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金光自虛空之中消散,碎裂的法則殘片,卻是如同煙花般,在蒼穹之上緩緩綻放開來。
這一刻,肖青璇的身影越升越高越變越大。只是一息,便已超過了之前法相所化的萬丈分身,直如開天辟地的太古巨人一般,聳立在天地之間,籠罩在眾生之上。
而此時,失去肉身束縛,化作法則神魂的肖青璇,卻是眉頭微微舒展,目光平靜的望向前方的虛無之處。
隱隱之中,似有大道韻律在其眸光之中閃動。
“嗡……”
下一刻,隨著肖青璇的法則神魂籠罩整個炎黃世界,天地之間亦是不由微微一震。
旋即,一道灰色漩渦已是自虛空之中浮現而出,如同烙印般,落向了肖青璇的眉心之中。
剎那之后,無數金光自虛空之中飄落,只是這次卻是并未落向任何一人,而是如同綿綿細雨般,籠罩了整個炎黃世界。
剎那間,無數病患在金光之中痊愈,枯木荒野亦是開始重新涌現生機,甚至就連那些懵懂無知,只知道追尋本能的飛禽走獸,都在這金光之中開啟了一絲靈智。
這一刻,天地雖然還是那個天地,卻是已經與之前不再相同!
不只是因為這些從天而降的功德金雨,更是因為自此之后,六道輪回將正式開啟……
“合道!沒想到最后竟是以身合道……”
幽幽嘆息之聲在虛空之中響起,望著蒼穹之上與灰色漩渦融為一體的那道身影,孟留塵目光之中卻是無悲無喜。
原本,在輪回漩渦隱入虛空,功德金光降臨之時,他(們)本以為開辟輪回之事已經結束。
卻沒想到,最終卻還是走到了融道這一步!
自此之后,肖青璇的神念將與輪回通道合二為一,哪怕經歷萬世,只要輪回不斷,她便是不死不滅般的存在!
然而,作為代價,從今往后的六道魔尊,也將困居幽冥之中,成為與天道意志類似的存在。
其實,對于一生都在追求開辟六道輪回的肖青璇而言,這樣的結局倒也不算太壞。至少在她融道的那一刻,她所追求的輪回通道已經徹底完成。而她,也將以另外一種形象,存在于輪回之中,與其相伴。
“散了吧!”
輕嘆一聲,孟留塵已是不再多說什么,只是身形如煙緩緩消散在了半空之中。
而下一刻,江小白的身前已是無聲無息的裂開了一道空間隧道,無盡黑暗之中,一只略顯枯瘦的手掌從中探出,落在江小白的身上,將其帶入隧道之中。
“孟留塵!?”
有人似是認出了這只手掌的主人,話音之中隱隱有著一絲震驚與詫異。
作為當今天下公認的第一強者,自從千年之前隱世之后,孟留塵便再也沒有出現在世人面前。哪怕是之前鎮壓萬壽龍王之時,也只不過動用了一絲神念分身罷了。
而現在,那只探出虛空隧道的枯瘦手掌,赫然已經不再是之前的分身。
“好強!”
又是一道呢喃之聲緩緩響起。
剛剛那一刻,孟留塵撕裂虛空隧道之時,明明就在他們眼前,他們這些同境界的純陽尊者,卻是沒有一人提前察覺。
直到隧道開辟,江小白被帶入虛空之后,他們方才恍然察覺那里多了一條空間通道。
換而言之,若是那一刻,孟留塵不是為了帶走江小白,而是想要對他們幾人出手,在場眾人之中,絕對無人能夠反抗!
震驚與忌憚,開始在眾人心中不斷擴散。
哪怕在這里的只是他們的神念化身,哪怕孟留塵出手之時,眾人心神為輪回通道所奪。但是那種毫無反抗之力的感覺,卻是依舊如同陰影一般,在眾人心底揮之不去。
“十日之后,弟子將在炎黃學院,恭候各位尊者前來……”
就在此時,一道聲音卻是驟然劃破虛空,在輪回大殿之中響起。聲音不輕不重,卻如同擁有魔咒一般,將大殿之中的凝重氣氛,瞬間清空了不少!
功德靈寶!
而且還是擁有十四重禁制的功德靈寶!
他們勢在必得……
響徹輪回大殿的那道聲音自是江小白所說,只不過,卻是孟留塵授意他所說!
此刻,江小白已是在瞬息之間跨越無盡虛空,重新回到了炎黃學院,且來到了那處不知停于何處的二層閣樓之中。
“師父……”
看著靠在躺椅之上,神色平靜的老人,江小白卻是不知為何從中看出了一絲落寞。
想來,自己那位合道的師姐,在師尊心中很重要吧……
“下去吧!好好休息幾天,等那些老家伙來了這里,你就沒功夫休息了……”孟留塵擺了擺手,頭也沒抬的說道。
“是,師父。”
江小白點了點頭,雖然他的心中有很多話想說,卻也知道,此刻的自己,并不適合繼續留在這里。
師父此刻,大概想要靜一靜吧……
江小白轉身離去,退出閣樓之后,孟留塵方才緩緩抬起雙眼,望向了身前的虛空。
只是此刻他的眸光之中,卻是少了一絲原本的明亮,多了一絲閱盡滄桑后的渾濁。
作為炎黃學院的開辟之人,孟留塵的年齡,雖然不如萬壽龍王那般達到了壽命的極限,卻也同樣超過了世間的絕大多數修士。
畢竟,炎黃學院都已經開辟了三千多年,而孟留塵的壽命,也已經超過了五千多個春秋。
對于純陽境界而言,五千年或許只是正值壯年,但是對于一個修士而言,五千年卻是一個足夠漫長的歲月!漫長的,都足夠滄海化為桑田。
手掌輕揮,虛空在眼前不斷變化,不知不覺間閻浮山頂的輪回大殿已是再次出現在了他的眼前。
而此刻,肖青璇的法則之身甚至都還未曾隱去,依舊如同開天巨人般,站在在炎黃世界之上,沐浴在金色細雨之中。
看著投影之中的身影,孟留塵雖未出聲,手指卻是探入到了投影之中,似是要觸摸里面的那道身影一般。
以孟留塵的實力,此刻若是愿意,眼前映射出來的這幅畫面,便能夠化虛為實,跨越無數空間,直接將其帶到自己的面前。
然而,就算化虛為實又能怎樣!
面對天道輪回,終究還是無能為力!
“師父沒用,幫不了你……”
半晌之后,孟留塵終于收回了自己的手掌,口中呢喃出聲。
作為當今世界的第一強者,他的實力甚至在某種程度之上,已經超脫了天道意志的限制,但是有些事終究還是無法做到!
這一刻,孟留塵再次體會到了千年前的心情。
那一次,沖入妖族圣地之中,他雖是以一人之力,擒殺了妖族妖圣。
但最終卻是只能眼睜睜的看著自己的幾位弟子,戰死當場而無能為力!
那一次,于乾坤鼎中虐殺妖圣之時,世人只看到了他的強大與癲狂,卻沒有看到他身后的那抹揮之不去的悲慟!
也正是因為那一戰,他隱居此處千年,為的便是潛心悟道踏出超脫的那一步。
然而如今千年過去,他的實力雖然已經提升數倍,但終究還是未能超脫出去。
而現在,眼看著自己最疼愛的弟子化身輪回,他卻只能困在這個囚籠之中,無法出去。
此處!
既是他孟留塵隱居悟道之處,同樣也是他自我囚禁之處。
然而如今,天道未曾參破,囚籠卻是已經將他困于其中,不得超脫!
“凌云,蕭然……,你們說,師父是不是錯了!”
“當年師父救不了你們,現在連你們師妹也幫不到……”
“……我是不是真的錯了。”
楚凌云!葉蕭然!
孟留塵的開山兩大弟子,資質甚至還要更在肖青璇之上!
然而可惜的是,當年為了擒殺那位妖圣,卻是不僅葬送了他們兩人的生命,也改變了肖青璇與劉辰兩人的命運。
前者,因為這一戰離開了炎黃學院,后者卻是本源受損,直至今日也未能踏出那最后一步!
可以說,當初那一戰,雖然成就了孟留塵當世第一強者的威名,卻也葬送了他四個弟子的未來……
藏書閣中寂靜無聲,不知過了多久之后,孟留塵卻是猛然嘆息一聲,起身從藤椅之上站起。
“罷了!這心,終究是再也靜不下!這道,不要也罷……”
話音落下之時,那本被他翻了不知多少年的古卷,已是化作塵埃灑落空中。
隨即,一陣波動悠然從空中散開,隨著那冊古卷灰飛煙滅,整個藏書閣的二樓都蒙上了一層灰色。
下一刻,一股晦澀而又腐朽的氣息已是從閣樓之中散發出來,原本古香古色的閣樓,瞬間便如同被時間風化了無數歲月一般,變的斑駁不堪!
一陣微風吹過,整個閣樓瞬間崩散開來,化作無數塵埃消散于半空之中。
等到微風過后,原本擺滿無數書架的閣樓,已是徹底消失不見。空蕩蕩的閣樓之中,唯有兩座墳塋不為所動,孤零零的飄蕩在無盡虛空之中。
十天后!
當約定的時間到來之后,江小白已經再次回到了藏書閣的二樓。
只不過,此刻的藏書閣已經消失不見,唯有兩座墳塋孤零零的陪在孟留塵的身邊。
“師父!”
看著眼前十天未見,卻似蒼老了十歲的師父,江小白心中似乎隱隱明白了什么。
“準備好了嗎?”
孟留塵似乎并沒有為江小白介紹的打算,只是平靜的說著。除了愈發蒼老的容貌之外,好似與十天之前沒有任何變化。
其實也不用孟留塵介紹,眼前那兩座墳塋之上就留有他們的名字!
而江小白對其也并不陌生!
楚凌云!葉蕭然!
正是通天塔上排在孟留塵后面的兩個名字!
“嗯!”
江小白點了點頭,躬身沖著兩座墳塋各自微微施了一禮,卻也并未多說什么。
“那好!既然你已經準備好了,那么便開始吧!”
說話間,孟留塵手掌沖著身前虛空便是輕輕一撕,一道空間裂縫瞬間出現在了兩人面前。
隨即一步跨出,眼前的世界已是徹底變了一副模樣。
無盡虛空之中,江小白站在孟留塵的身后,雙眼猛然睜大!
此刻,在他眼前,一塊廣闊無垠的陸地就那么漂浮在虛空之中,放眼望去,哪怕是以他化神境界的修為,也無法看到邊際。
而在這無垠大地之外,卻是有著無數星球正在以這大地為中心,不斷轉動!
其中,距離陸地不遠處的一顆星辰之上,正燃燒著熊熊烈焰向著大地下方落去!
我——日——!
江小白瞠目結舌的望著眼前的一切!
原本,在他的想象之中,炎黃世界雖然擁有修仙這種神奇的事情,但本質上也應該與他前世所在的星球相差不大,都是茫茫宇宙,無數恒星系中的一顆宜居星球罷了!
可是此刻,眼前的一切卻是徹底顛覆了他的認知!
天圓地方,不再只是人們的想象!而太陽也真的在圍著大地轉動!
甚至于,這片無垠大陸所代表的炎黃世界,很可能真的便是這個宇宙的中心!
簡直……太瘋狂了!
“咦!那是……”
就在江小白收回目光,重新望向炎黃世界之時,一抹瑩藍色的水光卻是若有若無的出現在了大地之上,如同水幕般將整個炎黃世界籠罩在了里面。
而在那層水幕之外,卻是還有另外一層類似陰影般的東西,正在不斷蔓延,蠶食著水幕所在的空間。
“那層水幕,正是你之前去過的青龍秘境!”
對于孟留塵而言,他卻是體會不到江小白此刻所面臨的震撼與沖擊。因為對他而言,眼前的世界本就應該如此。
“青龍秘境……”
江小白心中閃過一絲恍然,之前他雖然去過一次,但是對于青龍秘境的了解卻也只是自己去過的地方,直到現在,他方才真正明白,那座籠罩整個秘境空間的兩儀冰火煉魔大陣,究竟有多么的龐大,多么的不可思議!
“師父,那層正在不斷蠶食青龍秘境的暗幕,是不是就是魂妖所在的妖冥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