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這種集體文娛活動，顧北從沒放在心上，重生后這個半個學期，他沒有參加過一次班上集體活動！
現階段，沒有比賺錢更要緊的事情了。
時間到了六月下旬，畢業實習即將結束，該去廠里領畢業實習評語表。這天早上顧北破天荒一大早趕到了飲料廠，一進辦公室，就看到楊玉蓮一人坐在辦公桌前。
“小顧來啦？”楊玉蓮笑著招呼了一聲：“這是你的畢業實習鑒定。”說完她從抽屜了拿出了一張紙。
顧北接過來一看，上面各項評分都是優秀，連實習紀律這一欄也是優秀，這讓顧北感到有些不好意思。
實習這幾個月，自己基本上只是早上過來坐坐，下午根本就不去。最近這一個月干脆連早上都懶得去。
“多謝楊主任。”顧北將評語表裝在兜里，就準備收拾東西回校。
“哎，你走了，估計過不了多久我也就走了。”楊玉蓮突然感嘆了一句。
“楊主任，你要調走？”顧北隨口問了一句。
“嘿，我給你說過我能調哪里去？”楊玉蓮神情沮喪：“區里開始研究飲料廠改制的事情，根據私下消息，這次不是承包，直接準備拍賣！”
“不和你們和康達公司合作做冰茶項目嗎？”顧北有些奇怪，怎么變化這么快？
“吳建中那個老流氓.....“楊玉蓮低聲罵了一句：”他根本就不想上這個冰茶項目，而是為了貸款！一拖再拖，結果區里得到市上最新文件精神，決定拍賣一批小型國企，就干脆讓明珠廠作為試點。”
冰茶項目徹底夭折了，竟然是用這種方式，顧北想起來感到一絲悲哀。
“小顧，你說這廠拍賣給私人，那些私人老板黑心的很，肯定是要裁員的，像我這種一沒技術、年齡大的女人，誰會要？”楊玉蓮繼續說著，語氣凄涼。
“楊主任，即便把企業賣給私人老板，也是需要管理層的。”顧北想了想安慰道：“像你這樣熟悉廠里情況，又有能力的干部，肯定會被留下。”
“那就托你吉言了。”楊玉蘭勉強一笑。
顧北收拾好東西離開辦公室剛下了樓，迎面就碰頭發花白的劉德貴。
“小顧，你這是干嘛去？”劉德貴主動和他打招呼。
“劉師傅，我畢業實習已經結束，今天就回校了。”
“哦……好啊，好啊，你這樣優秀的大學生，一定會分配一個好單位，如果留在申城，空了來廠里坐坐，看看我這個老頭啊。”劉德貴笑著說道。
“一定一定。”
顧北走在廠區，不時碰到和他打招呼的工人。自從那次群眾上訪，再加上冰茶項目是他作出的，他也算是廠里的“名人”了，經常有人上來主動打招呼，他也就習以為常。
但是今天，顧北的心情突然感到有些沉重。
是因為自己實習結束返校，見不到這些工人？
顧北搖搖頭，自己還沒這么多愁善感。
是因為，飲料廠要拍賣了！很明顯，與自己寫那篇文章有關，因為文章里就是拿飲料廠做例子的。
像楊玉蓮那樣的干部或許能留下，但是相當一部分工人要下崗！
如劉德貴這樣過不了幾年就要退休的，老板肯定不想要這樣的包袱。
雖然在論文上，自己很明確指出，改革會有陣痛會犧牲一部人的利益，工人下崗給企業減負在所難免。
但是那些冰冷的文字變成了眼前這些鮮活的面孔時，顧北的心突然難受起來。
他知道，這里每個人后面都有一個家庭，一個人的下崗往往意味著整個家庭陷入困境。
唉…..
算了，不想了。
自己現在無力改變這個事實，徒增煩惱罷了。
顧北出了廠門向公交車站走去，看到黃鸝也在等車。
黃鸝穿著一件白色的文化衫，下面是牛仔短褲，大白腿顯得格外耀眼。
雖然兩人要坐同一路公交，但是顧北去的早回來的晚，黃鸝則是按時上下班，兩人很少碰上。
黃鸝也看到正在向這邊走來的顧北，笑著招招手。這時候公交車剛好靠站，兩人就上了車坐在一起。
“你也領實習評語表？”黃鸝問道。
“嗯”顧北點點頭。
“讓我看看你的。”
顧北猶豫了一下，還是把兜里的表格掏了出來。
全是優秀？！
黃鸝吃了一驚，竟然比自己的評價還高。
“太假了吧…..”黃鸝撇撇嘴，指著實習紀律那一項內容說道：“某人天天遲到早退，只上半天班，竟然表現也是優秀？”
顧北沒理會黃鸝那略帶諷刺的語氣，看著窗外的車水馬龍，只淡淡說了一句：“這東西，是當不真的。”
“你不太高興，顧北？”少女的細心讓黃鸝感覺到身邊男孩情緒有些不對勁。
“飲料廠要改制了，賣掉。”顧北長吁了一口氣，說道。
“這不正和你意嗎？”黃鸝有些不解：“你給我哥哥的那篇論文里明確提出了類似明珠飲料廠這樣小型國企最好是破產或者賣掉。這說明你那篇文章得到認可，你應該高興呀？”
“話是這么說，可是企業賣給私人，職工利益就很難保障了。”
“你在文章中不是提到改制要優先保證職工利益，要求企業主給職工繳納社保嗎？”黃鸝感到不解。
顧北笑了，他看著黃鸝：“那只是理論，那個私人老板心甘情愿會為職工叫社保？而且具體改制中，政府為了盡快和私人老板達成協議，甩掉包袱，往往是以犧牲職工利益為代價的。唉……可苦了那些職工了。”
說道最后顧北又深深嘆了口氣。
“吆，看不出來，你挺悲天憫人的，我原以為你只知道賺錢呢。”黃鸝突然嬌笑著說道。
顧北忍不住狠狠瞪了黃鸝一眼。
黃鸝根本不理會，繼續嘻嘻笑著說道：“干脆，你把它買下來得了，這樣你的良心就過的去了。
“你真以為我是大老板啊？”顧北白了黃鸝一眼：“像明珠廠，沒有幾百萬你根本想都別想，再說了，廠里那么重的債務，幾乎都到資不抵債的地步，只有傻子才會要！”
“那你意思是說政府是白費勁，空歡喜一場？”
“那也不一定，如果300畝土地也跟著出售，或許有人接盤。”顧北淡淡說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