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星河連連點頭，“嗯嗯，那是，也不知道是什么人發的，太缺德了！有問題不找輔導員，竟然上網去發，真是的。”
面對著說什么都“是是是好好好”的方星河，石敬業也不知道說什么，畢竟，對他來說，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方星河問：“石老師，我們可以走了嗎？”
“啊，可以走了。以后有什么事，多溝通，發到網上解決不了問題地。”見她們要走，他還是不放心的叮囑：“這個以后呢，凡事多溝通啊！”
方星河使勁點頭，“嗯嗯，”她推了丁小霞一把：“小霞，你也看到了，輔導員沒有偏袒任何人吧？現在的老師跟以前不一樣，都是就事論事，我就讓你放心啊，你沒做過的事就不用擔心，不是你發到網上的，你怕什么呀？再說了，現在的科技手段多先進啊？學校真要較真起來，發帖人的網址IP啊，地點啊，能調查的一清二楚，想抵賴都抵賴不了。”
石敬業贊同地點頭：“確實，沒做過的，學校肯定不會誣賴誰的，放心吧。丁小霞啊，你最近情緒不好，自己要學會調節，不能鉆牛角尖，平時有什么事，記得可以來找我嘛。另外，還可以跟你身邊的同學啊、朋友多聊聊天，不能自己悶心里。”
丁小霞點頭：“是，謝謝老師。”
兩人從辦公室出來，丁小霞問方星河：“方星河，那個帖子是你發得嗎？”
方星河搖頭：“不是我，我剛剛都說了，萬一學校查起來，查到我怎么辦？我才不會發那種帖子呢。”
丁小霞抿著嘴，看著她說：“可是我知道跟你有關，就算不是你發的，視頻也是你提供的。”
方星河笑著說：“記住，不是我發的，跟我沒關系。這種事，不能亂承認的。”
丁小霞沒說話，兩人一起回教室。
教室里，班里其他人圍著學校請來地模特在畫畫。兩人從后門進去，錢意在教室里靠窗戶的位子，穿著青灰色的厚棉衣，頭沒抬的說了句：“出去！”
方星河和丁小霞走到一半的位置停住，丁小霞惶恐地看向錢意，錢意手里隨意的翻著書，正眼都沒看她們，面無表情神情悠閑。
丁小霞身體一縮，甚至連頭都不敢抬一下。
方星河伸手拉住丁小霞的手，讓她坐在了位置上，“已經來晚了，趕緊畫啊！”
“可，可……”丁小霞小聲囁喏，“可是……”
米蛋為方星河留了位置，方星河直接往畫板上貼畫紙，“又不是跟你說的。”
丁小霞覺得錢意就是跟她們說的，但是方星河卻說不是跟她們說的。事到如今，丁小霞也不敢多說話，只能默默拿出畫紙準備畫畫。
窗戶邊翻著書的錢意終于抬起頭，不過也就二十多歲年輕人的外表，面容長得也是白白凈凈，可不知為什么，他在班級里的種種表現讓他像恐怖電影里的變態，還是那種外表看似斯斯文文的變態。
他從斜靠陽臺的姿勢慢慢站直，“我讓你們兩個出去，沒聽到嗎？”
丁小霞坐在原地不敢動，方星河已經拿了筆快速的起稿構型。
錢意合上書，抬腳朝她們走過來，“我讓你們出去！”
方星河依舊在畫，錢意突然伸手，一下把方星河的畫板摔在地上，“滾出我的教室！”
突然的動靜讓整個教室鴉雀無聲。
男生女生紛紛看過來，沒人敢發出一點聲音。
所有人的心里都有一個認知，錢意是老師，是這門課的老師。
方星河握筆的手懸在半空，她慢慢的抬眼看向錢意，“錢老師，你搞錯了吧。這是我的教室。我接到了海洲大學的錄取通知書，我交了學費，我在這個教室上了上半個學期的課，怎么突然沒資格待在自己的教室了？還是說，海洲大學藝術學院，從現在開始，是錢老師您說了算？如果是這樣，那麻煩錢老師給我一份書面通知。否則，甭說是錢老師，就算是咱們院長也不能無緣無故剝奪我的上課的權力。”
她看向畫板，平整的大畫板中間，落地的時候被撞出一個坑，“我的畫板壞了，錢老師需要賠我一個新畫板。”
她直視著錢意的眼睛，眼中無波無痕，直直的盯著他，甚至沒有眨一下。錢意平靜的臉上此時出現了一絲裂痕，他冷笑一聲，連連點著頭：“賠？這是我的教室，我的課堂，我有權決定讓一些垃圾滾出我的課堂。你們不是不喜歡我上課？那就滾出我的課堂，還來這里干什么？還發到網上去？簡直是笑話，在學校里，你們還能翻了天？不喜歡上我的課就滾……”
“我確實不喜歡上錢老師的課，”方星河平靜的說：“但是我們不喜歡，該滾的不是我，而是你。另外，發到網上的東西可不是我們，不能因為視頻里有我的臉，錢老師就認定是我發的視頻。”
錢意呵呵笑了兩聲，“伶牙俐齒，我說呢，看來你自認自己是正義天使是吧？可笑，這么幼稚的行為，也真是敢。也不掂量掂量自己的份量。一幫不知道天高地厚的東西。我告訴你們，這課我會帶完這個學期，這一學期這個課都是我上，有本事你們使勁作！不想學的，只管來，我還不信這個邪了。”
方星河沒說話，丁小霞已經在暗自抹淚了。整個學期，她的期末考試怎么辦啊？
李丹晨坐在前面，她的視線輕輕飄過方星河，勾了勾唇角，重新拿起筆畫了起來，心情從未有過的暢快和放松。畫了幾下后，她抬眼看向坐在她前面的歐陽幸司，發現歐陽幸司手里拿著手機，里面的畫面正是剛剛錢意跟方星河的對話，她趕緊拿畫筆戳戳歐陽幸司，幸司回頭，李丹晨小聲說：“幸司，你干什么？你別多管閑事。”
歐陽幸司只是淡淡看她一眼，伸手把手機摁了返回，繼續畫畫。
錢意還站在方星河面前，他似乎認定了視頻是方星河和丁小霞傳到了網上，他專門來針對她們兩人，方星河過去把畫板拿起來，重新放到畫架上。
錢意有一次開口：“我讓你滾出去，聽到沒有？”
“聽到了，但是我不會出去，我在我的教室上課，憑什么出去？”方星河淡淡的說：“我沒有犯錯，我們兩個人不過是被輔導員找去了解一下情況，我擔心她的情緒，所以跟著一起去了。有問題嗎？要不，我出去把輔導員找過了證明一下？又或者，錢老師你出去？”
錢意點頭：“好，既然你們不出去，那我出去，從此以后，你們這節課沒有人來上。”
“不太好吧？”方星河把畫紙取下來，換到另一面：“我聽說研究生來上課，學校也是付錢的，錢老師這樣，不就是光拿錢不干活嗎？”
錢意冷笑出聲：“沒事，我自然會跟學校解釋。”
他拿著書，直接從教室后門走了出去。
方星河伸手放下筆，抬腳追了出去。
教室里其他人在錢意出去之后紛紛松了口氣，有男生看向班長，班長也怕惹火燒身，不過還是安撫周圍的人：“大家冷靜一下，沒事，這事我會跟輔導員反應的。大家不要激動！”
遇到這樣的老師，雖然沒落別人頭上，但是大家也很氣憤。當面不敢，背地總歸會罵兩句。
錢意朝辦公室走去，方星河追了過去：“錢老師！”
錢意回頭，似笑非笑的看著她：“有什么事？”
方星河跑過去，在他面前站定：“錢老師，考上研究生不容易吧？還是說，對錢老師來說輕而易舉？”
她跑到急了，有點喘，“我個人來提醒錢老師一下，我覺得那個上傳視頻的人，并不是想利用視頻來陷害錢老師，更多的是想告訴錢老師，雖然很多事很多話都是之前說的，但是有人就是保留了大量的視頻和音頻。與其在校園網上露一下臉，其實，不過是對方想提醒錢老師注意言行，因為，如果真想上傳網絡，校外的網絡更神通廣大，不是嗎？科技社會，但凡有人有錢有勢有渠道，就可以造成全網轟動，網紅明星一夜爆紅不是自然現象，而是認為點火。”
“哦？”錢意覺得好笑：“你一個大一學生，聽上去門路不少啊。怎么？來威脅我？以為你這樣說兩句，我就會怕了你？等你以后考上研究生再說。對了，容我在提醒你一句，我不是考上研究生的，我是保送。這次你有錄下來嗎？”
方星河攤手：“我手機都沒帶，怎么錄？”
錢意的臉上帶著志得意滿的神情，看著方星河的視線就像看著路邊的貓貓狗狗，“沒事，你可以繼續當你的正義天使，我也有大把的時間等著，我們剛好看看，最后究竟誰得意。”
說完，錢意轉身大步離開。
作為男性而言，錢意長得略矮，也就跟方星河差不多高，方星河看著錢意的背影，咂嘴，抓抓頭回去了。
她剛進教室，教室里的同學，紛紛給她鼓掌。
這個說：“方星河，你牛！”
那個說：“方星河，不畏強權，勇敢！”
歐陽幸司拿手機過來，跟她加個好友，然后把視頻轉發給她。
原本跟她都沒說過話的人，都過來拍下她的肩膀。
方星河：“……”
她看向丁小霞，丁小霞一臉茫然的坐在原地，完全不知道該怎么辦。
她喊了丁小霞一聲，丁小霞看向她，方星河說：“你放心吧，他現在找到了新目標，以后你不用擔心，也不用跟我走一塊，跟我保持距離，他不會找你麻煩的。”
李丹晨白了方星河一眼，沒說話。
錢意果然連續三天沒給他們上專業課，到了上課時間，根本不來教室，不過因為模特是固定的，模特拿了學校的錢，根據課程表到教室去，所以雖然沒老師上課，但是大家倒是每天都自己在畫。
一兩天還好，可這時間久了，班里有些人就有怨言了，覺得是因為方星河讓老師不來教室的。
方星河依舊沒什么反應，自己該干什么還是干什么。
周四，學校拉了一周的橫幅終于用上了派場，上面寫著“歡迎XX領導蒞臨視察”的橫幅比前幾天更鮮艷，就連中午食堂工作人員的工作服，都比往常更加潔白了。
食堂的餐桌上坐滿了人，有人一邊吃，一邊看著分布在食堂各個角落的電視，對于電視里正在播放的《貓和老鼠》百看不厭。
氣氛祥和，有在排隊打飯的學生，也有正在桌子上吃的學生，正看在興頭上，貓被老鼠戲弄的團團轉，畫圖突然閃了一下，緊跟著海洲大學的多個食堂，同時被切斷了正在播放的貓和老鼠，而是突兀的播放一段被精心剪接過視頻。視頻中不但有人配音，還配有活潑俏皮的文字和網絡流行的各種可愛的圖案。
“各位親愛的海州大學校友們，大家好，這里是XX屆攝影系別開生面的教學場景（配合文字的上錢意“踢翻”一個班畫架的精彩片段），歡迎收看攝影專業攝影系基礎繪畫的代課老師錢意先生的精彩表演（錢意站在一個低著頭的女生面前，說著十分難聽話的片段），錢意先生畢業于XX大學，于XX年保研至海洲大學攝影系（海洲大學藝術學院建筑圖），師從海洲大學攝影系李仁義教授（李仁義工作照圖片），錢意先生的教學風格，以冷嘲熱諷針對打擊等毒舌風格受到了全體學生的喜愛（錢意不同時間針對丁小霞的各種言論），同時他也以敷衍趨勢巴結討好某些領導子女的姿態贏得了全體同學的陣陣掌聲（錢意站在李丹晨身邊，態度溫和的說著夸獎她的話）……”
原本在看《貓和老鼠》的同學一臉懵，隨即明白過來，這說的就是海洲大學攝影系的某個研究生代課老師。
在校園網上看到過人也紛紛站了起來：“之前發在網上，還不到半個小時就被刪了，現在竟然放食堂來了，這誰干得？太牛逼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