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是宗主的神機妙算,還是他的感知和修為正在悄悄地改變運勢,總之在有了新想法之后,杜非羽總感覺自己的運氣都不錯。
優酸乳正好碰上打折,杜非羽用47塊錢提了一箱24盒裝的,每盒不到兩塊錢。老杜他見過早餐店拆開來賣的,每盒優酸乳賣到三塊五都可以賣得出去。
而北山的夜市里還有一個糧店。杜非羽在里面提了五斤玉米棒子,價格也不過是十來塊錢。但如果把這些玉米棒子做成蒸玉米賣出去,光是一根就可以賣到6塊錢。
雖然都是小本經營,其中的利潤空間卻不小,技術要求也不高。
當然,這必須放在一個早餐的環境下才能賣得出去。按照杜非羽的設想,上班族的早上很繁忙,茶葉蛋、優酸乳再加個玉米棒子,這已經是個初級的早餐配套了。
雖然早餐店的種類更加豐富,但杜非羽覺得,他有輪子,早餐店沒有輪子,他有機動作戰的優勢。
這一個晚上杜非羽和阿白都沒空久睡。
蒸玉米,煮茶葉蛋,收拾所有賣東西需要的材料;二維碼、食品袋,還有需要準備的零錢。兩人討論著高峰期上班人流的位置,一邊清洗著瓢和漏勺,回頭還要看看,手機的電充滿了沒有。
杜非羽把之前買來的花洋市地圖放在地上,拿鉛筆劃出一條規劃好的路線。等到了凌晨三點半,天還沒有亮,杜非羽就騎著三輪車,慢悠悠載著一車貨物和后座上的阿白,前往計劃好的地點。
四點,他們到了預想的地方。五點,他們迎來了第一抹朝陽。六點,第一個行色匆匆的上班男子來到他的三輪車前,買下了杜非羽的茶葉蛋和優酸乳。
“請拿好,小心燙。”
阿白甜甜地說了一聲。男子點點頭,疲憊的臉上多了一絲笑意。
這里是地鐵口和步行街岔口的交匯之地,一到上班時間,人群就有些擁擠。應該說之前在城市里的流浪經歷派上了用場,這一波高峰期的人流,杜非羽沒有錯過。畢竟對城市道路最熟悉的,大概就是流浪漢和司機了。
顧客一波波地到來,而和自己競爭的小販們也打著招牌,騎著電動摩托和三輪車,一波接一波地趕過來了。
“雞蛋漢堡,特色雞蛋漢堡嘞!”
“雜糧煎餅!好吃又香甜的雜糧煎餅!”
“雞蛋仔,五塊錢一份雞蛋仔嘿!”
“涼皮!好吃的涼皮!”
“竹筒糯米——”
聲音、人影錯雜在一起,共同畫成一幅熱鬧的人間世。
杜非羽也不甘示弱,他扯開嗓門吆喝道:
“玉米棒!茶葉蛋!三塊一盒優酸乳!”
“又好吃!又管飽!六元一餐不用等!”
“買得快!營養好!保管上班沒煩惱!”
聲音又響,嗓門又亮,一串喊完,阿白在一旁聽著差點沒笑噴出來。
這貨為了押韻,什么東西都能編的出來!
可偏偏杜非羽在做生意的事情上是個不知羞的人,一看這吆喝引來了人群的注意,就越發喊得歡快響亮,跟唱歌似的。
只是這吆喝水平大概和他真唱起來差不多,都是有腔沒調的那種。
杜非羽很清楚,自己賣的東西和這些小販相比可以說毫無優勢。什么雞蛋漢堡,雜糧煎餅,他現在光會吃不會做;還有什么竹筒糯米,他才剛找到住的地方,上哪去找竹筒啊。
所以現在這手段,說難聽點,跟嘩眾取寵也差不多。
但有效是真的有效,有一撥人跟著杜非羽這似唱似念的歌聲就過來了。
他們大都臉上帶著非常著急的神色,一看就知道在趕時間。杜非羽這下知道了,自己最大的優勢,不就是方便嘛。
畢竟都練過功夫,杜非羽和阿白的手都很快。推銷、裝袋、找零、微笑送走,一氣呵成。
一個小時后,人流稀了不少,杜非羽的東西也基本上賣完了。他叫阿白看著攤子,自己卻一個個地跑到別人家的攤子前去看。
要說這臉皮也是真的厚,一個小販跑到另一個小販攤子前,東看西看,就是啥都不買,這在眾攤販看來,也是業內難得一見。
小販面有異色,但杜非羽心里有數。他是要去看看,雜糧煎餅手抓餅之類的食品,到底要怎么個做法。
當年熟記功法秘籍和武學招式的心眼,如今再看那小販揮鏟、落鏟、翻面皮,可以說要容易很多了。
看了三五個煎餅的時間,杜非羽嘴里念著,手里做著,也差不多記全了步驟和動作。那做雜糧煎餅的老哥不高興了:
“你在俺這攤子前跳的啥舞啊?一邊涼快去,耽誤事兒。”
杜非羽對這一句罵是左耳進,右耳出。他面不改色地盯著煎餅,然后對煎餅老哥說道:
“快點翻過去,要焦了。”
“俺還要你教?”老哥怒氣沖沖地放下了鏟子,“俺這做了多少年了,從來……啊!不好!”
一股焦味飄了出來,老哥大驚失色,手忙腳亂地忙活了起來。
杜非羽則是轉移戰線,前往雞蛋漢堡的攤子前瞧了起來。
看了十五分鐘,杜非羽又說話了:
“大姐,你那一格子忘了刷油了。”
賣雞蛋漢堡的大姐一愣,隨即知道自己犯了錯誤。
“還有啊,雞蛋這樣打可能會效率高一點。”
杜非羽隨手拿起兩個雞蛋,相對一敲,兩個雞蛋完完整整沒有蛋殼地落進了面糊里。
干脆而優美。
大姐剛剛從驚艷之中反應過來,杜非羽就已經跑到竹筒糯米的攤子前了。
正看得開心,杜非羽就看見遠處一家涼皮攤子急匆匆地把東西往車上一丟,就朝這里跑。
見此情形,周圍的攤販也開始收東西,隨后流星趕月一樣地散去,看得杜非羽是一臉蒙圈。
“怎么回事?被我嚇跑了?”
“不對,不對!”
阿白指著杜非羽身后喊道。
杜非羽回頭一看,遠遠地趕來了一批穿制服的兄弟。
“……城市管理!”
杜非羽一驚,環視一圈,周圍只剩下自己的攤子了。他和城市管理人員相距不到100米,這要逃也來不及啊。
“也不提醒我!”
杜非羽急了。他覺得去人家攤子前指指點點有些敗人品了。
一般到了九點左右,管理人員就會來這里檢查清場。這是長期下來,攤販和城市管理之間的默契。人們確實需要吃早餐,因此早上九點之前,管理人員對這里擺攤的也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過來!宗主快過來!”阿白急忙招手,把杜非羽拉到身邊,隨后一個響指,兩人一車,就在眾目睽睽之下消失了。
“幻術,清影。”阿白輕聲念道。
這是她施展的一門隱藏身形、聲音和氣息的幻術。
“……走了走了。”
驚險地和制服大哥們擦身而過,杜非羽灰溜溜地收拾東西,騎出去兩條街,看著后邊沒人了,才停了下來。
“阿白,我真是太離不開你了。”他回頭對阿白深情地說道。
“少來,昨天是誰說我沒用的?”
“誰說的?誰敢這么說,看我把他拉出來打一頓!”
“……嘖,就知道耍賴,真是一點都沒有宗主的樣子。”阿白再次批評道。
正說著,不遠處的豪車上,走下來了兩個西裝革履的中年男人。他們舉止得體,談吐也很優雅。
他們交流得很愉快,看樣子,應該是在聊生意聊到了點子上。
“秦操……”
杜非羽仔細看時,發現了其中一個男人的身份。
但他們只是邁著快速的步伐,從杜非羽和阿白身邊走過,就自然而然地把他們忽略過去了。
隨后一個衣著典雅的女人也走下了車。優美的米色絲質長裙和亞麻色的輕柔披肩,還有看上去就顯得流光溢彩的手提包、涼鞋和鉆石項鏈。
杜非羽知道其中一個男人的手表也帶著這樣的光澤。
阿白看了那個女人一會兒,又下意識地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舊工裝。而那個女人也是下意識地瞥了阿白一眼,呵了一聲,就目不斜視地朝前走去。
杜非羽瞧在眼里,突然有種心酸的感覺翻了上來。
沒有美人不愛美。天生麗質如白十七,更是如此。
從石洞里出來了那么久,她跟著自己的宗主,風餐露宿毫無怨言。雖然她不曾有半句不滿,但下意識間對美的追求,卻是不可能隱瞞的。
杜非羽自己從來無所謂。但他難過的是,白十七比那個女人好看十倍,卻只能穿著陳舊的工裝,毫無體面地和自己一起在街頭竄來竄去。
秦操說的沒錯,他們本就不在同一個階層。秦操不可能記住杜非羽,那個女人也不可能太在意阿白。他杜非羽給秦操留下印象的,只有很快被遺忘的愚蠢而已。
看著杜非羽陷入深思,阿白傾著頭,眼睛轉了轉,一下子明白過來。
她溫柔地握住了杜非羽的手,輕輕地說了句:
“沒事。”
跨越萬年的相伴,兩個字都嫌啰嗦。
杜非羽回握著她的手,笑了笑。
她可以不要,但他,不能不給。
和秦操之間的賭約,說什么都要贏下來。
……