剩余的蔬菜被放在了阿白的身邊,阿白舀了一些水放在蔬菜邊上,水面漸漸地就結了一層冰。
有這個超自然的冰箱,蔬菜存個一晚上不是問題。
和阿白一起吃過了饅頭,杜非羽不知不覺地就進入了睡眠。一覺醒來的時候,天色未明,天邊還掛著稀疏的星星。
他轉身打了個哈欠,卻發現白十七那雙晶亮的眼睛正在黑暗中望著自己。
“你沒睡啊……”杜非羽迷迷糊糊地問道。
阿白不答話,只是咕嚕咕嚕地從蔬菜堆那邊滾了過來,然后湊近杜非羽的臉。
“吶,宗主,你認真回答奴家一個問題。”她用講悄悄話一樣的語氣詢問道。
“嗯?”
“你讓我保持人形,是不是因為饞我的身子?”
杜非羽的睡意一下子減了大半。
“你在說夢話嗎?”
阿白的聲音變得委屈巴巴:“不饞嗎?”
“你啊……”
杜非羽對這只狐貍的調戲多少有些惱。他干脆一個翻身來到了阿白的上方,同時壓住了阿白的兩只手腕。
“我饞了,你給嗎?”
這下輪到阿白有些慌了,杜非羽明顯可以感到她身體在微微顫抖。
“真……真是無禮,做什么咸濕之事也得挑個好地方……”她咬著嘴唇低聲說道。
杜非羽倒是沒有更多的動作,他只是湊近阿白的臉笑道:
“怎么,剛剛還很委屈嘛?調戲宗主這么開心的嗎?”
“唔……”被揭穿的阿白賭氣地鼓了鼓嘴,干脆放棄了掙扎。
“哼,把起床氣撒在自己的妖獸身上,真是不懂氣氛的混蛋男人……”
她稍稍側過臉去,不看杜非羽。雪白如玉的脖頸露了出來。
杜非羽見此場面也略微一愣。但想到不能讓阿白就此得逞,他又是一個翻身,滾到一邊睡去了。
“別鬧了,快睡覺。我累得很。”
他說道。而阿白格格地輕笑了兩聲,也不再多言,只是重新回到蔬菜堆里睡去。
睡眠可以有效幫助靈氣的恢復。一覺醒來,杜非羽覺得手頭的力量稍微增長了一些。
早集是必須要趕的。大爺大媽起床的時間要略早于超市開門的時間,而杜非羽醒來的時間自然也要略早于大爺大媽的起床時間。
就著水龍頭喝了幾口涼水,杜非羽止住饑餓,扛起袋子,和阿白一起來到小區附近擺攤。
正如杜非羽推測的那樣,大爺大媽果然已經三三兩兩地聚集在超市附近了。一見杜非羽在墻角擺菜,就有人好奇地湊過來。
杜非羽也樂見其成。他搜尋著殘存體內的一絲靈氣,把它提到胸腔,振聲一呼:
“新鮮的四季豆,過來看了看嘞!”
這一吆喝拉來了不少人。一些人蹲下來挑著菜,七嘴八舌地問著:
“這個菜怎么賣?”
“這菜色有些好像不太新鮮?”
“還有其他菜嗎?”
杜非羽一一回答,等待著第一個真正的買家。
隔了一夜,這四季豆再好,也多少有些蔫了。要想把這好壞參差不齊的十斤菜賣出去,果然需要一個好辦法。
阿白似乎也意識到了這個問題。但她細眉微蹙,看樣子也沒有主意。
妖狐的顏值光環不是什么時候都管用的。
正一籌莫展之際,幾句老人間的交談傳入了杜非羽的耳朵。
“它這個四季豆,咱家老頭子就喜歡吃比較軟的……”
“那我們家可不一樣,我們家里那個覺得脆的比較好吃……”
杜非羽聽著聽著心中一亮。買東西的客人各有想法,為什么不順坡下驢,給他們一點引導和提示?
雖然聽上去像小販的自說自話,但如果有用呢?
說的話一定要短,而且要有效。
想到這,杜非羽便開口朝大伙兒說道:“短的吃起來脆,長的吃起來綿。”
這話一說,一些人便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幾個人挑了幾根四季豆看了看,好像還真是那么回事。
大家再看那賣菜的小伙一臉真誠說得肯定,那賣菜的姑娘還長得那么端正,這說法又多了幾分可信度。
人們有了目標,就一下子活躍了起來。
“我要長的,吃起來軟!”
“找些短的!”
很快,長得比較短的四季豆差不多被挑完了。
杜非羽這下明白了。會看菜色的人是少數,多數人看的是大家的眼色。大家怎么買,他們就怎么買。
于是趁著一波客人剛走,他又換了一種說法:
“粗的新鮮,細的不新鮮!”
這下粗一點的四季豆都被挑走了,剩下的那些,全是些又細又長的寒酸菜。
阿白頗有興致地看著杜非羽,想知道他接下來要怎么操作。前面杜非羽如此引導還讓人有七八分可信,可現在剩下四五斤這種貨色,他還能編出什么理由?
巧婦還難為無米之炊呢。
沒想到杜非羽眉頭也沒皺,見又一波客人走了,就高聲提醒道:
“直的比較甜,彎的比較苦!”
人們都比較喜歡鮮美清甜的口感,這一提醒正中下懷。很快,直一點的四季豆也被挑完了。
“形狀圓的比較嫩,形狀扁的比較老!”杜非羽見狀再吆喝道。
阿白差點笑出聲來。宗主這“選菜理論”已經瞎扯到月亮上去了,但偏偏給人的第一感覺又好像沒有錯。又干又扁的菜口感老,飽滿圓潤的口感嫩,的確非常符合人的第一印象。
對于這些半懂不懂的客人們,有第一印象就足以造成行動上的變化。
更重要的是,這種變化對于杜非羽來說是毫無成本的,他只是在不用負責任地提口頭建議而已。
簡單的吆喝產生了奇妙的魔力。不用任何花里胡哨的順口溜,也不用能把城管引過來的大嗓門,只是抓住了某一點的消費心理,就可以讓人們趨之若鶩。
從眾,心理暗示,羊群效應,這種聽著很高端的理論杜非羽現在并不太懂,他只是一直考慮著別人在想什么,以及需要讓別人想什么。
要想問他這怎么做到的,他肯定又會說,這就是“道”吧。阿白如是想道。
總有自己的一套行事方式,雖然時常讓人覺得唐突甚至離奇,但偏偏還挺管用。
“就是這樣的宗主,才讓奴家覺得有趣呢。”阿白低語道。
杜非羽沒聽清楚,一邊忙一邊問阿白在跟自己說啥。阿白卻抿嘴一笑,回頭幫顧客找錢,自然而然地就遮掩過去了。
時間過了八點,圓潤一點的四季豆也已經賣得差不多了。超市已經開門,剛剛因為自己吆喝而聚在一起的人群,也散去了一半。
杜非羽理了理剩下的菜,差不多還有兩斤左右。
他稍微觀察了一下剩余的四季豆,想了想,又吆喝道:
“綠一點的比較脆,黃一點的豆子比較大!”
時間接近10點。杜非羽的攤前終于只剩下了一點難以名狀的四季豆。
只見杜非羽從蛇皮袋里拿出幾塊大蒜和生姜,對著經過的老奶奶喊道:
“買生姜大蒜,四季豆便宜賣嘞!”
這招捆綁買賣當即奏效。十點半的時候,剩菜就被完全解決了。
一場徹徹底底的勝利。
收了攤子,杜非羽在角落里數錢,而阿白則在樹蔭下休息。
他現在手頭有243塊。買了150塊的菜,差不多賺到了90塊錢,單純這么來看,四成的利潤,確實很可觀。
但買了秤,買了塑料袋,還坐了地鐵,扣扣減減,差不多也花了快50元。這下賺的錢就少了大半。
“看來秦操說的沒錯,還是工地果然比較掙錢。”心里的小算盤打完,杜非羽嘆了一口氣。
阿白聽罷,上前軟言安慰道:“宗主,鐵秤以后都要用,地鐵費和塑料袋多賣兩斤菜就能賺回來。我倒是覺得不必太著急呢。”
杜非羽聽完心里一陣舒服,但見阿白說話如此溫和,又不由得有些奇怪。在他看來,阿白的音調應該更清冷一些,態度應該更若即若離一點才對。
他想了想,把阿白拉到身前,問道:
“你是不是累了?”
沒想到阿白手一甩,輕靈一轉轉到了杜非羽背后,一身寬松的工裝愣是給她秀出了長衫的感覺。
“哎呀,知道關心奴家了?有什么請愿,說給狐神聽聽唄?”
看來是自己多心了。杜非羽想著,接話道:“狐神大人,為了節省成本,我打算今天以后換條路線去城南。”
“咦?”
“只坐一趟公交,坐九站,其他時候就步行。菜可以少拿一點,但這樣路費來回才四塊錢,而且時間上也差不太多。”
“宗主做事我便跟著,宗主這么說,那我也只能答應了唄?”阿白說著,踩著那雙不合腳的勞保鞋,徐徐向前。杜非羽見此便完全放心下來。他收拾好袋子,跟上阿白的腳步。
趁著早晨的尾巴,他現在要再去城南買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