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璃睜大眼眸,里面蘊含著緊張,膽怯等情緒,很是復雜。
陸文軒露出笑容,溫柔道:“孫大班長,怎么哭起鼻子來,也不怕大家看見笑話。”
孫璃眸子直直盯著陸文軒,陸文軒被打敗了,道:“剛剛是我不對,不該說氣話,我還是那么喜歡你,因為你的出現,夠我喜歡好多年,因為你在我身邊,我才覺得未來可期。”
孫璃這才展顏而笑,宛如花開。
……
孫天林看到女兒出去好久還沒出來,終于坐不住,便徑直朝外走來。當看到女兒拉著陸文軒手這一幕,臉頰微微抽搐。
怒火中燒的他,來到兩人面前,二話不說,伸出手來就要拉著孫璃離開,卻被孫璃甩開手。
而孫璃另一只手依然堅定的握著陸文軒。
孫天林怕自己的怒氣傷害到女兒,壓抑住自己的怒火,都沒看陸文軒,道:“跟爸爸回家。”
孫璃的一只粉拳已經緊緊的握起,不停的顫抖著,貝齒又開始咬著自己的嘴唇,似乎用了很大的力量說道:“我現在不想回去。”
“阿璃,我說過不要讓你跟他在一起,你怎么就不聽話?你知不知道現在自己在做什么?我已經在盡力克制自己,你不要讓我發火。”
孫璃終于忍受不住,憤怒道:“爸,你憑什么干涉我交朋友,你憑什么來不斷操縱我的人生。就因為我做的事情脫離你的掌控,你就要武斷粗暴的解決?
那你早干嘛去了,你有關心過我在學校有沒有交過朋友嗎,你有關心過我跟媽媽通過幾次電話嗎?
沒有。你只是在不停的工作,工作,除了工作就是工作。”
她從來沒有這么強硬的對抗自己的父親,從來沒用這樣憤怒的語氣跟父親說過話。
孫璃全身像刺猬一樣戰斗著,說出這句話卻已經身心俱疲。話語在傷人的同時自身也已經被傷的鮮血淋漓。
孫天林有些惱羞成怒道:“就因為我是你的父親,就因為你是我的女兒,我干涉你的生活就是天經地義。”
孫天林轉而對陸文軒說:“陸文軒,我似乎警告過你,離我女兒遠一點,但你既然不停勸告,就怪不得我,雖然我不屑對小孩子動用手段,可是對付你父親,我肯定不會手軟,希望你適可而止。”
陸文軒努力控制自己的語氣道:“叔叔,適可而止的是你,你這樣做,傷害最大的還是孫璃。”
陸文軒一直不想和孫天林正面沖突,不是因為陸文軒跟孫天林對抗無異于蚍蜉撼大樹,只是因為這樣夾在中間最難受的便是孫璃。
但是孫天林已經失去了控制,這樣下去,只會讓三個人更痛苦,于是陸文軒不得不反擊道:“孫叔叔,你對你自己的女兒到底了解多少,你這樣做,是一副要讓自己女兒開心成長的姿態嗎?
究竟我表現出了什么,讓你對我如此不放心,我做的事情似乎沒有如此的十惡不赦吧?難道我跟你女兒連交朋友的權利都沒有。
還是因為你對你女兒的控制欲太強,不想讓脫離你掌控的事情發生?你為什么就不能給孫璃一點空間和自由?”
孫天林似乎被戳中痛角,突然大聲道:“我對女兒自然很了解,也輪不到你來對我指手畫腳。”
孫璃哭著道:“不,你根本就不了解我。我并沒有身為你的女兒而驕傲,從小到大,什么都是你們來安排我的人生,而我根本沒有選擇的權利,你們只是告訴我應該這樣做應該那樣做。
我有時候感覺自己就是你們提線的木偶,自己就是一個代號,只是你們在親朋好友面前炫耀的工具,將來你們是不是還要讓我成為你政治聯姻的工具?
我活著的價值就是這樣?那我所有的拼搏,都只是為了提高自己的身價嗎?好讓你有更好的籌碼?
我找不到自己存在感,我一直在按你們期望中的長大,可你們想過沒有,我想不想過這種生活。
從前我一直努力聽話懂事不惹麻煩,我不想讓你們失望,可是這樣的生活,我實在是太累,無緣無故多次轉學,好不容易交到朋友,結果還是分別,次數多到我已經麻木,我從小到大,身邊一個朋友都沒有。
你或許是為了我的將來考慮,可你有沒有想過我的感受。沒有盡頭,沒有希望,沒有未來。我感覺自己無依無靠,很孤獨,我想要擺脫這樣的生活。
可能我在你們的眼中非常的弱小、無能、稚嫩、天真,我無論做的怎么努力,都沒法滿足或是達到你們這樣的那樣的要求。
可是我已經長大了,有自己的選擇和生活,我不想一直生活在你們的陰影里,請給我一點自由和尊重。”
孫天林張大了嘴巴,肩膀瞬間垮了下去,他沒想到女兒活的如此痛苦。
他的官場之路走的不順,在北河省工作就不停的調來調去,沒有給女兒建立穩定的生活環境,這讓她沒有交到同齡朋友,她知道女兒平時很孤獨。
可是他一直想這些都是暫時的,他所做的一切不都是為了女兒嘛。
他本以為自己把最好的都給女兒,是為了她好,可是忽略了女兒的感受。
一年前在省城官場大地震中,他因為站錯了隊,政治斗爭失利,像一條狼狽的喪家犬一樣來到鳳城,那時的他彷徨無計。
對家庭也就格外的重視,或許是心里的不安作祟,對兒女的控制也就越發嚴格起來。
可是因此而與女兒的裂痕越發明顯,父女間一度關系降到冰點。他感覺到女兒內心很孤獨,可是因為工作壓力,沒有去細想這其中的緣由,只是粗暴的認為女兒到了青春叛逆期。
好歹女兒一直沒有讓他失望,永遠都是那么耀眼,那么優秀,這也是他的驕傲。
直到那天下午從省城開完會回來發現,女兒竟然讓一個陌生的男孩堂而皇之的進了他的家,這種脫離控制的事情,讓他徹底方寸大亂。
他的婚姻是在抗爭中勝利的,然后他贏得了婚姻卻失去了家族的支持,在這期間吃的苦楚數都數不清。他才明白當初父親的良苦用心,也知道父親永遠是最關心子女的,可惜他讓父親失望。
雖然能娶雪晴,他從未后悔過,可他不想女兒走上同樣的路,因此開始動用身為父親的身份來對付陸文軒,即使這跟他父親的手段如出一轍。
只是這一刻,看著痛哭著卻倔強著強裝堅強的女兒,他恍惚間想起女兒小時候,那軟軟糯糯的樣子,真是甜到他的心坎里。
那時女兒和妻子就是他的全部,為了給她們遮風擋雨,他愿意拼盡一切。
他陪伴女兒從小到大十五年,是他牽著女兒的小手把她送進幼兒園,是他牽著女兒的小手把她送進了小學,也是他牽著女兒的手送她進了初中,高中。
可是,此刻他看著女兒的手被另一個男孩牽著,是那么的緊,那么的牢,他們攜手對抗的卻是她曾經最愛黏著的父親。
自己整日忙于工作,漸漸的很少跟女兒溝通,忽視了她的成長,忽視了她的情感世界。
他雖然想一直當女兒的依靠,但這一刻,忽然發現,丫頭長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