顯然不能！
林院長雖然沒有接話，但在心中，毫不猶豫地做出了答案。
柳泉鎮醫院對市立醫院的業務指導依賴，并非只有大外科一個科室。即便是勾搭上了江醫附院普外科的大外科，離開了市立醫院普外科馬主任秦主任他們的支持也是不行。
高超瞄了林院長一眼，敬了支煙，接道：“我承認，楊兮這小子做手術確實是把好手，甚至可以用天才來形容。我也知道，林院長是一位惜才的好領導，您唯一的念想就是能將咱們鎮醫院發展起來。可是，林院長，不知您想過沒有，一個外科天才拯救不了一家鎮醫院，但卻完全可以毀了您多年來辛苦打下的基礎。”
林院長默默抽煙，若有所思。
高超又道：“再有，就他展現出來的手術功力，必將是前途無量，而咱們鎮醫院這座小廟，又怎么可能留得住他這么一尊大神呢？我敢說，等他拿到醫生執業執照之時，恐怕便是他離開鎮醫院之日，林院長，您可要三思啊，為了一個注定留不下來的天才而得罪了對咱們有著莫大支持作用的秦主任，值得么？”
林院長抽了口煙，吁了口氣，端起了茶盞，凝思不語。
高超跟著點了支煙，悶頭抽了兩口，猶豫了片刻，抬起頭來看著林院長，開口再道：“還有就是楊兮那小子的個性，桀驁不馴，放縱不羈，說話做事從不過腦子，總是張口就來率性而為，在院內，他可以當眾痛罵盛醫生，對院外，他能不分場合怒懟秦主任，假以時日，等他的手術水平再有所提高之時，又會為您為鎮醫院添多少麻煩呢？”
二人在春天里坐了有半個多小時的時間，林院長只聽不說，始終沒有表態，但高超看得出來，林院長的心理防線發生了松動。
第三刀，高超于第二天上午狠狠扎出。
扎向的是楊兮的靠山，在鎮醫院享有最高威望的大外科護士長許如瑾。
跟護士長的談話很短暫，前后不到十分鐘，高超的措辭相當隱晦，但也基本表明了態度。不管昨天那臺手術的結果如何，但楊兮的言行總是有不當之處，而鎮醫院的現況是無法離開市立醫院的支持，所以希望護士長能以大局為重，在這件事上不能袒護楊兮，這跟楊兮和盛大軍之間的胡鬧沒有直接聯系，出發點只是單純的為了醫院好，或許不用解除楊兮的聘用合同，但不管他能不能通過這次醫生考試，都不應該繼續留在大外科。
許如瑾一個人帶孩子，所以，晚上的飯局一般都不會參加，又因為忙著交接工作，安排搬家事宜，因而醫院的事情不甚了解。聽了高超的一番游說，許如瑾一時也是無話可說。
不過，中午吃過飯之后，許如瑾還是找到了林院長。
二人搭檔了七年，相互之間早已形成了默契，林院長在看到許如瑾的一剎那，便已經知曉了許如瑾為何事而來。
“是高超跟你說了一些關于楊兮的話，對嗎？護士長，請你放心，我林同安的耳根子沒那么軟，別說楊兮已經展現出了他的外科天賦，就算他只是個平庸之輩，我林同安也不會拿他來跟別人做交易。”
許如瑾淡淡一笑，道：“林院長，您誤會了，我來找您，可不是為了給您施加壓力來的。我來找您呢，有兩個目的，一是代人轉達給您一句話，柳泉鎮醫院的行政撥款事關柳泉鎮二十余萬百姓的生命健康，要是有人敢阻擾，您隨時去找他。”
林院長雙眼放光，連聲感謝。
許如瑾再道：“第二個目的呢，是想求您，不管楊兮這一次能不能通過醫生資格考試，我都希望林院長能想辦法解除跟他的聘用合同。”
林院長不由一驚。
護士長這是怎么啦？是故意在說反話不成？
但見林院長面有疑色，許如瑾笑了笑，解釋道：“您是知道的，小西他就是我和我們家老董的親弟弟，去年他畢業找工作的時候，我們沒能幫得上他，但今年，我想彌補一下，我跟縣醫院的李院長說過了，他很樂意接受小西。”
林院長這才露出了笑容來，回道：“這是好事啊！能進縣醫院，肯定比留在鎮醫院有前途，我完全支持！”
許如瑾苦笑道：“可是，我跟他提過兩回了，卻都被他一點商量都沒有地拒絕了。小西是個重承諾講感情的孩子，他感激你給了他一份工作，還為他調換了喜歡的專業，所以，他是不會主動離開鎮醫院的。”
林院長感慨道：“這孩子，這不是犯傻么！”
許如瑾道：“所以，我就想求林院長能背個黑鍋，借著這件事，解除了跟他的合同，他沒了這邊的牽掛，也就只能聽從我的安排了。”
林院長稍顯猶豫，低頭沉吟了片刻，忽地抬頭笑道：“好吧，為了咱自家小兄弟的前程，這個鍋，我老林背下了。”
許如瑾接道：“那就謝謝林院長了，對了，高超那邊，您是如何打算的呢？”
林院長現出一絲苦澀，道：“還能怎么打算？先哄著唄，李醫生還在進修，吳醫生一時半會還頂不上來，盛大軍也就是個搭把手的能耐，科里的業務還得指望著高醫生。”
許如瑾點了點頭，道：“附院那邊，我會繼續幫您跟進，不單是普外，別的專業，咱們也可以跟他們保持密切合作，還有縣醫院，等我在那邊安頓下來了，我會找機會跟李院長談談，最好能說服他定期不定期地派些專家來咱們鎮醫院坐坐門診查查房。”
林院長頗為激動道：“護士長，你讓我怎么說話才能表達出我這一片感激之情呢？我們搭班七年了，我當院長也快七年了，這七年間，咱們鎮醫院從五六百萬的收入水平提高到現在的三千來萬，你護士長至少要獨占一半功勞！”
許如瑾笑道：“可我最終還是做了逃兵，所以啊，功勞不敢當，只求林院長還是醫院的同事們不要怪罪我，如瑾就心滿意足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