份？”
“是現實的情報反饋。”人間回道：“如您這樣的，一共有九個人，分別在我們圣魂大陸，還有圣魄大陸、圣體大陸……等九界，對應父神十界的傳說。”
夏翼腳步頓了下，倒是出奇地沒有太震驚和意外，只問道：“除我以外還有活著的人嗎？”
觀察著他反應的人間眼神微閃了下，看來……他也猜到了……也對系統有顧忌？那就好溝通了。
“有，圣魄大陸掀起浩劫、導致圣魂大陸王者們去援救的，就是一位歐美初代玩家，突破了第八境陷入瘋狂的亡靈法師。”
“第八境，瘋狂……”夏翼輕喃：“王者境界果然不是終點。”
人間點頭：“還有一位在圣體大陸，非洲人，也是第八境，但狀態還不如那位還剩些神智的亡靈法師，是肉身不隕的活死人。”
“活死人……”
“至于其它六位，根據現今的情報來看是早已死亡了，但有您作為例子，現在我不敢確認。”人間搖頭道：“方便告訴我，您是怎么活到如今的嗎？”
“老驥伏櫪，志在千里。”夏翼直言道：“我雖然889歲，但其中800年都在沉睡。”
人間了然，笑道：“原來您是走文抄公流的穿越者？”
夏翼大笑：“唉，我也以為自己是穿越者，可我一覺睡醒，就看到了能讀檔復活的時來，你能想到我那時心里是何等的臥槽嗎？”
人間略一代入，笑而不言。
你感覺臥槽，等時來知道被你當做讀檔機器用，得更加臥槽了。
互相說開了，兩人的關系不再是單純的前輩后輩，夏翼也不用太過藏著掖著了，聊得輕松了許多。
“我穿越在17年，地球世界三年過去，這邊卻快900年了，但我從時來那兒卻了解到你們如今的時間流速是1：1的，這個地方，你略微注意一下。”夏翼道。
人間點頭，也沒問夏翼穿越前的現實身份，斟酌片刻問道：“您對系統……是什么看法？”
夏翼想了想：“可能是有被迫害妄想癥，我用著它，享受著它帶給我的便利，但在我了解前因后果之前，還是得忌憚防備著……雖然以我目前的實力是杞人憂天。”
“人之常情。”
人間頷首道：“您的系統和我們的功能應該不同，我們對你使用圣魂探索卡，你會得到反饋嗎？”
“會。”夏翼直言：“還能獲得圣魂經驗。換句話說，你們獲得的圣魂探索卡，更像是給我的一種補足和助力，也是在那時，我確定了我們都是一脈相承的。”
“補足嗎？”人間沉思：“這倒是合理，我們的主線任務二目標您應該知道吧？揭開隱藏在夏家身上的歷史迷霧，根據我們分析，初代玩家就好像坐標一般，初代玩家越知名，我們能進入的人就越多！
歐美和非洲的玩家數量，都是圣魂大陸這邊的100倍！”
夏翼一怔，恍然呢喃。
“怪不得……輔助提升我的實力，讓我更快打出名氣嗎……這樣說來，過段時間說不定會有更多的華夏玩家涌入圣魂大陸？”
“或許。”人間不確定道。
與此同時，夏翼與人間對視一眼，心里閃過同樣的念頭：通過二代玩家來提升初代玩家，而不是直接增刪初代玩家的系統功能……這里面透漏出的信息很重要！
還有那兩名陷入不良狀態的第八境初代玩家，似乎都在說明系統對作為探索者開拓者的初代玩家的掌控力沒那么強……如果不良狀態不是巧合，那就證明第八境的玩家對系統來說，已算失控了！
“我的騙經能瞞過它，可以自己騙自己來給你們增加好感度。”
夏翼忽然又說了一句。
人間一怔，嘴角輕抽，自己騙自己可還行？下一瞬，他就了然夏翼忽然說這句話的意圖了，這是在說系統讀取不到他的思想！
考量片刻，人間道：“我有些時候，光在腦袋里有想法不行，必須成邏輯的把它分析出來，才能激活某些任務，或者完成任務。”
系統只能讀他的淺層思想？夏翼了然，又道：“我最近其實一直在關注時來，等他突破四星。四星天權增壽50載，靈魂小幅蛻變，對你們來說可能有點危險，當然最危險的還是王者關卡，三魂質變，魂不配體，恐怕是會死的！”
人間眉頭一鎖，他其實也有這樣的擔憂，但畢竟只是半年，對修行的了解自然遠遠比不上夏翼，此時被夏翼言明，有些凝重。
也就是說，我們這些第二代玩家是無法突破王者的嗎？不，或許可以突破，但突破后，生死恐怕就不由我們自己掌控了。
這是因為出現了兩位失控的第八境玩家而做出的預防？
現在看來，關鍵點在王者境界后的這第八境未知境界上。
“聽凱麗說他最近很辛苦？”
夏翼笑笑：“是啊，確實辛苦他了，不過辛苦得值，短則三天長則五天，火車就可以試運行了。”
“嗯，發展科技真難啊，火車都這么費勁，動車就更恐怖了，或許比修士突破第八境都難。”
夏翼一滯，看了眼人間，明白了他的意思：有第八境修士，會不會有八星的圣魂？動車高鐵？
這小子，想讓我努力嘗試一下第八境？有兩位失了智的家伙做榜樣，第八境多危險啊？良心真是大大得壞……不過，倒是深得我心！
“那可得辛苦凱麗了，這火車還沒研究明白，就一下子跳到了動車，沒個幾十年恐怕都懸。”
人間笑了笑：“不能指著他一個人，得給他找找幫手。”
“我的事先別聲張。”
“我明白。”人間點頭，他本也沒打算聲張，特別是沒準備告訴那些把圣魂大陸當機緣當游戲的玩家，容易引起猜疑和恐慌。
步子要一步一步邁。
正在被改造的火車上。
凱麗明明身處火爐旁，卻忽然感到一陣寒意襲來，納悶抬頭。
摸了摸越發稀少的劉海，他無言地嘆息一聲，繼續他那007的工作，心里哀嘆：前輩比原來公司的經理還嚴格，我快要猝死了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