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日休息，所以李亦儒一覺睡到早晨8點多。
起床第一件事，他照例拿起手機刷抖樂，卻發現WiFi又斷開了。他揉著眼睛推開門，見李媽正在穿鞋準備去上班，他就嚷嚷起來：“媽你昨晚咋又把WiFi斷開了？總這么干我都無語了！”
李媽立即抱怨起來：“路由器的燈閃啊閃的，我睡不著覺，我神經衰弱！”
李爸這時也夾著包走出了臥室，批評兒子：“亦儒，你得多多心疼你媽，你媽這神經衰弱已經很長時間了！這病說小就小說大就大啊！”
李媽突然一聲悲嘆：“你這個兒子就是個白眼狼，一點兒都不知道心疼媽媽，養你是白養了，都不如養條狗！”
李爸不高興了：“趙同志，你這話說得就過分了！”
李亦儒猛點頭：“就是！”
李爸：“狗招誰惹誰了？走，上班去！”
“……”李亦儒默默地指了指電視柜上的路由器，“媽，可路由器也沒放在臥室啊？”
“放在哪重要么？路由器沒放在臥室，那你把媽媽放在心里了么？”
“啊？”李亦儒啞口無言，這邏輯……果然是女人哈！
他連忙拉開門，歡送：“媽媽再見，爸爸……再也不見！”
李爸：“？？？”
媽媽是惹不起的，爸爸還是能偶爾試探的。咱們必須得分清家里的局勢問題，對吧？
李亦儒在關上房門之前，還是要努力爭取一下基本人權的，他舉手發誓：“媽您雖然擔心我晚上不睡覺躲在臥室刷視頻，但您的擔心是多余的，以后也不用每天都關路由器了！
在此，我以我個人的品行發誓，我絕對不會偷著刷視頻，您老也不用天天打卡關路由器了。”
“品行？”李媽順手拿起了門口的掃把，“說，這兩天坑沒坑別人家孩子？”
“沒沒沒！”李亦儒連忙后撤了半步。這時他電話恰巧響了，是陶老師打來的。
“陶老師您好，好好，我現在就去一趟您辦公室，拜拜。”
李亦儒放下手機，卻見老媽憂心忡忡地看著他：“兒子，你又闖什么禍了？”
“媽，我在您心中的形象就如此不堪么？您兒子很傷心啊！”
說這話的時候，李亦儒心底一點兒底氣都沒有，因為電話中老陶的語氣并不太好。
兩個小時后，這件事情得到了驗證。
……
上午10點半，李亦儒忐忑不安地走進了老陶的辦公室。
“陶老師好！”
陶老師正在整理成績，他面有慍色，質問道：“李亦儒，你是有數學試卷的答案么？”
李亦儒聞言一驚，繼而喜色滿面，自己這次數學看來是考得不錯，因為遠超了平時的成績，所以引起了老陶的懷疑。
不過，這首先要歸功于蘇茜的補課，其次也是因為李亦儒本身的虛心好學。
李亦儒拉開椅子不請自坐，他跟老陶太熟了，而且他有這底氣啊！他笑嘻嘻地道：“陶老師瞧您說的，我怎么可能有數學試卷的答案呢！”
“是么？”陶老師眉頭皺死，他將試卷向李亦儒這邊一推：“那我問問你，連續錯了11道選擇題，如果沒有答案，你是如何完美避過每一個正確選項的？”
李亦儒忙拿起試卷，一時間便傻眼了，總分只有26分，遠低于他心里的評估分，他本以為自己能考到35到40分之間呢。
李亦儒瞬間從座位上彈起來，特別地自覺，并可憐巴巴地望向老陶。
陶老師氣得直拍桌子：“李亦儒，你還真給了我一個驚喜啊！你還真兌現了你的承諾哈？”
“啊？”
“還跟我裝傻？上次是誰在群里說，要給我們老師一個驚喜，不要讓老師總覺得他們教得有多好！誰說的？”
李亦儒尷尬地笑笑：“那是開玩笑的！”
“我看你不像在開玩笑，你這明明是在踐行自己的諾言！你還真是言出必行啊！你還笑，還能笑得出來？人家數學好的學生能考140多，你足足落后人家110多分，明年高考你咋跟人家競爭？”
李亦儒也是頭疼不已，但這東西就是學不會啊，本來他還打算靠選擇題出分呢，結果12個選擇題就第一道做對了，差點兒全軍覆沒。
陶老師氣得臉都紫了：“12個選擇題就對一個，你就算是蒙，按照概率你也能蒙對其中的四分之一吧？3道選擇題總計15分也該拿到手吧？”
“陶老師，可我就是蒙的啊，但事實證明蒙是行不通的。”
“那……那你可以都選B嘛！”
“數學老師說誰敢選擇題都選一個選項，她就吃了誰！”李亦儒苦笑：“我也很無奈啊！”
“我……我就是隨便舉個例子，又沒讓你都選一個選項！我真被你打敗了。你哭喪個臉干嘛啊？都這落后的局面了，你不得打起精神奮發圖強啊，把成績給我搞上去么？積極點兒，樂觀點兒，面對困難，你要笑容以對！”
李亦儒：“嗯？哈哈哈！”
“你……”陶老師被氣樂了，“干啥啥不行，扯犢子第一名！你這是職業假笑么？坐吧。”
李亦儒搖搖頭：“不敢。”
“還有你李亦儒不敢的事兒？”陶老師不得其解：“我就納悶了，你這次怎么考得這么不好呢？”
李亦儒忙解釋：“不是發生網絡罵戰了么，我心里壓力大啊！陶老師，您知道我承受著多么大的輿論壓力么？”李亦儒說到此處，眼淚汪汪的。
“少忽悠我，那是數學考試之后才發生的。扯犢子誰也扯不過你。我就納悶了，雖然你數學一直不好，但還是能打個五六十分的，上學期期末考試你還打56分呢，怎么這回就斷崖式暴跌了呢？李亦儒，你最好給我一個合理的解釋！”
李亦儒仔細地考慮了一下：“難道是……兩次的監考老師不同？”
“我c、ao……咳咳，你別氣我哦！”陶老師拍了拍胸口，人民教師不能說臟話，堅決不能說！
李亦儒好奇地問：“老師，其他科目成績批出來了么？我的英語怎么樣？”
“143分。”
“那我語文呢？”
“138分。”
“我文綜呢？”
“那個還沒批改完。你笑得咋那么燦爛呢？其他科目成績好，就能掩蓋你數學渣男的本質么？”
數學渣男？
李亦儒忙道：“老師，這個詞不能這么湊在一起，意思怪怪的。”
“都什么時候了，數學都要打零分的時候了，你跟老師還計較這些細節干什么？”
李亦儒：“……”
老陶拿出紙筆，將26、143、138從上至下羅列，準備進行加法運算，他又問道：“文綜你自己估摸著能打多少分？”
李亦儒仔細想想：“240到260之間吧，這個浮動很大，真不好說。”
“好，文綜那就取個平均值，按250算。”
“……”李亦儒忙改口，“老師，我剛剛其實是往低了估分的，畢竟要保守一些嘛，其實我文綜應該在250分至270分之間，低不能低于這個區間，高也很難高過上限。”
老陶皺皺眉：“那好，我也跟你一樣，保守一些，不取平均值了，就按最低分250分算！”
李亦儒：“……”
老陶拿起筆仔仔細細地算：“文綜250，數學26，英語143，語文138，總分是551分！李亦儒，去年高考京城地區文科一批的分數線是多少？”
“呃……576？”
“你還知道576啊？”老陶啪地將紙筆往過一推，“你自己看，你現在離一本線還差30多分呢！就差這30多分你就考上重點了，李亦儒！！”
李亦儒迷茫地看著分數，他很慚愧，沒辦法，這是自己軟肋啊！
辦公室里的張老師笑滋滋地道：“亦儒要是數學能漲100分，打到130左右，那沖刺一下京城大學都是有一定希望的！”
老陶滿面憂愁：“說的就是嘛，他本來是頂級高校的苗子，可數學拉后腿拉得太嚴重了！這數學咋就差這么多呢，有那么難么？”
李亦儒猛點頭：“難難難難難啊！”
老陶皺起眉頭道：“我得跟你想辦法，咱們得把這個短板補足了！”
李亦儒大喜：“老師您有什么辦法？”
“你總得讓我想想啊，以前我找過優秀的數學教師給你免費補課，結果呢？”
“老師氣瘋了！”
“哼！”老陶想到這兒就來氣，他還記得鄭老師當時那絕望的表情。
李亦儒很慚愧：“請老師這個途徑是不行了，還不如請教學生呢，我見到數學老師就害怕！”
“讓我想想啊，看看還有什么辦法！”老陶盯著紙上的551分發呆！
李亦儒也和老陶肩并肩，盯著紙上的數字愁眉不展！
這二人就像石雕一樣，久久地安靜地圍著那張刺眼的紙，時不時地輕聲嘆氣。
“哎！”老陶突然嘆了口氣，“咱們再想辦法吧，你先回去吧，你要記住，你是老師最喜歡的兩個學生之一，一定要給老師爭口氣！老師希望你有個光輝燦爛的未來！”
“好的陶老師，我一定奮發圖強！”
李亦儒離開后，老陶嘆息道：“這孩子數學的確是不行啊，四科加在一起的總成績其實是547分，我故意寫成了551分，可他盯著分數看那么長時間都沒發現錯誤，這孩子在數學上的確天賦太差啊！”
張老師疑惑地道：“四科加起來，不是557分的么，你是不是算錯了？”
老陶皺了皺眉，拿起筆又算了一下，老臉一紅：“吖？！”
……
片刻后，孫爽敲門進來：“陶老師好。”
“坐，談談你的成績，你這英語怎么考的？就打19分？”
……
10分鐘后。
老陶：“孫爽，你要奮發學習，把英語給我搞上去，記住，你是老師最喜歡的兩個學生之一！”
……
半個小時后，張鵬敲門進來。
“張鵬，你對得起你自己的筆么？語文都能不及格？……你要記住，你是老師最喜歡的兩個學生之一，別讓老師失望！”
……
“……林濤，你是老師最喜歡的兩個學生之一！”
……
“……王玉龍，老師最喜歡的兩個學生中就有你一個，你能不能給老師爭點兒氣？”
……
晚上6點，老陶頹唐地靠在了椅子上，當閑下來的時候，他這才發現中午飯竟忘了吃了。
尚未到40歲的老陶竟已白發參差，他倦色滿面，依舊顧不上吃飯，稍作休息后又重新趴在辦公桌上，從一摞摞的資料中精選教學試題。
這晚，辦公室直到深夜12點才熄燈。
搖曳在暗影中的身軀并不高大，但很挺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