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二，早晨八點差五分，楊兮推開了了市立醫院燕科長的辦公室房門。
燕科長見是楊兮，臉上頓時堆起了笑容，起身迎接，將楊兮讓到了辦公室的沙發上坐定，并親自動手，為楊兮接了一杯純凈水。“我就說嘛，楊醫生是個重承諾的人，武院長還不放心，責怪我沒把事情辦好。”
楊兮道：“我怕今天會遲到，昨晚上就來了呢，在旁邊的小旅館住了一晚，花了我一百多塊錢呢！”楊兮說著，殷切的目光看向了燕科長，意思很明確，住宿費，能給報銷么？
燕科長躲開了楊兮的眼神，嗔怪道：“那你不跟我打電話？醫院宿舍早就給你準備好了，隨時都能入住。”燕科長的肢體語言及口中語言的意思也很明確，擅自住旅店，費用自理。
楊兮笑了笑，回道：“我是昨晚上坐最后一班大巴過來的，到了這邊已經十點多了，怎么好意思麻煩燕科長呢？沒關系，我還是柳泉鎮醫院的人，等回去的時候，林院長會幫我處理的。”
燕獻亮面色有點發暗。
從柳泉鎮回來后，武院長對這個結果確實有些不滿意。倒不是因為燕獻亮給楊兮開出的條件太高了，也不是因為燕獻亮答應了楊兮可以晚幾天來報到，這些都是小事，對武院長來說，只要能把人帶來醫院，什么樣的條件都不算個事！
武院長不滿意的是燕獻亮放任林院長跟楊兮續簽了聘用合同，還把違約金提高了一百萬。
如果，這楊兮不單是一個會考試的人，放到臨床上，還是一個會干活的人，那么，身為一院之長，有機會卻未能把這種人留在醫院，那簡直就是瀆職。而林院長跟楊兮卻偏偏續簽了10年期的新合同，這給武院長下一步的挖人工作可是帶來了不小的難度。
因而，當楊兮說到他還是柳泉鎮醫院的人，林院長會幫他解決住宿費的時候，燕獻亮被觸碰到了痛處，臉色自然會有些難看。
不過，這都是小事。
按規定，楊兮是本科畢業，需要至少三年的規范培養，除掉先前的一年，楊兮怎么著也得在市立醫院乖乖地呆上兩年。
兩年的時光，不算太長，但也不能算短，如果醫院真想把楊兮留下來，那么兩年的時間，足夠運作各種手段。
“你的行李呢？”燕獻亮及時轉換了話題，拉開抽屜，拿出了一串鑰匙，從中挑出了一把，摘下來，掛在了自己的鑰匙串上，接道：“帶上行李，我送你去宿舍。”
楊兮抖了下肩上的背包，笑道：“喏，全部家當，都在這兒了。”
在柳泉鎮租來的住所中，楊兮除了被褥，確實還有一些別的家當。原本是想將住所退掉，然后讓林院長安排輛車幫他將家當運到城里來，但林院長卻提出了別的方案。
住所就不退了，換做今年新來的一個小伙子接著住，也好沾點狀元的靈氣。房內那些破爛就扔掉得了，醫院補給楊兮兩千塊錢做為楊兮進城后的安家費。
用屁股也能算得清，肯定是林院長提出的方案更為劃算，于是，楊兮便只背著一個背包來到了城里。
說者無心，但聽者有意。
燕獻亮心里陡然一驚，被褥什么的都沒帶，莫非又盤算著想讓醫院給買新的？“那什么，楊醫生，宿舍的設施呢，還算齊全，但被褥，還有毛巾牙膏什么的日用品，還需要個人準備，你明白我的意思嗎？”聰明如斯，必須是先下手為強，堵住了楊兮這小子的嘴再說。
楊兮眨巴了下眼皮，心中頓生后悔之意，尼瑪，江湖果然險惡，小爺只不過矜持了一秒鐘，居然就完全落入了下風。
邊走邊聊，穿過醫療區，有一塊不算太小的草坪，草坪兩側，還立著兩個球門，繞過草坪，是一個籃球場。球場的條件相當不錯，塑膠鋪設的地面，CBA指定品牌的藍框架，頭頂上還掛了兩排冷光燈，燈上面罩了個鋼結構頂棚，天黑時開燈，下雨時拉上頂棚遮雨帆布，籃球比賽照常進行。最為奢華的是球場的一側還建了一個五層的鋼結構看臺。
楊兮打量著這塊球場，心里瞬間騰起了籃球癮。
燕獻亮像是無心的隨口一問：“會打籃球么？”
“要是跟NBA的那些球員比，倆字，不會。但要是跟CBA的那些個球員比……”球場近端的地面上有截枯枝，楊兮走過去，彎下腰撿了起來，口中說的話，也隨之而自然停頓了一下。
燕獻亮立于原地，兩眼異光閃爍，期待著楊兮的下文。
“還是倆字，不會。”楊兮返回，淡然一笑，將手中枯枝扔進了路邊的垃圾桶。
燕獻亮頓露失望之色。
“這籃球啊，是咱們江北市的傳統體育項目，衛生口每年都會舉辦一屆籃球比賽，咱們市立醫院年年墊底，唉……”燕獻亮掌管的科教科，不單管著醫院醫生們的科研及再教育工作，還擔負著醫院文化建設的重擔。體育競賽，當然是文化建設中的重要一項。
燕獻亮的嘆息聲剛起，一旁的楊兮卻冷不丁冒出了一句：“要是跟普通籃球愛好者相比呢……”
燕獻亮雙眸中的希望之火再次燃燒，不過卻瞬間熄滅，訕笑一聲，接道：“是不是還那倆字，不會？”
楊兮笑了笑，沒再接話。
懷才就像是懷孕，時候到了，自然要彰顯出來，但時機不對便要嚷嚷，只會讓人覺得太過矯情。
經過了球場，便是宿舍區。
六幢五層的豆腐塊樓房兩兩并立。
宿舍區很安靜，只是環境綠化有些缺陷，或許是因為建成沒多久的緣故，道路兩邊以及樓房之間只是栽了樹苗。
“1號2號樓是實習生宿舍，四人一間房，3號樓是本科規培生宿舍，同樣是四人一間，4號5號樓是進修醫生和碩士生宿舍，2人一間，6號樓是博士生宿舍樓，1人一間。”燕獻亮將楊兮帶到了6號樓。
樓房只有5層，自然不必安裝電梯，順著樓梯爬到了4樓，燕獻亮掏出了鑰匙，對向了正對著樓梯口的404房。
楊兮心中不由一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